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福晉以出去為全府祈福為由,跟四爺那邊說了下,便帶着李嫫膜出去了。軟轎一直往烏拉那拉府走去。
待他們到了門口,門房處的小厮見是李嫫膜,就猜到了轎子裡的人想必是多日未曾回來過的大小姐。
一個中年人跑到轎子前,伸手打起轎子前面的簾子,隻見身着紅色旗裝,領口和袖口都繡着牡丹,手上的純金護甲的福晉正閉着眼睛。她伸出那隻白嫩的手,搭在了前面為她挑簾的人的胳膊上,緩緩從裡面走了出來。
“常叔,阿瑪身子可還好?“福晉叫這個親自來為她挑簾的男子為“常叔“,因為從她記事起,這個人就在門房處,負責為費揚古迎來送往。
“回大小姐的話,老爺身子骨還好,隻是常有些咳嗽。“常叔據說是年輕的時候跟着費揚古上過戰場的一個普通士兵,因為其忠勇,被費揚古看中,并留在了身邊。仔細看常叔,就發現他的一條腿其實有點問題,那是在戰場上留下的。費揚古念在他是一條漢子,且對自己非常忠誠,邊将他收為己用,在大門處負責看門和接受各種門貼。
“常叔,柳姨娘有沒有帶過兩個陌生的穩婆來過府裡頭?“福晉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兩個穩婆氏她為玉兒選的兩個穩婆,前不久玉兒生下雙生子,說是要好好謝謝這兩個穩婆的,可是無奈她們走了。“
“老奴未嘗看見過什麼人是跟着柳夫人進來過呀。其他門處,老奴也可以幫您打聽,看有沒有從其他門進府。“常叔道。
“好,多謝常叔。“福晉莞爾一笑道。
待常叔退下後,福晉便扶着李嫫膜的手走向禮費揚古的院子。如今五格當家了,住在原來費揚古所住的地方,費揚古則搬到了南面一處比較僻靜的院落住。覺羅氏前些年去世了,柳氏便成了經常出入的人。
伺候費揚古的幾個人也都是老面孔了,大一些的丫頭要麼就是出了府配了人,要麼就是被老夫人覺羅氏調道别處當差去了。
福晉剛進屋子,就見伺候了費揚古十幾年的老嫫膜費婆婆正在将費揚古屋子裡的一些被褥搬了出來。
“費婆婆,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就是了,您老隻需要動動嘴皮子,何必自己動手?“
費婆婆見到是福晉,皺巴巴的老臉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大小姐,您回了!“
大小姐可是她看着長大的,據說這個費婆婆是費揚古的貼身奴婢,一直伺候着他。直到費揚古娶了覺羅氏後,她還是如以前那邊伺候着這夫妻倆以及他們生下的孩子。
“婆婆,您不必再做這些事,交給下面的人。“福晉示意李嫫膜接過那被子,可是費婆婆卻堅持不肯。她在費揚古身邊做了一輩子這樣的事情,如今老了,更不願意有人來替代自己。
“阿瑪呢?“福晉問道。
“在他的書房呢。“費婆婆雖然年紀比費揚古都大了十歲,可是一點兒也不影響她與這個家庭最核心人的接觸。
“費婆婆,您可别累着累,瑕瑜等會兒再來看您。“說罷,便先行一步,往費揚古的書房去了。
兩扇紅漆雕刻翠竹的木門虛掩着,福晉輕聲走到門前,朝裡望了一下,便看見費揚古正坐在太師椅上看書。屋子裡染着香,餘煙袅袅,給加給這靜谧的空間增添了幾分禅性。
福晉示意李嬷嬷等不必跟進去,自己則推開門,緩緩踏入室内。
“我這裡不必伺候!”費揚古頭也不擡,便地來者說道。費揚古的聲音有些蒼老,但整個人還是矍铄的。
“阿瑪!”福晉溫聲道。
“瑜兒!”費揚古詫異地擡起頭,見是久未回來的福晉,語氣裡盡是驚喜。
福晉不等費揚古站起來,便自己走到他跟前,蹲了下去,像個孩子般仰着頭看着年邁的費揚古。這張臉上,有着刀風劍雨所雕刻的嚴峻,還有無情歲月所留下的滄桑。
“阿瑪,聽說你最近老咳嗽,怎麼屋子裡還燃香,對咽部不好的。”福晉像一個久未歸家的女兒般嗔怪地數落着老父親。
“已經無礙了,不過一點老毛病。瑜兒,怎麼突然回了,是有什麼事情?”費揚古到底是久經沙場的老将,自然從福晉看似輕松的眼裡看到了她的憂愁。
“阿瑪,玉兒生了雙生子,女兒也養了四阿哥。沒什麼不好。”福晉微笑道。突然,她有點後悔今日回來找費揚古了,他都是年過七旬的人了,還要讓他操心家族的事情,是不是太不孝了。
“這些柳氏都跟阿瑪說了。瑜兒,玉兒到底是你的親妹妹,你們姐妹倆相互扶持,在四貝勒後宅應該不會很艱難。作為正室,最重要的是大度,明白嗎?”費揚古看着嫡女,這個女兒始終是他最重視的。她出生時,費揚古都快四十了,前面都是兒子。所以他很是寵愛這個晚來女,後面幾個庶出的女兒自然也沒她得到費揚古的寵愛多。
“阿瑪,如果玉兒做出什麼有損皇室顔面,有損我烏拉那拉家族的事呢,女兒要護着她嗎?”福晉的笑意漸漸淡了。
費揚古驚詫地看着福晉,他知道這個女兒性子嚴謹,頗有點像他自己。
“玉兒到底做了什麼?”費揚古問道。
“這藥問柳姨娘。阿瑪,女兒隻想保住烏拉那裡家族,隻想維持現在的樣子。可是玉兒所做的事情,恐怕已經超出了女兒所能掌控的範圍了。”福晉斂去所有的笑意,嚴肅地說道。
“她?”費揚古眼裡的疑惑越發大了。
“女兒隻猜到一點,那對雙生子有問題。而且顔玉的貼身婢女雲鸢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她寵幸的另一個丫頭卻跟九貝子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福晉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經過多年官場沉浮的費揚古,一聽到這些,腦子就跟炸了一般,剛剛還平靜安詳的臉,立刻就聚集了烏雲密布一般的怒氣。他本就是武人出身,做事一向幹脆利索,現在聽到這麼複雜的陰謀,自然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