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寂靜得有些無聊,遠遠都能聽到隔壁茶房在燒水的聲音:銅壺燒得滋滋作響,水在壺内發出圓潤的噗噗聲,一下,兩下……數到十下。自己就可以取水泡茶了。
“夫人可是要喝水?”碧溪不懈努力,依然走到主人身邊,略帶俏皮地歪着頭――反正不論自己守不守禮,夫人也不在意。
順着夫人的視線停留在蝴蝶觸角下的茶花上,白色的,恩,看來是要華越香茶。
少刻,遞過青藍水紋瓷杯。這種瓷杯并不高檔,肯定是老管家派人送來的府裡頂普通,且不破費的一套茶具。
又是相對無言,碧溪開始守着沉默的主子,支着頭,雙手架在茶桌上,目光灼灼地豎起了美人眼睑上的睫毛,烏黑彎翹的睫毛,是不是上下開合,顫顫憐意,唔……一根,兩根……
……
美人的睫毛果然不一樣。撫了撫自己的眼睛,倍受打擊的架起了繡棚,又開始了繡花,夫人的衣服該換了,夏天就快來了。
繡個茶花吧,白色的,總覺得寓意好,還是繡個粉色的茶花吧。
明日去找管家多領些不了,多繡幾套衣物,好讓夫人有得換,還可以無聊打發日子。選些素淨但不暗沉的顔色好了。這樣夫人穿起來氣質十足哇。
碧溪瞪瞪地盯着眼前這個老管家,十分訝異這人平時能繞着走絕不來千思園,什麼風吹來的?
料到碧溪心裡在想什麼,老管家韓柏壓下幾抹心虛,理了理下擺,老腰闆一挺,趾高氣揚卻又不是體統,道,“明日千秋園内擺春日宴,公子吩咐夫人出席,切不可失了府内的顔面。”老管家也納悶,這位夫人可是鬧起來不管不顧的主,雖說近一年都安分的很,明天出席的客人……
府内的老管家剛走,留下的話卻讓碧溪異常興奮。
“夫人,奴婢伺候您這麼久也沒見您說過話,府裡的人都說……诶呀,反正不是好話就是啦,”本來是個大嗓門,如今乍聽這樣的消息,恍如放出的鳥兒,興奮得有些誇張。嫌言語不能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四肢也舞動起來,“奴婢就不和您說那些不中聽的了。總之呢,明日的春宴,公子爺竟然準許您參加了,這可是好事啊,奴婢一定會把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什麼衣服呢,就穿那件天青色暗紋繡邊的,襯膚色呢,頭飾呢,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見一絲生氣,因為她發現自家的夫人,沒有反應?――提到公子,夫人也沒情緒?
難道傳聞有誤?
碧溪是一年前進府的,進來後被管家直接分派到千思園做夫人的奴婢。這一年零零碎碎的也算知道了些事。
據說公子挑中這千思園,意喻為“欠思”,由此可知,這院中的主人是有多麼的不受人待見。
據說當年夫人在一棵桃花樹下對公子一見鐘情,幾番糾纏之下,沒曾想反而促成了公子和胞姐的姻緣。大婚當日,使計和自己的姐姐調了包。舍了兵部侍郎正妻之位,一心進了府内做側夫人。這下惹得父母雷霆震怒,并揚言他們梁家上下幾百年世家清譽,沒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今後斷絕關系,生死不相幹。
嫁入公子府内,梁夫人也沒有預期中軟語安慰,溫和相待。當晚,公子發現新娘換成了自己不予待見的人,甩了冷臉轉身走人。隻是梁夫人使勁千方百計,就賴在府裡死活不走,公子沒辦法,隻能另居府邸,自此不問她的生死,由着她在府裡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