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一口口盡挑着豆腐吃。蘭琴知道,他喜歡吃軟糯的東西,并不大喜歡吃哪種有咀嚼感的。這恐怕與他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的。
“爺,你覺得這菜好吃在哪裡?”蘭琴笑道,一盤子的豆腐都快給他挑完了。
“好吃,與府裡頭或者宮裡頭的滋味不同。”四爺道。
這是,第二盤大菜終于又來了,是酸筍鴨,一大盆,冒着誘人的香味兒。
“這裡的菜做得是原滋原味的,烹饪的方法和作料都簡單,再加上大廚的手法也的确高,故此做出來的菜自然與爺平日所吃的不一般滋味了。但是于蘭琴,這味道并不陌生。”蘭琴說道。
這時,端菜的并非剛才那個小厮,而是一個樣貌可愛的女娃,大約也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對于蘭琴這樣的評價,她主動地問:“這道菜如何?”
蘭琴見這姑娘主動問,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筍放進了嘴裡。筍片切得厚薄适中,與剛才那道白菜一樣,保留了原材料的清香,又融入了鴨肉的濃膩肉葷味,裡面還放了酸菜,酸酸的,略帶一點點甜辣,真的蠻好吃的。
“這兩個菜所給的作料不多,湯用的應該是清水煮出來的,不是那種用骨頭熬出來的高湯吧。也沒有放什麼亂七八糟的配料,保持了食材的原滋原味。這味道,對于那些天天在大廚伺候下的胃,自然是新鮮的。不得不說,你們大廚的手藝确實也不錯的。”蘭琴道。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看着蘭琴,勾唇笑道:“多謝夫人誇獎。這菜算是我送給夫人的,今日不收你們的錢。”
這回,該換蘭琴與四爺吃驚了,他們看着眼前這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想不到她盡然是這個離塵居的大廚子。
“怎麼,夫人和老爺心目中的大廚就一定是個大胖子,且年紀大,說話嗓門也大麼。我就不能是大廚了?”小姑娘顯然不滿地說。這些菜明明都是自己做出來的,可是就好像沒人肯信似得。
蘭琴馬上便恍然大悟般地笑道:“能随心所欲地開這個菜館的,且不讓客人點單,隻憑着自己的喜歡做菜的,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還真的難以做到呢。”
小姑娘難得碰到這樣對自己的菜了解的,自然也願意多講話,說道:“本來我從不見客人,不過聽到小厮說夫人與别人的客人不一樣,這才親自端菜過來。現在一見,夫人果然與一般人的見解不一樣。”
四爺看着她們一對一答,也不想插話,隻吃着那筍子和鴨肉,越吃越入味了。
蘭琴好奇地問:“姑娘為何将菜館開在這個地方,未免太幽靜了一些。一般人都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方的。”
小姑娘一笑道:“夫人看見了,能到我這裡用膳的,一般都是付得起銀子的。而且我這裡是預約制的。想要來吃飯,要事先預約的。所以不必要去那些鬧市區的。再一個,我這裡的味道本就是給那些厭煩了高湯重料的胃口準備的。這些人不可能是普通白丁,故而也喜歡玩一個與衆不同。我這樣預約制,不是正好給了他們一個與衆不同的特殊感了麼。”
蘭琴聽完這番話,不由得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佩服了,這番心思與21世紀的會所、私房等打的概念差不多了。
“與衆不同、投其所好。姑娘對經商之道倒真是很有見解。”四爺放下筷子道。
“這位爺謬贊了。我是開菜館的,隻是想做點不一樣的菜館罷了。”小姑娘笑道。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何你的菜館叫‘離塵居’?感覺這樣的名字應該是隐居在山林裡的修道之人給自己的茅廬起的名字,你一個菜館,為何叫這個名字?”蘭琴問。
小姑娘似乎早就想到了蘭琴會問這個,依舊笑道:“夫人所問的這個問題,已經有不少人問過。其實還是那句話――投其所好。能來這裡用膳的,都不是平頭百姓。這一頓飯可不少銀子呢,足夠一戶普通人家用上一個月的家用了。我給菜館起這個名字,一則本身就喜歡,二則是給來這裡用膳的客人一種遠離塵嚣的感覺,與我提供的鄉野的味道不是正合适麼?”
蘭琴點點頭,對着姑娘能如此揣摩人心的本事好一陣感歎。
“這是我貼身戴的一個小物件,就當菜金,贈予姑娘?”蘭琴從手上褪下一條翡翠珠串。自是她剛進府,剛受到四爺恩寵的時候,四爺衆多賞賜物件中的一件兒。一看就是個好東西,通體大小的翡翠主子,色澤碧綠,渾圓水潤。
姑娘見蘭琴豪爽,便看了看她手裡的那串珠子,果真接了過去,戴到了手上,豪氣地說:“既然蒙夫人不嫌棄,就請以後常來。不用預約,随來随吃。”
蘭琴呵呵一笑道:“那豈不是破了你這兒的規矩了。”
姑娘早對蘭琴也頗有了好感,一看她通身的穿着打扮,再看看旁邊坐着的那位冷面而英俊的男人,就知道自己是遇到真正的貴人了。
“能與夫人一見如故,也是我的一份運氣。”她說道。雖然這裡來的都不是一般人,可是真正看入眼的,還真不多。
“那好,以後我可是會有機會就來的。可是把你這裡當自己家了。”蘭琴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還能交到一個朋友,實在有些意外的。
離開的時候,姑娘送他們到了門口。蘭琴上了馬車後,還忍不住掀開窗戶,對着她揮了揮手。
“爺送你的東西,你倒是毫不吝啬地送人了?”四爺見小格格與一個菜館的廚子這般投緣,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好,隻是對于蘭琴随意贈送自己送給她的東西,略略有些不滿。
“好嘛,妾身隻是對這姑娘很有好感而已,身邊又沒帶什麼東西。爺不要小氣了嘛,大不了回去補償你。”蘭琴拉着四爺的胳膊,又開始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