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再議!總之,你們隻須知曉,她亦是你們的主子!”
“是,老奴自當明白!”
目送着小王爺遠去的身影兒,李内侍冷汗飕飕,趕忙回去院落門前,對侍女們厲色道:“甭用咱家多說,你們可是瞧見了,仔細些伺候。王爺發話了,姑娘亦是主子!”
“是,奴婢們明白!”
“李公公,”
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侍女拉着李内侍來到門廊角落,悄悄問道:“敢問奴婢們該如何稱呼那姑娘?若是王爺的侍妾,合該稱作夫人?”
“方才聽王爺意思,此事他日再議!這事兒可說不準了去,不定咱們王爺準備請旨......罷了,主子的事兒非你我可随意揣測編排的。人都住主院正屋了,甭管是啥身份,必為主子心尖尖上之人兒錯不了!王爺府上又無其他女眷,想必這姑娘日後......總之了,将那姑娘伺候好了去準沒了錯處!你比她們年資長,叮囑着些她們,可甭出了茬子得罪了貴人可是明白?”李内侍敲打道。
“奴婢曉得輕重,還請公公放心!”
李内侍歎了口氣兒,微微搖了搖首,轉身離去。
一路上暗自啧啧道幸虧這府上無其他女眷的來,否則還不一雞飛狗跳了去!不過也好,這般瞧來,咱們小王爺還真真不是那傳言的龍陽癖。不過就是沒遇着喜好的。這不,一遇着了,瞧那寵愛的勁兒......
還未颠肺倒腹了完,“砰”一聲兒撞上了人。正要發火,擡眼一瞧:“原來是夏二公子,給公子見禮!老奴剛剛未有長眼睛,沖撞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呵呵,李公公,這是作啥,此般慌慌張張,瞧您這臉色兒煞白,敢情出了啥事兒?”夏二邊搖着扇,邊随意道。
“嘿嘿,這......老奴無甚可講。王爺在書房,您還是自個兒去問問王爺罷。老奴還有其他要事兒要忙活,恕老奴勿能作陪。公子請。”說罷,便恭身讓出了一條道。
頭回兒見李内侍這般失态,夏二頗感莫名,覺着好笑,但勿有作多想,便搖扇朝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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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都的探子傳信兒,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在玩裡應外合的戲碼。”夏兒半躺在客椅上慵懶道。
等了半晌,未有回聲兒,好奇地一瞧,某人還在一絲不苟地書着字。
“喂,你有未聽進我剛才所說?”夏二忍不住起身,拍着書案道。
“出去,本王今兒個勿想談論公務。”某人眼眸亦是未有擡得淡淡道。
“嘿!今兒個倒是奇了,敢情誰惹着咱睿小王爺了去?不過瞧着亦是不像,誰的膽兒這般肥,敢惹着您來着?”夏二依舊不識趣道。
“可要本王再多說一遍?”語音含隐隐的不耐。
“哎喲,今兒個怎個個怪裡怪氣。罷了罷了,小的這就出去!改日再來,嘿嘿!”
語畢,便翻窗而出,本想越牆,不過想到了啥,轉了方向,朝南院山坡而去。
快到南院,路過一個轉角,聽見兩侍女在悉悉娑娑地嘀咕。
夏二本對這些無甚興趣,可聽到了“王爺,姑娘,妾室”等字眼兒,八卦之心頓起,便躲在了假山後偷聽。
“這姑娘本在膳間幫忙來着,如此短的時辰,居然入了王爺的眼,據聞是被王爺抱着進來,直接搬入了主院正屋。那豈不是和王爺日夜同住?啧啧,這姑娘可要騰達了去!”
“唉,當真乃同人不同命的來。咱們在這兒做了多久的活兒,可曾有過這等運氣。甭說是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睿親王了,便是其他曾在這兒暫留的矮了幾個階兒的皇家主子,咱們又何曾近身伺候過?”
“不過聽聞這睿親王不近女色,諾大的王府甭說女眷主子了,便是象咱們般的侍女都未有幾個,最多的便是嬷嬷,遂傳出個那種傳聞。現兒個可見識着了,這傳聞确是不可靠的來!”
“可這姑娘現今是何個身份?妾室?貴妾?若是此般,咱們可要稱呼她夫人了。王妃或側妃則不太可能。這等身份得出自名門,且須得天子賜婚,發寶冊玉印,要入皇家玉牒的。這姑娘想必不是名門貴女,否則先前怎會在膳間幫活兒?”
“唉,甭管是啥身份了,反正人家是被這王爺主子瞧上了,何愁往後的日子?這府裡頭又無其他女主子,那豈不是她獨大?咱們這輩子也勿會有這等好命的來......”
“噗......你還真會異想天開的來。就你我這相貌,還指望被主子瞧上?瞧瞧那姑娘。先前她去采摘百靈草,途中我瞧見過幾次,那相貌氣度可是不一般,倒像一大家閨秀,難怪會入了主子的眼兒......”
聽到這兒,文庭的腦袋瓜兒裡頓時閃過了一個身影。在南院山坡采摘百靈草的姑娘......
哈!難不成......
