步天音三兩下尋到紙墨筆硯,挽起袖子飛快的在紙上寫着什麼。她這屋子自她走後便也沒被落下,她雖然沒有歸甯回門,但這裡被人打掃的幹淨無塵,各個地方也都置好了火盆,屋内溫暖如春。好似在随時歡迎她回來一樣。
家的溫暖,融化了她之前在沈王府受到的一切寒意。
外面一陣吵鬧,不多時便沒了聲響,步天音幾乎可以想象她那個活寶弟弟是怎麼遣散衆人的。她将寫好的三張紙分别放進三個信封裡,然後在每個信封上都寫了這樣一行字:人生路難走,交友不交狗。真心換實意,腦殘不聯系。
那王八蛋不會不明白“腦殘”是什麼意思吧?不管了,他不懂正好,她明白就夠了!
步天音寫完後才打開門,對一直蹑手蹑腳跟在步天風身後那老仆道:“塵叔,麻煩差人送到沈王府,務必要交到沈思安手中。”
步塵接過一看,一顆老心差點被吓出兇膛,他原以為二少爺已經夠難伺候了,沒想到如今大小姐回來,怎麼一副二少爺附身的感覺?
她這寫的是“人生路難走,交友不交狗”?她是在暗指沈王爺是狗嗎?還有這“腦殘”又是什麼意思?人人都說廢柴無才的大小姐什麼時候會這麼多稀奇古怪卻看起來十分厲害的話術?
步天風見他發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呲着牙轟他出門:“還不快去?”
步塵點頭,幾乎是落荒而逃。步天音在腦海中想象一下沈思安接到這三封休書時的臉色,大概是怒氣無處可發,最後氣得七竅生煙。步天風靠近她,好奇的問道:“姐,你寫的什麼啊?”
步天音笑道:“休書啊。他給了我一封,我還他三封!瞧你姐我多大方!”
步天風愣了兩秒,随即抱起她原地轉了一圈,大笑道:“姐,你太厲害了!我們去鑿冰抓魚吧?”
“等下,我要去換一身衣裳!”步天音說着招呼雨琦随她進去,不多時便換好出來,将之前從沈王府穿回來的那套衣裳扔給雨琦,吩咐道:“晦氣死了,拿去燒了!”
雨琦應下,知道小姐不待見沈王府裡的東西,便将衣裳蜷在一起,拿到廚房去燒了。
步天音穿了件黃色的小襖,領口和袖口都滾着絨邊,十分暖和。她朝步天風擠眉弄眼,故作出為難的模樣,小聲嘀咕道:“我還是在屋裡老實做樣子看會書吧。我這剛被休回來,爹回來不得拿我是問?”
步天風拉着她不由分說的往花園走去,一邊走一邊大義凜然道:“爹回來不是還有我呢麼?你怕什麼?”他走得着急,并沒有注意到步天音唇角爬上一絲得意的笑意。
××
與此同時,皇宮議事廳。
“反了他了!他敢寫休書,還收了步丫頭的錢?這成何體統?!”東皇一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已是花甲之年的皇帝此刻面孔鐵青,周身籠罩着通天的怒意。
皇後儀容平靜,開口說道:“陛下息怒。派去的人不也說,金錢交換是雙方自願的嗎?步小姐既然覺得思安不适合他,思安也說,他并未動過她,這休書是她自己求得的。這件事并未對兩家造成太大的損失,她給了思安一萬兩,我們不如補償步家兩萬黃金。息事甯人。”她轉而望向殿下,那位看起來年紀約有四十歲,卻仍然能看出是個美男子的人正是步天音之父。皇後笑道:“長安侯以為如何?”
步名書當下不敢怠慢,微微垂首,歎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臣以為皇後所言甚是,臣……并無怨言!”
當初是他厚着老臉向陛下讨賜婚的聖旨,讓自己的閨女嫁到沈府。此時哪敢再說些什麼?況且陛下龍顔大怒,值此風口浪尖,除了拿錢了事,他還能心存什麼期待?難不成東皇會為了他區區一個世家,真的遷怒他自己的親侄兒麼?此事,他想都未曾想過。
“是朕大意了,如今的年輕人的心思,可真是猜不透啊。”東皇一手捏了捏眉心,揮手道:“就按皇後說的辦,步愛卿且先退下吧!”
步名書躬身後退,倒退了數步才轉身離去。東皇望着他的背影,原本怒氣橫生的臉色總算平靜了些許,對皇後道:“思安這孩子如此拿婚姻當兒戲,都是你給慣的!”
皇後吃吃一笑,上前撫住東皇的手背,溫柔道:“臣妾就這一個侄兒,唯一的哥哥又早早離世,嫂嫂出家為尼,留下這麼一個孩子,讓我如何不心疼他?”
東皇歎氣,神色間滿是無奈。雖然自己這皇後将侄兒寵得無法無天,自己卻也是不能阻攔的。誰讓人家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