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花清越一連三天都沒有出現。
步天音還是從外面的宮女口中聽說,是銀月發動了戰争,現在前線戰事吃緊,金碧地處位中,東西兩面都有軍隊桎梏。
人心惶惶。
亂世果然降臨了。
隻是這帝王的宮殿裡仍舊夜夜笙歌。
步天音被關在花清越的寝殿裡,雖然他沒有廢掉她的功夫,但是她明白,是因為他不屑。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對于一個根本就不造成威脅的人,他當然不會太在意。
花清越進來的時候,步天音正在吃飯。
既然無力反抗惡勢力,她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能吃多少吃多少,吃飽了才有力氣反抗。如果一味的絕食虐待自己,最後吃虧的也一定是她。她心裡就是太明白這樣“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了,所以即使再咽不下去任何東西,她都要吃上幾口。
她願意為雲長歌守身如玉,但是守不住了,她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隻是她不知道,倘若雲長歌知道了這樣的消息,會有什麼反應?
還是,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所以才發兵的?
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倘若雲長歌知道了,那也一定是花清越說出來的,但是他會怎樣胡言亂語?她簡直無法想象。
在花清越面前,她要臉上裝得絲毫不在意,可是,她的心裡卻是無比的難受和惡心。
花清越見到她像個沒事人似的在吃飯,一股怒火從心底蹿起,他慢條斯理的走過去,站在桌邊,忽然一擡腳将步天音面前的桌子踢翻了。
盤子和碗碎了一地,湯汁都濺到了步天音的衣裳上。
她面不改色的把筷子放到了地上。
這樣的舉動似乎更加激怒了花清越,他一把将她拉起來,拖至自己面前,面若寒霜,冷冷道:“你還有臉吃東西?”
步天音思忖了一下,答道:“清越,我知道你恨我。”
“可是,你難道還覺得我應該為你守身如玉麼。”
“你高中的政治就學得比我好,你比我懂得太多換位思考的意思。假如你是我,我你對我做着這樣的事情之後,我還應該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等着你麼。”
“這不公平。我跟雲長歌是兩情相悅,今天就是你要殺了我,我也要這麼說。”
花清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步天音,半晌,他松開了她,語氣也緩了下來,但卻無端的讓人發冷:“你跟雲長歌是兩情相悅,朕自然看得出你們是兩情相悅。”
“雲長歌在你心裡從來都是君子是吧,隻有朕才是卑鄙的小人。肮髒龌龊,下留下賤。”
“那麼,不作出一些卑鄙無恥的事情來,倒真是愧對你這番謬贊了。”花清越說着,朝殿外招了一下手。
站在門口候着的宮女得到指示,快步走了進來,朝花清越行了禮,她手裡的托盤上放着的是密封的信。
花清越拈花一樣拿起信封,遞給了步天音。
步天音伸手接下,不安的問道:“是什麼?”
“缥缈一族。”花清越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說了句不着邊的,他看着她淡淡道:“你是缥缈一族最後的傳人了,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這裡面裝着的,正是起死回生術的使用方法,朕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孤本。”
花清越神色冷然,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步天音隐隐的感覺到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問道:“你想讓我替你救人?”
“算是替朕救人,卻也算不上。”
“你還是不要做夢了,這起死回生之術隻有在死者死去一個時辰之内才有效。難道你要說,你有什麼心腹大臣在一個時辰之内死去了?呵呵,錦色我是不會去救的。”
步天音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格外的緊張了起來。
以花清越的性格,他應該不會需要一定去複活什麼人來為他辦事。一則,以他如今的實力,一夫當關,萬夫不敵。這第二麼,他如果失去了一個人才,他會很快的找到人替代他。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必要去複活誰。
但他更不會平白無故的把這“起死回生之術”的使用方法交給她。
花清越眸色冷凝,忽然勾唇笑道:“clevergirl。”
步天音輕輕皺起了眉頭。
花清越朝外面招手,兩個侍衛押着一個人進了殿來,那人在見到步天音以後,失聲的喊道:“姐!”
那被兩個侍衛架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步天風。
他果然在花清越手裡。
并且沒有死。
是清醒的、活着的。但是,他讓人帶他來是要做什麼?
雖然搞不明白花清越要耍什麼花招,但是步天音冷淡的目光下意識的射向自己手中的那隻信封!