得知這驚天卦聞,這家夥頓時象打了雞皿似的,興奮至極,轉身便要離去。忽地慮到了啥,頓上了一頓,隻朝那閑話傳出的角落清咳了兩聲兒。
聽聞這聲音,兩個說閑話的侍女吓得立即捂面逃開。
夏二見狀,搖了搖首,便再朝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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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又回來了?”見夏二帶着一臉兒奸笑着進來,景毓蹙了蹙眉,不滿道。
“嘿嘿!”夏二不說話,隻手撐着下巴,撅着身子,趴在書案前盯着小王爺的臉龐,恨不得瞧出個子醜寅卯的來。
“......”
夏二挑了挑眉,頗有戲谑道:“你确是要好好管管你這驿館内奴從們的那張嘴了去!此乃本公子善意之提醒,聽不聽得進在你自個兒!嘿嘿!”
“這驿館内髒東西确是不少,清掃在即。你這張嘴亦屬于此列!”景毓面無表情。
“遂便把那個俏佳人搬進你屋内親自保護了?抑或是,素到至今,終是要開葷了?”夏二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讓他仔細了玩味一番。
“非你之事你莫要多問!”依舊冷冷道。
夏二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故顯正色:“如你所說,本公子一局外人,确是管不得王爺您此等私事兒了去。不過,景毓,作為朋友,我隻提醒你,雖說我不知曉那女子的來曆,你做何事便是有你的理由。不過,若是收了那名女子,這名分,你要仔細了考慮。難不成,真為侍妾?”
“本王有說過納為侍妾?”此時他的眸中閃過一抹愠怒之色,面色冷寒。
“啧啧,本公子不多問便是!不過,這驿館既是藏不得秘密,君都那邊兒估摸着不久便會知曉。睿小王爺的終身大事亦是國事,指望那二位不會......罷了,橫豎這世間無人敢左右你的決定,嘿嘿!”
言畢,離去前,又扔了句:“景毓,你向來不喜女色,對女子最是冷漠無情。可無情之人,一旦動情,必不可自拔!你且作權衡!”
景毓微微一怔,不自覺地握緊了已在手中的蓮心镯子,幽邃峻冷的眸中似透出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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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此時悲憤尚未有完全消退去的若隐,已然從先前的刺激中,在屋内的悄然寂靜中,稍稍有所緩過勁兒來。
到底是經曆過逃秀離家等系列大事兒之人,未有被方才所經曆的狗皿之事給摧毀,雖說已被震驚與惡心的差不多了去。
她自認是個惜命的女子,自盡自毀等事兒她做不來,大不了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亦或是自毀容貌,躲去異國他鄉,這般便無人可認得出她了來。
好在這家夥尚有一絲良知,做此事兒前知曉先将燈燭給熄滅了去,未有完全毀了她的清白。
今後若是再不相見,就當作噩夢一場,翻翻頁便過去了。
虧了那館醫最後的介言,且賭這家夥在此期間不會碰她。趁這些時日,必要想個法子逃了出去。實在無果,大不了同歸于盡了去,亦算是死得其所了!
想到此,她從錦褥裡微微探出了頭,四處悄悄查望了番,倒是頗為吃驚。
果真乃主院正屋,光是這紫檀木雕龍盤鳳的床榻,便是有種道不盡的奢昂。
細錦雲絲的褥墊可是舒适極了。不過,聞上去,有股子淡淡的,好似是男子般的味道,讓若隐好個不适應。
試着手撐榻沿,從錦褥中緩緩坐起,掌心拂過杏黃純色的攏月紗帳,頓覺絲絲清涼,軟柔若羽,飄漫如無物,一瞧便知乃皇家貢品。
咦?杏黃色......
若隐打小便習閱百書,她清楚依大華律例,杏黃乃太子專用之色,再想着了那船舫上的明黃色帷幔,又瞧見了屋内壁架上撐挂着件懸着金黃腰帶的杏黃繡線四團五瓜龍。
這讓若隐倒吸了口冷氣兒!堂堂超品親王的用度,與皇太子相當,可見其在天子心中的地位,若是将來新帝繼位,豈不是......
就在若隐想入飄飄,思緒已飛奔至了十萬八千裡遠之時,門外傳來侍女的禀問:“姑娘,用藥的時辰到了,您可是用藥?”
若隐趕忙重新躺下,先是不願吱聲兒,再而覺得不妥,隻得冷冷道:“進來吧。”
侍女輕推開門,先是施了施與先前不一樣的禮,随即其中一個捧着裝藥碗的托盤,靜候于榻前,另兩個小心仔細地将若隐從錦褥内給扶了出來,整個态度勁兒比起前些日子,是愈發的恭敬,且未有一句多舌多言,可見是訓練有素。
這讓若隐更覺怪異,便匆匆一口氣兒喝了湯藥,隻求侍女們速速出去,勿要讓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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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朦月高懸。
若隐一陣緊慌,隻祈求那厮兒可千萬甭過來。無意中扭首時見着自個兒的發簪正落在榻沿邊兒,便一個不作他想地将發簪埋藏在了枕頭下。
就在她倦意愈濃,昏昏欲睡之時,隐約聽見:“參見王爺!”
“退下!”那個聽着熟悉又讓她害怕的聲音道。
“是!王爺安寝!”
若隐一個激靈,頓時清醒,渾身打顫而不覺,隻一手伸入枕頭下,握緊了發簪,全然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