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康熙宣布對準格爾發動戰事。不禁如此,他還發出了三道調令,第一道是給駐紮在盛京的鑲黃旗排除一支兩萬的部隊過來,都統是康熙的堂兄弟,順治爺的十弟輔國公韬塞的兒子谕德前來支援。第二道是發給陝甘大營的都統年羹堯,令他帶着漢軍旗五萬兵馬從渭水汾水上來,進入草原,駐守在南邊,對葛爾丹形成包圍牽制之勢态;第三道發給的是西山大營的都統佟家最出色的兒子佟佳蘇布克,令他再集結三萬人,立刻趕往前線,随時支援。
這三道指令頒布下來的時候,處在京都的人俱都是精神一振,康熙皇帝這一回不踏平準格爾勢必不會罷休呀,幾乎動用了大清帝國四分之一的兵力,從東西兩側壓近,給整個漠北籠罩上了一層陰郁的大戰在即的壓抑感。
上一次,康熙還是太輕敵了,兩方還沒正規正地打一場,軍糧居然被準格爾人偷襲了,實在令清軍的士氣受到了重創。好在科爾沁草原的班第及時給清軍攻擊上了軍糧,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康熙經過這一重創,好好重新部署了一下,重新開始調軍遣将,這是準備長期作戰的打算了。
消息傳入京都朝廷後,太子立刻召集了大臣們到保和殿議事。大軍在外,他們這些人的主要事情就是為大軍源源不斷地提供軍糧,還有确保裡面不要發生什麼動亂,否則可是動搖國本的。
“啟禀太子,當初那個向富戶征糧的建議不如推向全國。”一個大臣出列說道。
“明相,以為如何?”太子有點踟蹰了。這件事他已經寫了折子請示過康熙了,康熙給他的回複是可适當進行,但是也要防止所帶來的負面效益。說白了,就是康熙在外,無法确保這件事如何才能進行,不要引起麻煩,也讓太子問大臣們,便宜行事。
這時,太子嶽父石文炳看了一眼明珠,而明珠也回看了一眼石文炳。
“臣以為,此事不宜。不如立刻去各處查看當地播種收割情況,讓各州府的人盯着收糧,加增他們的稅收,這樣糧食也就收上來了。”明珠出列,擡手行了禮,對太子這樣說道。
石文炳見明珠這樣說,心裡反而嘀咕上了。他是擔心太子因為此事立功太大了?自從索額圖被處置了後,明珠的勢力其實也所折損,康熙早就對明珠與索額圖之間的内鬥有所耳聞,故而在處置了索額圖的時候,同時也一并剪除了明珠的不少勢力。
太子見自己的嶽父不說話,他又看了看一直沉默在隊列中的四爺,隻見他一直默默地不說話。
“四弟,你對此事作何看法?”太子不由自主地問道。因為這個主意本就是四爺提出的,現在康熙發回來的嘉獎之詞全然沒有提過四爺,現在完全成了太子的功勞。
“啟禀太子,臣弟對此事暫時也沒有很明确的見解。臣弟以為明相的話言之有理,與富戶征糧,并不能确保糧食立刻就能征集到。隻可偶然為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四爺慢慢地說道。
聽完他這番話,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表示贊同四爺的看法。說到底,那隻是個權宜之計,豈能作為主要軍糧的來源。
“那今年江蘇一帶的糧食、兩湖兩廣,還有華北東北一帶的糧食,可否供得上大軍的消耗?”太子又問道。
“啟禀太子,臣弟已經漕運總督發去了朝廷的公文,令他每月都要将各地糧儲道的儲備糧食的情況以折子呈上來。如今蘇松、江安及山東、河南、江西、浙江、湖北、湖南的夏糧已經開始發黃了,再過一兩個月,就可以收割了。福建、陝西、廣東、雲南、貴州已經收割了一批,正在播夏種;東北一代,每年隻能收割一季,要到十一月才能收割。”四爺沉穩地說道。
太子聽後,點點頭,倚重地說道:“這件事,孤就交給四弟了。”
索額圖一聽這話,頓時急得連忙向太子使了個眼色,可是太子卻一時沒有察覺;令一邊的明相卻隐隐有笑意。
散朝後,四爺已經走出了保和殿,循着白玉欄杆,正欲回戶部,卻被身後的明珠叫住了:“四貝勒爺請留步。”
四爺回身,見明珠已經跟了上來,隻好問道:“明相,可有什麼事情?”
明珠長相儒雅,留着淡淡的山羊胡須,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帥哥,老了,笑起來有點像個老狐狸。
“老朽隻是覺得委屈了四貝勒爺!”明珠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捏了捏胡須笑道。
“不知明相說的什麼委屈,還請明示!”四爺心裡一動,雖然知道明珠所言何事,但是他現在身份尴尬,隻好裝糊塗。
“明明是四貝勒爺在做事,卻被别人冒領功勞。老朽隻是看不過去,說幾句罷了。”明珠點到即止,對四爺拱了拱手,便從他身邊走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四爺的臉色的确因為他的這些話而更顯得清冷陰郁了幾分,待他回到戶部的時候,卻看見十四正站在那裡,不消說,肯定是在等他。
“十四,你在這裡做什麼?”四爺嚴厲地問道。自從上次在德妃宮裡頭不歡而散後,他以為這個中二青年好一段時間不用再來麻煩自己的。
“自然是等四哥。我要去找皇阿瑪,四哥,你将我安排在運糧隊伍裡吧,我跟着一道過去!”十四一臉正經地說道。
四爺眉頭微不可聞地蹙了起來,問道:“你以為打仗是好玩,是麼?額娘可是不會讓你去的。”
十四一聽這話,就炸開了,急急地說道:“你們為什麼總是把我當小孩子,我都快十七了。額娘是多餘擔心我。四哥,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所以我也不想老在你眼皮子底下晃蕩。我自己要去建功立業,也不希望額娘來求你跟我安排什麼差事。我要靠我自己!”
四爺望着激動的十四,有片刻的失神,但是他心裡對十四這般的魯莽和意氣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