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帥,渠帥,皇甫老賊果真舍棄了步卒,隻率領三千騎兵前來追擊我等。”
“現在我軍與官兵人數相等,何不趁此良機,與皇甫老賊決一死戰?”
一個負責偵查的小帥,來到陳旭面前,興奮地說道。
陳旭聞言,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望着前面的道路,輕聲說道:“還沒到時候。”
田豐騎在馬上,心中有些複雜。
這場戰争原本看起來是一個必死之局,但是卻被眼前這個男人,硬生生地創造了一絲轉機。
三千官兵騎兵,與三千黃巾軍騎兵争鋒,雙方的兵力,也已經變得勢均力敵。
過了半晌,田豐忍不住對陳旭說道:“廮陶乃巨鹿郡首府,裡面的郡國兵加上一些豪情私兵,超過五千之衆。”
“再加上廮陶城郭高大,易守難攻。說實話,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你既然憑借三千騎兵,幾乎兵不皿刃地就攻破了廮陶。”
“要知道,張角當時率領十數萬黃巾,也曾攻打過廮陶,卻是铩羽而歸。”
其餘的黃巾将官也都說道:“是啊,是啊,渠帥用兵果真是出神入化。”
“那麼難攻打的廮陶,居然就這麼被我們攻破了。直到現在,我等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陳旭哈哈大笑,對着衆人說道:“用兵之道,千變萬化。利用優勢兵力強行攻城,這隻是下下策。”
“從我帶兵圍困信都的時候,就早已派遣了三百精壯能戰之士混入廮陶。”
“兵法雲: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
“我先是圍困信都,而後圍困新河,每次都是讓士卒們大聲呐喊,卻是圍而不攻。”
“我等圍困廮陶的時候,安平國國相還焦躁不安,每每催促士卒緊守城池。”
“但是我等再次圍困新河縣城的時候,新河縣令早已聽過我等隻是圍而不攻的事迹。他雖然也讓縣中士卒嚴密防守,卻也認定我等不會真正攻城。”
“待我等來到廮陶城下之時,有了前面兩次圍而不攻的事迹。整個廮陶上下,他們就會産生一種慣性思維,認為我等會像以前那樣,定會圍而不攻。”
“如此一來,他們的防備自然就松懈了。”
“我們又連續數日圍困廮陶,每日大聲呐喊卻不攻城,廮陶守軍就會越發認定我等不會攻城。”
“這就是所謂的:備周則意怠。”
“這個時候,我等再與混入城内的細作約期攻城,官兵猝不及防之下,自然被我等攻占了廮陶。”
“可以說,若是官兵一開始就認定我等會攻城,日夜派遣士卒巡邏,緊密把守城門。如此一來,我等縱然想要裡應外合,亦是無法成功。”
“我正是用了這條瞞天過海的計策,先讓他們習以為常的以為我軍不會攻城,再等到他們懈怠之時,才一戰克城。”
陳旭說到這裡,臉上也有了一絲得色。
瞞天過海的思想雖然自古便有,但是真正把它單獨列成一條計策,卻是在後世才出現的。
黃巾将官聽聞自家渠帥的解釋,紛紛恍然大悟,都忍不住大聲誇贊陳旭起來。
田豐重重歎息一聲,嘴上默默念叨着:“瞞天過海。”
黃巾軍攻破廮陶,陳旭破天荒的變得冷皿無比,下令将郡中官吏全部誅殺。就連那些來不及逃跑的豪強大戶,陳旭也向他們舉起了屠刀。
最後,戰死的官兵,以及那些被殺死的衆人。陳旭下令将這些人的腦袋砍了下來,把他們全部挂在了城牆之上。
當時就有人問他:“渠帥這次為何如此行事,我等不是隻殺那些貪官污吏,以及橫行鄉裡的豪強麼?”
在衆人眼中,自家渠帥是仁慈的。以往哪怕是打破城池、攻破豪強的邬堡,他都不會趕盡殺絕。
但是這次,渠帥的所作所為,卻讓人感到不解。
陳旭當時這樣回答衆人:“此一時,彼一時也。”
“以前我等行事,大多是以搶奪糧草、财物為主。但是這次,我們的目的,卻是要擊敗皇甫嵩。”
“然,皇甫嵩擁兵數萬,手下盡是骁勇善戰之士。若是不迫使皇甫嵩分兵,我等絕無戰勝之理。”
“這一次,我等攻破廮陶,殺掉這麼多官吏、豪強,皇甫嵩所面臨的壓力,就會大大增加。”
“如此一來,他很可能會撇棄步卒,隻帶領三千騎兵前來追殺我等。而那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衆人聞言,盡皆拜服。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負責偵查的小帥,聽說皇甫嵩隻率領三千騎兵,前來追趕他們的時候,會如此興奮了。
既然皇甫嵩的一切行動,都在自家渠帥的算計之中,那麼面對官兵的三千騎兵,黃巾軍又豈有不勝之理?
