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琴等在順天府的行宮裡住了三四天後,康熙就打算再次啟程了,這次順天府一共供給了一百匹馬,一大批糧食和一些炭火。禦駕離開順天府的時候,順天府尹帶着百官照舊是夾到歡送,令蘭琴感受到了一場國家領導人家屬的殊榮。而四爺,被康熙任命為了“禦駕臨時總理事”,就是凡是遇到什麼,都直接禀告他來處理,處理不了的再去禀告給康熙。蘭琴聽到這個任命後,心說:康熙這小老頭,還挺會偷懶的,這不是要累死我家四四的節奏麼!四爺因為領了這個差事,每天騎着馬在整個禦駕前前後後地跑,處理各種突發情況,随時給康熙彙報任何事情。
這一走,預計起碼就是十來天。康熙指定到德州再進行補給,其間沒有什麼像樣的大城池,他們一般都是在郊外宿營,為了走最近的道路,禦駕有時候一連幾天都在荒郊野外行進,對于一向喜歡玩樂的蘭琴來說,這幾天過得真是有些無聊,而對顔玉更像是地獄,雖然遂行的大夫給了減輕暈車的丸藥于她,但是顔玉一向體質嬌弱,之前都是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小姐,這樣的行軍生活實在太苦了。春柳開始與雲鸢、春桃幾個丫鬟輪流照料她。四爺見此,也經常過去看望,蘭琴過去看望了幾次,見顔玉始終處于昏睡半醒之間,也就沒怎麼過去了。
這一日,禦駕又是在一處荒野的地方打尖。順行的膳房太監開始搭夥做飯,也就在這個時候,困坐在馬車裡的人可以出來活動活動,蘭琴扶着念雪的胳膊一下子從馬車裡跳了出來。惜茶、紫染和李叔保也從他們的馬車裡出來了,坐了一整天,整個腰腿都是酸的。
“格格,這怕是快要到滄州了吧,這裡山巒起伏,應該離滄州不遠了。”李叔保跟在蘭琴身側進言道,他正是滄州人士,因一年老家發生了饑荒,逃難逃到了京城,後來被人騙了賣身為奴。
“你認得這裡,我從未去過滄州,好像不是什麼旅遊聖地吧!”蘭琴出神地望着那些山巒,随口便這樣說了一句。
李叔保顯然不知“旅遊聖地”是個啥意思,眨巴着看這蘭琴的側顔,不知如何接話。
蘭琴突然意識到自己又爆出了新詞彙,對李叔保說:“走,四處走走,看有沒有好玩的東西。”
于是,主仆幾人就在四貝勒爺馬車隊的四周散步。蘭琴看到什麼都新奇,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還捉了幾隻螞蚱吓唬惜茶。
幾個人的動作給在略顯沉悶的傍晚讓烏壓壓的禦駕有了幾分歡閱的氣息,隻聽見蘭琴一會兒叫着要抓蝈蝈,一會兒又指示李叔保去抓草叢中的小豚鼠,就連在四貝勒府後面的五爺家的格格都被蘭琴的嘻鬧聲給吸引過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如黃莺出谷般的嬌軟的聲音自蘭琴背後傳來,正是五爺這次帶的格格舒穆祿氏。她人長得雪白秀麗,身上又穿了一件鵝黃色的旗裝,整個人站在那裡真如一隻黃郦鳥般靈動而活潑。
“我們在抓小泥鳅呢,這個水窪裡好像有泥鳅。”蘭琴命李叔保脫了靴子和襪子,卷起褲腿,赤着腳走進那個泥窪裡抓泥鳅。
“那我和你一起看吧,悶在那車裡,人都快長黴點了。”舒穆祿氏說。
兩個格格和幾個小丫鬟圍着小泥灘叽叽喳喳,紛紛指使着李舒保一會兒往這邊扣,一會兒往那邊扣,全然沒留意到他們的身後漸漸聚攏起越來越多的人。
“有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也不叫上爺!”十四阿哥騎着馬走了過來。
蘭琴一瞧是他,禁不住眉頭一蹙道:還是别髒了十阿哥的手,妾身不過跟下人找點樂子,十四爺該幹嘛就幹嘛去吧!”說完,扭過頭繼續看,根本不理會他。
舒穆祿氏見蘭琴對堂堂十四皇子這般無禮,按下心底的疑惑,對十四爺行禮。
可是十四阿哥好似根本沒看見她,對她行的這一禮也沒有回應,卻打馬走到蘭琴身邊,說道:“爺不怕贓,爺就喜歡跟鈕格格玩!”
他這話是俯下身以極低的聲音對蘭琴說的,故而除了蘭琴,幾乎無人聽清楚他這句話。
蘭琴扭過頭瞥了一眼十四阿哥,一看到那張青中期的臉,蘭琴就恨不得在他屁股下面的馬腿上踹上一腳,好讓這個就喜歡惹事的十四阿哥趕緊在自己眼前消失。
“你想要玩,自己下來抓呗。”蘭琴說道。
“我們開場比試如何,看誰能抓到第一條泥鳅。”十四阿哥實在悶得快閑出病來了般,好不容找到蘭琴在這裡命人抓泥鳅,可不會輕易放過。
蘭琴此刻真恨不得手裡有一根針,好猛力刺進馬屁股,然後将眼前這人狠狠地摔到在地。
“開始!”蘭琴不再言語,對着李舒保繼續說道,“你若能盡早抓到泥鳅,本格格有重賞。”蘭琴的玩性也被勾了起來。
“你耍賴!”十四阿哥慌忙從馬上跳了下來,将自己頭頂的鬥笠帽子一摘,就扔給了跟着他的小太監。
“你也沒說不準耍賴牙!”蘭琴對十四吐了下舌頭。
看着洋洋得意的蘭琴,十四立刻将兩側的袍腳撸起來,再找來一根麻繩将衣服固定在了腰間,露出了裡面的亵衣,幾個格格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十四阿哥脫了靴子和襪子,像李舒保一般刺着腳走下泥窪,還差點一個不穩滑了一下。
李舒保見狀,忍不住伸手欲要去扶,卻被他揮手打開了。
“等會,爺摸到泥鳅,看你還笑得出來嗎?”十四又撸起袖子,開始摸泥鳅起來。
舒慕祿氏見十四沒理會自己,便隐隐有點不悅,又見他與蘭琴的一舉一動後隐隐心裡有了主意,對身後的丫鬟耳語了幾句後,仍舊站在蘭琴背後不遠處看着泥池中的人。
漸漸的,十四爺摸泥鳅的消息開始不知不覺在禦駕中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