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讓她選性命和拿了錢卻丢了命,呵呵,她才不會選後者。
長了這麼大自己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守财奴,明明知道有危險還是緊緊抱着那幾兩銀子不放手,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那幾兩破銀子還是帶不走。
蘇七又戀戀不舍看了一眼小匣子,奶奶的,早知道就也換成銀票了,現在覺得整顆心都是揪在一起的。
唉,算了,小命要緊。
她有預感,隻要出去,就能活命。
即使出去不能活,待在屋裡也是個死字。
從桌子旁搬了個小凳子擋在身前以防火竄過來第一時間就跳到自己身上,一隻手伸出去開了窗戶。
還好,沒有預想中最差的撲面而來的熱浪。
從小凳中露出一隻眼睛來看了看窗外的情況,輕微皺了皺眉,不容樂觀的樣子。
院子裡也是跟她所想的一樣,到處都是跳動的火苗,扶疏的幾棵植物在大夥熏烤下生機迅速枯萎,散發着絲絲黑氣。還好,窗前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她真得慶幸這不是十二歲那年那些人放的火,不然把窗戶也封死了,她就一絲生機也沒有了。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她即使跳出去了,也得保證自己跑的夠快而躲過火勢蔓延啊。不對,先不說自己跑不快,就是能跑快還不能跑快,跑快必然會引起風,一有風那些火就更順着往自己身上爬了,真是個糾結的問題。
管它呢,左右都是死,自己就再勇敢一次。
把小凳墊在了腳下,輕身一躍跳出了窗子。
蘇七蹲在窗邊,這出來了視野就是不一樣了,自己都能看到那通往逃生之路的門了。可是去往門的那條路卻有些艱難,幾乎是火鋪成的通道,她現在隻能蹲着,稍一站起身就能感受到那火苗傳過來的熱浪還有嗆鼻的煙味,可是這麼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過不了多久火也會蔓延這方角落的。
但是要一鼓作氣沖出去的話,估計也被燒得差不多了。
自己又遇到了和剛才一樣糾結的問題,停是肯定不能一直停在這裡的,但是要出去,很冒險。
她不想冒這麼大的險。
既然都決定要出來了,那就讓自己毫發無傷的出去,不想讓自己對不起自己。
反正成了半殘廢活着也是沒意思的。
強自鎮定下來又看了看四周,院子裡除了她立身的這一方角落,其他地方是不能立足的,可能是自己窗邊比較潮濕的原因吧,火燒不起來,不過也很快就會烤幹這一絲水分從窗子燒進屋裡的。
等一下……自己窗子外面潮濕……
蘇七突然想起些什麼,喜笑顔開地看向窗邊幾步處的牆角。
她就說嘛,自己總覺得隻要出來就能有活路的,怪不得。她這窗子下的一方土地是常年受了雨水浸潤的,下雨的時候雨水就順着牆角流過來,久而久之也就變得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那現在,自己是可以爬牆出去的!
先不說這院子牆體不高,就是再高些她也沒問題,準爬得起。在北方八年,這種事情可沒少幹。
雖然說那時候是小孩子調皮,但是總算這爬牆的本領今天也算是能幫上她一個忙了。
這邊是唯一暫時沒有被火舔舐的地方,真是天助她也,從這裡爬出去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了,剛才她隻顧着往前看竟忽略了自己背後就是這麼好的逃生路,真是的,枉費自己還蹲在那裡皺着眉頭望了半天,煙火氣息都幾乎要熏得她睜不開眼了。
蘇七站起身往牆邊靠了靠,看着熊熊的烈火,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還好自己能找到一條出去的路,不然燒死在這裡豈不是太虧。
腳蹬了兩下又滑了下來,蘇七喪氣地看着面前的青苔,她是要感謝這常年下的雨露還是憎惡?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自己也不會想到爬牆出去,更有可能連窗戶都跳不出來,因為如果沒有這常年累積的水露,可能窗子現在也是被燒得七零八散。可是若說感謝,現在這牆上滑滑的青苔又讓她哭笑不得,這是自己老了麼?
以前的時候自己什麼牆爬不上去,如今兩三年沒練,自己這老胳膊腿就不管用了,這麼兩片小青苔就難住她了。
背後的火越燒越旺,蘇七越感壓力倍增,想了想還是又轉回窗子前探了半個身子進去把剛才給自己墊腳的小凳子取了出來,放在牆根處,踩着上了去,凳子剛好沒過青苔最多的一段距離。
嗯、真不錯、自己真是做了個明智的選擇,這小凳子一次次派上用場,真是不錯。
踮腳一跳跳了出去,待在地上站穩腳就扭頭看了看被火封死的大門,眼睛眯了眯,這火燒得可真是蹊跷啊,門外沒有燒起來,那這院内是怎麼着的火呢?難不成天上掉火種了?
