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确實有幾分欣賞胡兒的心機與膽量。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很好。
“還有,”胡兒說了這麼多,卻到現在才曝出最驚人的内幕,“乙央蘭是我殺掉的。”
鳳驚華的目光閃了閃,心裡有點吃驚。
這點吃驚,也是因為胡兒的心機與膽量既超出了她的預料,也更頗得她欣賞之故。
胡兒的聲音已經沒有半點溫度:“你成親那天的淩晨,乙央蘭殺了一隻鹦鹉,從鹦鹉腹中取出蠱蟲,讓我用蠱毒弄暈看守院子的侍衛後,出去給太子妃報信。我借着拿鹦鹉去丢棄的機會,将那隻有毒的鹦鹉暗中藏起來。”
“待我回府之後,我打扮成廚房的人端飯菜給乙央蘭,暗中在乙央蘭的食物裡放了鹦鹉的毒皿……”
大概是死鹦鹉的毒性不夠強的緣故,乙央蘭服下之後并沒有立刻毒發,而是拖到午夜左右才暴斃,而那個時候,她早就躲了進來。
當夜,乙央蘭的事情加上鳳驚華的事情,導緻王府亂成一團,誰都顧不上小小的一個她。
首先,看守乙央蘭的侍衛是巴信從外面調進府裡的精銳,跟她并不熟,而且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許院子裡的人踏出去一步”,而她冒充廚房的人給乙央蘭下毒之後就離開院子,不在“院子裡的人”之列。
加上那些侍衛忙着處理乙央蘭的事情,更不會特地去記起她和尋找她。
說到底,她一個小小的丫環,死了無人關心,活着也沒人放在眼裡,就是這麼回事。
另外,乙央蘭死亡的真實原因隻有巴信的親信知道,王府的其他人根本不知情,自然更不會去懷疑她和調查她。
無處可去的她當晚也沒有離開王府,餓了就去廚房找吃的,冷了就找個房間躲起來和睡覺。
不管别人信或不信,她就像個隐形人一樣繼續住在王府裡,極力避開巴信的親信和熟識她的人,至于跟她不熟的人,就算遇到了她,也不會特留去留意她。
那段時間,巴信帶着他的親信瘋了一樣的去找鳳驚華,王府裡變得空蕩許多,給了她當“隐形人”的機會。
直到前幾天,乙良到處找不到她後,便跟隼王府打招呼,向王府的人調查她的行蹤。
她知道大事不好了,趕緊逃出隼王府,而乙良也在這時知道了她的行蹤,大為震驚,加派人手去追……
事情便演變成現在這局面。
胡兒将自己所幹的一切都說完後,道:“鳳小姐,在費國,一個背叛主人和殺害主人的奴隸,隻會以最痛苦的方式被殺掉,不管做什麼都絕對不會得到饒恕。就算我真的知道了你和你的同伴們的下落并出賣你們,也不會得到财富和權勢,就算我能因此保住這一條性命,乙家的人、太子妃又怎麼會放過我?”
“所以,”她緩緩的道,“我想我還是腦子清醒,知道該怎麼做事的人,我想鳳小姐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雖然自私,但絕對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也是一個能派得上用場的女人。”
然後,她就垂手而立,再也不說一句話。
現在,決定權在鳳驚華的手裡,她除了等待鳳驚華的回複,什麼都做不了。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鳳驚華慢慢的道,“看在你的身上流着尚國人皿液的份上,你就先跟我走。記得你的誓言。如果你危害到我們,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
胡兒猛然擡頭,一臉驚喜的沖她屈膝:“謝謝鳳小姐!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讓您後悔救了我和帶走我。”
鳳驚華擡腳往外走:“跟我來吧。”
胡兒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緊緊跟在鳳驚華身後。
鳳驚華并沒有帶胡兒回大本營,而是去了另外一處沒人住的秘密據點,暫時與胡兒一起隐居。
他們在瑤京準備了十幾處秘密據點,一處暴露了,還有其它選擇,而且每個住處都有相當的藥材和食材儲備,足夠她們一口氣住上多天而無需出門。
胡兒不是她的夥伴,隻是臨時搭夥而已――這一點,她絕對不能忘記。
所以,她跟胡兒的來往,僅限于兩人之間,絕對不能扯進其他人。
胡兒知道她的想法,卻完全不在意,她甚至很享受這種衣食無憂、不用看任何人臉色的近似隐居的生活。
她第一次像這個年紀的普通女孩子,每天開開心心的在屋裡蹦達,煮飯做菜,掃地補衣,纏着鳳驚華教她防身術和擒拿術。
鳳驚華閑着也是閑着,沒事就教她幾招。
她們不知道,離她們并不是特别遠的新老城區交界處,正在無聲醞釀着一場災難。
那個給胡兒指出了一條“生路”的大師,在經過多天的遇冷以後,終于因為百算百中而名聲大嗓,成為那一帶的當紅名人。
名氣出來了,顧客變多了,他的身價也高了,普通人根本看不起。
所以,慕名而來的有錢人也慢慢變多起來。
這天又下起了大雪,街區一片冷清,街頭巷尾幾乎沒什麼行人。
但“天機神算”的牌子還是高挂着,算命鋪子的門還是半開的,并沒有歇業。
因為,這位大師很清楚,就是這種人少的時候,才是有錢的大顧客最喜歡出現的時候。
果然,午後時分,一頂普通的軟呢小轎沿着街邊擡進來,停在陰影下的角落裡。
走在轎子前面的男子環視四周數眼後,走進“天機神算”的鋪子裡,态度倨傲的對坐在陰影裡的大師道:“我家夫人有事要問你。”
算命大師微睜雙眼,懶洋洋的道:“心誠才靈,你家夫人想問什麼,自己來問,派别人來問,不準的。”
“你――”來人沒想到他這麼敷衍,怒道,“你知道我家夫人是什麼人嗎?你竟敢用這樣的态度說話……”
“我知道你家夫人很有來頭。”算命大師冷冷的道,“但是,切記,心誠則靈,你們這樣的态度沒有任何誠意,根本就是在蔑視天機,我沒辦法算,你們還是回去吧。”
“你――”男子冷笑,“隻要我家夫人一句話,想要你走就走,想要你死就死……”
算命大師打斷他的話:“你們是來欺負人的,還是來算命的?”
男子:“……”
而後他笑了,客氣的沖算命大師施了一禮,道:“大師請見諒,小的隻是見到的沽名釣譽之輩太多,在知道大師的底細之前,一時無禮,還請大師有大量,切勿見怪。”
算命大師淡淡的道:“讓你家夫人親自過來,算上一算,便知我有幾分深淺了。”
“大師說的是,我現在就去請夫人過來。”男子說着,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