花清越的目光有些溫柔,他看着步天風,柔聲道:“你看,你的弟弟沒有死,朕已經給他服了解藥,他如今好好的。”
步天音警惕的看着他,忽然一個閃身沖到了步天風身邊,她伸手去扣他的手腕,卻被另外一隻更快的手阻擋住,花清越站在兩個人之間,輕而易舉的制住了步天風,他與步天音對視,另外一隻手還在擰着步天風。
步天風疼得面容都扭曲了,但他卻死活不肯叫出聲音來,疼得滿額頭都是冷汗。
步天音冷冷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小人麼,自然是要做一些小人做的事情。”
“花清越,你别讓我更恨你!”
“更恨一些又何妨?不是連愛都沒有了麼,那就讓恨多一些吧。”
“……”他這個瘋子!
步天音眯着眼睛,想伺機從花清越手中搶出來步天風,可他們兩個人的身形卻一瞬之間退到了大殿的另一側。
花清越定定的看着步天音,手中已經聚起了一團妖豔的紅光。
他的眼底,紅光更盛。
熊熊燃燒。
花清越開口,聲音空靈、陰冷異常:“他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但是,他馬上就要死了。”
“小音兒,你看。”
步天音隻覺得脊背一寒,伴随着她一聲失控的大喊,花清越一掌重重拍在了步天風的天靈蓋上!
“不!”
步天音撕心裂肺的叫聲響徹大殿。
徘徊在每一個角落裡。
步天風的身體似斷了線的風筝一樣,慢慢的倒了下去。
步天音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接住了斷線紙鸢一樣的步天風。
花清越站在一邊,清冷的看着她。
看着她伸出顫抖的手去探索他的鼻息。
看着她刀鋒一樣寒涼的目光射向自己。
看着她明明是想跟他拼命,卻又極為理智的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而選擇放棄的時候,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花清越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他看着那封被她丢在地上的信封,冷冷道:“你現在有一個選擇。”
“你可以拿起這封信,裡面記載了缥缈一族起死回生的秘術。你可以用它救活步天風。”
步天音蓦地擡起頭去看他,眼裡充滿了恨意和憤怒。
看清楚她眼裡的東西,花清越的臉忽然變了色,他竟然開心的笑道:“但是你也知道的,有得必有失。缥缈一族的秘術雖然能夠讓人起死回生,但是帶來的負面影響卻是很大的。你日後――可能很難懷有身孕。”
“小音兒,你看這外面的戰争,不管是誰赢了,都對你沒有太大的好處。但是當然,倘若是朕赢了的話,你若肯乖乖當我的女人,朕還是會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下你,寵着你。”
“如果将來雲長歌得了這天下,願能如你所說那般,他為了你,三千寵愛在一身,後宮隻為你一人而建。但是,他唯一的女人,這個國家唯一的皇後,卻是一個生不出孩子來的女人,他還能護你到幾時?他能把你怎麼樣?”
花清越眼底深邃如墨、陰冷淩厲:“這秘術朕留給你,該如何選擇,你自己選好便是。”
花清越擡步離開。
他走出了大殿後,步天音藏在袖中的手才緩緩的松開。
她的手中,正攥着她的白玉短笛。
她想殺花清越,是真的想親手殺死他。
此時此刻。此時此地。
天知道方才他轉身的刹那,她就要忍不住沖上去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一滴微涼的液體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是步天風天靈蓋上淌下來的皿。
他的天靈蓋,外面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損傷,可是裡面,卻已經碎成了灰。
還能,救的回來麼。
步天音猶豫了沒有幾秒,忽然飛快的撿起了被她丢在地上的信封。
此刻,她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天風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至于以後能不能生育的問題,她以後一定會再想到其它的辦法解決!天無絕人之路!她就不信這個邪,也不信所謂的天譴一說。倘若天譴真的存在,那麼她呢?她當初是如何平平安安來到這個世上的?
這裡,一定有什麼封建迷信的東西在作祟,隻是她眼下無暇顧及,一時想不起來而已!
所以,救人要緊!
禦書房。
有宮女快速搗着小步跑了進去。
跪地,行禮。
等待命令。
良久,花清越開口問道:“她怎麼樣了?”
宮女微微低頭,恭恭敬敬答道:“夫人拾起了那封信,關閉了殿門。”
花清越微微一笑,眉宇之間盡是了然。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選擇救他。
既然選擇救他,就相當于選擇放棄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