呵呵,她的直覺還真是準啊,一點誤差都沒有,這又到底是誰想來害她的?隻可惜請的人還不如自己十二歲那年那些人辦事周到,這麼破綻百出的一次行動,還就讓那沒腦子的人做出來了,不知道是自己太過命硬還是那人真的太沒腦子。
不對……自己這裡失火了,那千祗璃和玉婉那裡呢?
那個人都把自己這方院子燒了,那他們二人是不是也受這種迫害了?
現在天都微暗了,這要是到了晚上……
想到這裡蘇七趕緊往玉婉的院子跑,千祗璃那邊她就不管了,千祗翊也不知道還從煙柳那邊回沒回來,總之這兩個人死不了,她就先去玉婉那邊看看吧,免得玉婉出事了、。
走到玉婉院子不遠處,蘇七就看到了有黑煙在隐隐升起,她心裡一驚,果然也是中招了麼,急急跑了過去,想要推門卻又住了手。
這裡面是怎樣一副光景自己不知道,但是,自己可能這一推門進去,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自己才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也可以說是有驚無險,但是現在……玉婉在不在裡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累了才躺在床上睡覺的,可現在也就剛剛才到入睡的點兒而已,玉婉就算是已經要睡覺了,也應該能察覺到失火了吧?
那她到底還要不要進去?
若是說玉婉已經躲出來了,而自己再跑進去送了命,豈不是太不值當?
況且,就算是玉婉沒有出來,那現在應該也是被困在裡面無法,既然兩個院子同時失火是一人指示,作案手法應該都差不多才是。看玉婉院子的大門也是跟她的院子一樣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剛才站遠處看玉婉這院子上方冒的黑煙應該火勢也是差不多大的,可是自己是因為有個會爬牆的本領又恰好得了天時地利,那玉婉的院子是沒有這些所謂的條件的。先不說玉婉在不在裡面,如果不在是最好不過,可是就算玉婉在,她進去又有什麼用處?
玉婉那樣的大小姐如何能與她比?她要帶着丞相府的嫡女一起翻牆麼?
現在如果自己不進去,那就等于說放棄玉婉了。雖然說玉婉不一定在裡面,但是……萬一在的話呢?
即使在,她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完好無損地帶着玉婉一起出來,自己本來就是恐懼這種東西的,剛才能強忍着出來也全憑了一股求生意識,天知道她是有多麼不想在火海中呆着。可是現在自己出來了,還是要讓自己再陷入那種困境中麼?
關鍵是,她既不想讓自己再變得無助,也不想讓玉婉就這麼不知不覺被放棄。
想要推門的手慢慢放下,蘇七站在原地思索着,她該怎呢麼辦?
初見時玉婉是喚作柳凡璇的,與一位紫衣美男稱為兄妹,三人的相識關聯于現在已經廢了的王員外。再見卻是跟千祗璃分道揚镳時的不期而遇,一同再次返回山上,被兩兄弟算計喚作妖女,本來是裝給外人看的,結果腿不能動了,就假戲真做在靈音寺住了。也就是自己無視郁仙散的第二天,她醒了,千祗璃的一張俊臉就近在咫尺,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當初剛聽到千祗璃說的話時有多麼激動。
千祗璃說,我哥去查這件事了,璇兒守了你一整晚,我也讓她去休息了。
當時的她就忽然鼻頭一酸,有種想哭的沖動。
玉婉受了她一整夜。
除了小時候自己染了風寒娘會整夜看着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能夠這麼不辭辛苦地陪着她。
自己就是因了三人給的這份溫情才珍惜的不是麼?
自己一想起玉婉有危險不是就來了麼,毫不猶豫地就來了。
既然如此,現在都到了,還在猶豫什麼呢?
這不是自己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自己做的選擇麼?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玉婉,那個溫婉綽約的女孩子,不是甜甜地喚過自己楚姐姐麼?不是也曾在自己一睜眼醒來是就看到她的淚流滿面麼?不是也曾真摯跟自己說了千祗翊與柳凡琏或者說是皇家與丞相府,以及那個白玉羽的事情麼?
玉婉這麼開誠布公,她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