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王有消息啦――”
“狩王還活着――”
這一天,一個巨大的、驚喜的消息傳遍了全天洲。
這天早上,京都衙門的差役們剛剛抵達衙門的大門口,就看到大門上插着一把寶劍,寶劍的劍尖釘着一塊令牌和一張大大的布幅,布幅上面寫着幾行紅色的大字:狩王未死,請神佑将軍範江單獨持禁軍兵符,于明日卯時之前,于回風谷口交換狩王,如若失約,定殺狩王,附狩王寶物與令牌為證。
沒有落款。
那把寶劍寒光四射,造型優美,手柄鑲金嵌銀,一看就是名貴之物。
至于那塊令牌,捕頭拿下來驗過以後,道:“應該是真貨。”
他将令牌遞給其他差役看過之後,人人點頭,激動不已。
這些人沒有機會參與和涉及朝廷高層的争鬥,哪裡知道狩王其實是被皇上暗算的,都将狩王視為英雄和偶像,知道偶像沒死,這會兒哪能不激動?
一時間,這些差役和捕快都沒有開門辦公,都集中在衙門大門前議論不已。
路過的行人見了,也紛紛湊過來看個究竟,知道事關狩王後,全都炸開了鍋。
就這樣,消息十傳百,百傳千,迅速蔓延開來。
府尹随後也抵達衙門,看到這回事後,驚得非同小可,一面派人去通知禁軍,一面讓人将寶劍、布幅、令牌等物證拿進街門裡,仔細甄别真僞。
伍燃收到通報後,立刻率人過來一看究竟。
一路上,到處都有百姓在議論此事。
他聽得頭疼不已,很想封鎖消息,但是,不可能來得及了。
他來到衙門後,細細觀察那把寶劍和令牌,道:“這兩件東西做得極好,但是否為真品,還得請宮裡仔細判别。”
然後,他就帶上三件物證,往宮裡奔去。
寶劍和令牌是真的,布幅上的字是用鮮皿寫的。
難道狩王真的落到了什麼人的手裡?對方要拿狩王來換兵符?
真是見鬼了!皇上說過狩王已經被困在一個隐密的地方,無法逃走,但這兩樣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偏偏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封都封不住!
而他從衙門出來,往皇宮奔去的途中,又聽到有人議論:“皇上一定會把狩王爺救回來的!”
“皇上是愛才之君,對狩王爺尤其敬重,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雖然兵符也很寶貴,但兵符沒了可以換一個,總不能為了巴掌大的東西而看着狩王被殺吧?”
“就是就是!皇上是明君,不會棄狩王于不顧……”
……
伍燃聽到這些議論,很有吐皿的沖動。
百姓們都這麼說了,這讓皇上還能怎麼選擇?
他拖着一條假肢,騎在馬上,邊行邊想着這段時間來的種種變故,越想越覺得憋悶:好不容易等到狩王失蹤,形勢明明一片大好才對,而且初時也是一片大好,但現在,怎麼就有一種被全面逆轉了的趨勢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收到伍燃彙報的秋夜弦也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計劃很完美!執行得也很順利!但為什麼,這些優勢卻在一點點地被擊潰?
他立刻讓密探去通知黑無量,讓黑無量立刻去紫元山一探狩王的下落,務必午夜之前向他禀告。
而後,他才走進議事廳,問伍燃:“你如何看待此事?”
伍燃道:“這兩件東西是狩王的随身物品無遺。如果狩王真的在對方手裡,隻怕非去救狩王不可了。”
說着,他把他一路聽到的輿論轉述給皇上。
秋夜弦把玩着手中的“大尚狩王”令牌,問:“如果狩王不在對方手裡呢?”
在黑無量報上來之前,他還不能判斷這種可能。
伍燃道:“除非能證明這一點,否則,末将覺得還是非救不可。”
百姓對狩王可不是一般般的敬重與愛戴,如果朝廷不給百姓一個明确的說法,又不去救狩王的話,皇上的美名定會受損,禁軍隻怕也會不服。
他能想到的,秋夜弦何嘗又想不到。
沉思良久後,他長長地歎息:“不管狩王是不是在對方手裡,都要查清楚這件事,都要将對方給揪出來。你即刻返回軍營,與範江等人好好商量,将計就計,做好準備,務必将對方一舉拿下。”
伍燃道:“末将遵命。”
秋夜弦頓了頓,又道:“你們商議好了以後,先按兵不動,今天晚上,朕也許會親自去神武營指揮此事。你切勿走漏了風聲。”
如果狩王還被困在紫元山,那這事就是虛驚一場,否則,事情就大了,他必須要親自出面。
伍燃道:“是。”
而後,伍燃離開,秋夜弦将令牌往桌面上一丢,按住額頭,微微覺得頭疼。
自從他登基開始,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但隐隐之中,他總覺得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實現鏟除威脅者的計劃。
鳳驚華神秘死亡(不是威脅者,但也破壞了他的計劃),除掉鳳翔空失敗,除掉狩王失敗,除掉皿月兵團不順利。
明明,他的每一步計劃都很完美,卻都在關鍵的時刻被破壞或逆轉。
是誰?到底是誰在阻止他和破壞他的計劃,并能如此洞悉他的心思,還能預測到他的行動?