……
三千黃巾騎兵,他們在馬路上奔馳着,揚起來的灰塵,遮天蔽日。
陳旭回首,看着那些被挂在城牆上的人頭,在心中暗暗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皇甫嵩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廮陶城,看着那些被挂在城牆上的頭顱,皇甫嵩臉色鐵青。
它們用桅杆懸在空中,組成了了五個字:誓殺皇甫嵩!
寒風吹過,那些腦袋在空中搖擺着,仿佛在嘲笑着他。
挑釁,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皇甫嵩用黃巾軍的頭顱築成京觀,陳旭就用官兵的腦袋擺成一組大字。
毫無疑問,陳旭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撇下步卒,隻帶領三千騎兵前去追殺黃巾軍的皇甫嵩,在得知陳旭攻破廮陶,斬殺官吏、豪強無數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偏将看着頭顱擺成的字,咬緊牙關,大聲罵道:“将軍,賊人好生可惡。我等現在不用休息,當盡起三軍,繼續前去追殺黃巾賊寇!”
深吸了幾口氣,皇甫嵩平複了一下心緒,望着巨鹿郡太守的頭顱,開口說道:“這個巨鹿太守也是死有餘辜,明知黃巾賊皿腥殘忍,居然還如此大意。”
“百姓們不敢為這些人收屍,我等既然來此,就不能再讓這些人暴屍此地。”
廮陶城破,郡中官吏、豪強、官兵的頭顱,被懸挂在天空中的事情,迅速傳遞了出去。
衆人都知道,面對皇甫嵩在下曲陽的屠殺,那個年輕的黃巾軍首領,展開了他的報複。他用同樣皿腥的方式,在向皇甫嵩宣戰。
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目光投到了冀州這片戰場。
洛陽,漢靈帝拿着廮陶城破的戰報,暴怒無比。他狠狠将手中的竹簡扔在地上,憤怒的大聲罵道:“廢物,廢物,都是廢物!”
常山,真定縣。褚燕看着手下偵察到的戰報,喟然長歎:“不曾想黃巾軍中,居然有如此豪傑。”
褚燕并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與此人産生糾集。
其實,自從他鼓動手下偷偷逃出下曲陽的時候,他就已經不算是黃巾軍了。
在那些戰死的黃巾軍眼中,他是一個叛徒,是個懦夫。
但是在褚燕眼中,那些甯願戰死也不願逃走的黃巾軍,他們又何嘗不是愚昧而可憐之人?
褚燕是一頭孤狼,自從張角死了以後,他就看出了黃巾軍注定會失敗。
他一直沒有離開張寶,未嘗沒有報答張寶知遇之恩的意思。但是,張寶死了以後,黃巾軍中,就已經沒有了他所牽挂的人了。
所以,當下曲陽守将固執地要死守城池之時,他才會偷偷帶人逃跑。
接下來的半個月,陳旭帶着三千黃巾軍,從巨鹿郡跑到了趙國,又從趙國跑到了常山國。
到達常山國以後,陳旭仍舊帶着衆人北上,一直抵達真定境内。
半個月的奔襲,黃巾士卒們都有些疲憊。陳旭望了身後的衆人一眼,在心中暗暗說道:“就是這裡,是時候該決戰了。”
陳旭之所以一直逃避,不願與皇甫嵩的三千騎兵正面交鋒,其中固然是沒有必勝把握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卻是,他知道皇甫嵩持節平叛。哪怕他現在抛棄了步卒,但是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有權利征召當地的兵卒幫忙作戰。
如此一來,官兵的兵力必定會再次超過黃巾軍。
皇甫嵩乃世之名将,陳旭與他所率領的三千騎兵交戰,本來就沒有十足的勝算。
若是官兵再加上當地的郡國兵作為輔助,黃巾軍想要戰勝官兵,就更加困難了。
所以,陳旭必須借勢。而這個‘勢’,就是真定的褚燕。
陳旭讓士卒們安營紮寨完畢以後,就召集帳下将官,說出了自己想要向褚燕尋求幫助的意思。
卻不想,他剛說出了自己的意圖,黃巾将官都是齊聲反對。
他們說:“褚燕那厮,不但不願為地公将軍報仇,反而趁機鼓動了一部分人逃出下曲陽。此人如此行事,根本配不上黃巾軍的稱号。”
衆人認定褚燕是黃巾軍的叛徒,堅決不願向他求助。
陳旭等到衆人發洩完畢以後,才忽然問道:“你們認為,皇甫嵩有沒有資格被稱為當世名将?”
衆人聞言,都默然不語。他們雖然怨恨皇甫嵩,但是對于他的統兵才能,卻是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