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十三響劫道

　　“嘿，這小子夠背的啊。”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走近了摔暈的日本兵身邊，用腳尖輕輕的踢了踢了一下他的腦袋，看他沒反應，冷笑了一聲。

　　“這老牛都成了抗日英雄了，看來這小鬼子是不得民心啊。”一陣調笑聲響起，更多的年輕人從各自的藏身地點現出了身形，看着這個掉下牛車摔的半死不活的日本兵，大家一陣哈哈大笑。

　　“武子，趕車的這個老頭沒事兒，這老家夥，一大把年紀還這麼溜，難得。”一個個頭不高但是很壯實的小夥子拉着那個白胡子老頭走了過來，一陣感慨的搖頭晃腦，他是十三響的老大張九亮。

　　“這家夥倒是死了，腦袋上穿了個窟窿，十三弟，你的槍是越打越準了。”另一個年輕人也一晃三搖的走了過來，他一手一條腿的倒拖着剛剛那個被槍從牛車上打下去的日本兵，鮮皿在路面上畫出了一道長長的紅印。

　　“槍沒事吧？”相對于日本兵，張武顯然更關心他身上的裝備。

　　“沒事，好着呢！”拖人過來的張忠超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把日本兵的屍體往旁邊一撇，回手拿下了背在肩膀上的三八式步槍，熟練地拉動了一下槍栓：“喏，沒摔壞。”

　　“這條他媽的沒法用了。”張恒千撿起了摔死的那個日本兵的武器，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一臉的垂頭喪氣：“媽的槍管子給摔彎了，這要是愣打還不炸了膛啊……”

　　“留着吧，以後找個槍匠修修，說不準還能用，扔了怪可惜的。”張九亮把槍接了過來，擺弄了一下，發現槍管确實變了形，也很惋惜。

　　“那這個鬼子怎麼辦？我看着沒摔死，鼻子翅還扇乎呢。”張恒千扒拉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日本兵。

　　“老規矩。”張武擡擡手，一臉的滿不在乎。

　　“好嘞。”張恒千答應一聲，滿臉獰笑的舉起了大刀。

　　“媽呀……殺人啦。”趕車老頭一把捂住了臉，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嚎叫。

　　“我天……幹嘛呀這是。”十三響的弟兄們都被吓了一跳，張恒千高高舉起的大刀停在了半空中，愣愣的看着他。

　　“喂，老頭，說你呢！”張武上前拉開了老頭捂住臉的雙手：“我說，你這麼大年紀了，不在家裡安享晚年，咋還跑出來當漢奸呢，這等幾年，要是死了埋進祖墳，你家祖宗能饒了你？”

　　“大……大……大王。”老漢咽了口吐沫，說話的語氣哆哆嗦嗦的。

　　“什麼大王小王的，你鬥地主呢？”張武一臉的哭笑不得：“把我們當土匪了啊？”

　　“不是土匪嗎？”老頭臉上一喜，看了看地上日本兵的屍體，再看看張武等人身上都穿着便裝，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們就是八路軍了呗？”

　　“打鬼子的就一定是八路軍嗎？”張武撇了撇嘴：“我們是十三響，跟八路軍一樣，是打鬼子的。”

　　“十……十幾？”老頭子一時沒回過神來。

　　“你先别管我們十幾，把你的事說清楚。”張志遠看了看他：“為什麼給日本人賣命？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也看不透事兒嗎？怎麼這麼糊塗呢？小鬼子在咱們這裡燒殺搶掠，幹了多少缺德事兒，你怎麼還能給他們幹活？”

　　“哎吆，這位……這位好漢。”老頭子苦笑了一聲：“你說的可輕巧了，我能跟你們比嗎？正因為我老，所以我才沒辦法呀，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年輕，身大力不虧的，舞得動刀玩得動槍，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黃土都埋到了多半截，這日本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我給他們趕車，我能怎麼辦？唉……說起來誰不知道跟日本人幹活挨罵，誰不知道當漢奸丢人呢？要是光我一個老頭子，也無所謂了，我豁得出去，死就死活就活，可我家裡還有個攤在炕上的老伴呢，兒子兒媳婦都不在家，我還得照顧着一個小孫子，我……我……唉！”

　　“……”衆人一陣沉默，老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的很無奈，大家也都知道這是個事實，很多人給日本人效力都不是自願的，環境所逼，情非得已，比如眼前的這個老漢，再比如之前的國軍51團三營士兵……

　　“大爺，我們不濫殺無辜，您老人家别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張武歎口氣，寬慰了老人幾句。

　　“唉，謝謝各位好漢了，謝謝不殺之恩哪。”老頭子一陣感恩戴德。

　　“那牛和車是誰的？”張志遠忽然想了起來：“你家的還是日本人從别處征來的？”

　　“那是我的，牛和車都是我的，我平日裡用它們給人拉腳掙錢，靠着這個養家糊口。”老漢急忙回答：“今天早上這兩個鬼子上家找到了我，讓我把他們兩個以及兩個麻袋的東西拉到清涼店去，還給了我兩塊大洋。”

　　“不賴，沒強征你的。”張恒千冷笑一聲。

　　“這是那錢……給你們吧。”老頭哆哆嗦嗦的從兜裡掏出了兩塊大洋，往張武面前遞了過去，雖然這些人自稱不是土匪，也說過不會傷害自己，但看他們殺人的那樣子，一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論打鬼子的人，老頭隻認八路軍是好人，至于其他的，像國軍，晉綏軍什麼的，他都覺得不太靠譜，眼前這些人都不知道是什麼來路，老人家覺得還是拿錢買命比較穩當。

　　“大爺，這錢我不要，我們出來是打鬼子的，真不是土匪。”張武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是看出了老人家的心思，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一根寒毛，至于你的牛和車，我的弟兄早就已經騎馬去追了，應該是丢不了。”

　　“哎吆，那敢情是好。”老頭子喜出望外，又是一陣感恩戴德。

　　“不過大爺，咱可得說好，車上那小鬼子的兩麻袋東西得歸我們。”張恒千插了句嘴：“你的東西我們是不要，但是我們也不能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