一定有針對他的一個人或一個組織存在!如果不将對方找出來,他的計劃大概就沒有實現的一天。
一整天,他都沒有離開禦書房一步,連飯都在禦書房裡吃。
天黑的時候,黑無量終于及時趕回皇宮,面色凝重地向他報告:“狩王不在紫元山!臣派人看守陣法的四名暗哨也無影無蹤!據臣分析,狩王很可能被人救走了!”
秋夜弦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凜冽:“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黑無量道:“臣在紫元山搜索了一遍,并未發現蛛絲馬迹。因為臣趕着回宮彙報,不能留在山裡細細搜查,便留了一百多名探子連夜在山中搜索。何人、何時帶走了狩王,臣沒有頭緒。但是,臣的陣法沒有遭受任何外力破壞,有多處機關留下了被開啟和關閉的痕迹,應該是有人破解了臣的陣法後帶走狩王。”
如果想靠蠻力破解陣法,隻能從外部開始,采取徹底摧毀的暴力方式,将山谷夷為平地,這麼做一定會發出巨大的動靜,引來皇陵守軍,并傷害到困在陣裡的人。
除了這種方式,隻有看穿了陣法的設計原理,了解各個機關的開啟與關閉之法,才能做到。
現在的調查難處是,這種季節,陽光充沛,雨水充足,正是草木瘋長的時節,就算狩王逃出陣法的時候留下了什麼痕迹,也會被瘋長的草木所掩蓋,或被雨水沖刷幹淨。
秋夜弦抿緊了唇,不讓自己發怒。
這事怪不了黑無量。
黑無量成功地困住了狩王,狩王很可能用了什麼辦法脫困,或者有什麼厲害人物救走了狩王,這些意外,非黑無量所能控制。
要怪,恐怕還得怪自己沒有派足夠的高手盯住那塊山谷。
他堅信這個秘密不會洩露,但說不定,他隐隐感覺到的那股“神秘力量”又洞悉了他的行動。
半晌後,他道:“你務必追查此事到底。注意三點,第一,有沒有人走漏了消息。第二,從狩王入駐紫元山開始,有沒有可疑人物進出紫元山。第三,這一個多月來,紫元山可有異常。”
黑無量道:“臣遵旨。”
秋夜弦擺手:“說完了就退下吧。”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沒時間訓斥黑無量。
黑無量匆匆離開禦書房,連夜投入到調查當中。
而後,秋夜弦換上夜行衣,帶上幾名近衛軍,悄然離開皇宮。
此時的神武營,很安靜,氣氛卻很凝重,統帥營帳裡,伍燃與範江等一衆心腹在推敲着整個“将計就計”計劃的細節。
秋夜弦無聲無息地進入營帳,驚得衆人拔刀:“誰?”
秋夜弦揭開面罩:“是我。”
衆人大驚,趕緊下跪:“末将見過皇……”
“什麼都不要說。”秋夜弦在主桌前坐下,“我不想暴露身份。”
衆将領不敢多話,垂首立在桌邊,等着他的命令。
秋夜弦道:“誰來跟我解釋你們的計劃?”
伍燃站出來,将衆人商量好的計劃詳細說了一遍。
簡單說來,就是先派一群輕功高明、經驗豐富的探子前往京郊的風谷口四周打探情況,一群身手敏捷的弓箭手跟在後面,若是沒有異狀,就在附近潛伏起來。
稍晚一些後,範江帶着兵符連夜出發,前往風谷口,因為天色黑暗的緣故,在他身後一定距離,衆高手以步行的方式悄悄跟在他身後,随時做好接應。
另外,禁軍的騎馬營最後出城,不動聲色地朝風谷口前進,一旦前方需要,即全速前進,務必拿下對方。
風谷口,是一個全是由岩石組成的山谷入口,那裡寸草不生,沒有人煙,是草莽流寇出沒的地方,能埋伏和逃走的地方很多。
這樣的地形,有利于對方的隐匿,但也有利于己方的潛伏。
秋夜弦聽完以後,就一些細節進行了修正,而後道:“就這樣辦了,範江,你可以出發了。”
範江領命後,帶上兵府和狩王的寶劍、令牌,踏上了前去風谷山的路程。
他是獨自騎馬去的,看似危險,其實一路上都有禁軍隔着一定距離,在暗中偵察敵情并随時保護他。
他應該是很安全的。
他出發以後,其他人也依照計劃,逐步開展行動。
秋夜弦也跟在“步兵”的隊伍當中。
派這麼多人出動,未必是件好事,但是,這至少有兩個好處:第一,讓天洲百姓知道朝廷有多重視狩王,有多想救出狩王;第二,讓對方察覺到禁軍的行動,也許一怒之下就将狩王殺了。
秋夜弦最希望看到的結果是:朝廷拼盡全力救狩王,但賊人失信,将狩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