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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金陵城,又一夜無眠

朝天阙 侯之青銅 3766 2024-01-31 01:13

  論天資,說泠竹天賦秉異,劉馳馳一點都不奇怪。能把《山河火器譜》琢磨透了,然後一摸一樣造出個飛火發機來的,就絕不是個普通人。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歲月正好、貌美姣人的女子,單從這一點來講,就着實不易。

  現在又聽她講,她居然把《山河火器譜》裡内容一字不落地記進腦子裡了,這教劉馳馳簡直要膜拜得她不行。

  要知道,無論擱在古代還是現代,能過目成誦的都該稱作是奇女子。自己懷裡摟着的女子,不正是這樣一位“大神”級别的人物啊。

  他俯身在她額頭吻了一下,深情道:

  “所謂過目成誦,說的就是你這種天資聰慧的才女。”

  泠竹對别人的誇贊早習以為常,她不以為然,繼續說道:

  “我養父不依不饒,定要我幫他重新默寫一部完整的《山河火器譜》,這才是我真正離家出走的原因。”

  “你不願意是麼?”他問道。

  泠竹點點頭突然又反問他:

  “換做是你,你會願意嗎?”

  “我會!”他毅然回答她:“但不是默出來給他,而是留給後世所用,畢竟如此一部巨著毀于一旦實在太過可惜了。”他感慨道。

  泠竹眼神閃亮地看他一眼。

  “馳哥哥,你的心意和我想到一齊去了。早在毀那本書之初,我就将書上要緊部分全部默記了下來,隻是沒讓我那養父知道而已。”

  聽她這麼說,劉馳馳方覺欣慰不已,泠竹的心性高于常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奇女子。

  想到這泠竹對自己一往情深,禁不住心裡一暖,雙手将她緊緊抱在了兇前。

  泠竹依偎在他懷裡,繼續低聲說道:

  “隻是礙于我養父觊觎,我一直不好把那手默的書稿帶在身邊,更不能藏在大風堂家中。”

  “那你把它藏在哪裡了?”劉馳馳好奇地問道。

  “馳哥哥你猜猜看?”泠竹賣了個關子。

  “我到哪去猜,難不成你把它藏在這裡了?”他笑道,伸手到她兇前撫弄了兩下。

  泠竹咯咯笑着躲他,但忍不住眼裡的驚奇,追問他道:

  “你怎麼猜到的?已經差不離了。”

  被她這一說,劉馳馳啞然失笑。

  “不會吧,丫頭,你還真把它藏在這裡,我看看。”

  說着他掀起裘絨的被子直往她懷裡鑽去。

  泠竹被他弄得咯咯直笑,按住他腦袋隻說不行。

  “我的傻哥哥,怎麼會在我身上,要在不是早就被你看到了?”

  劉馳馳這才罷手,重新擁着她問道:

  “那會在哪?”

  泠竹抿嘴笑着,邊略是神秘的說:

  “在我姐身上!”

  “泠煙?!”

  泠竹點點頭道:

  “并非真在身上,而是我将那部書稿默在了她貼身穿的内衣襯裡。”

  “難道她不曉得嗎?”

  “我姐自然曉得,隻是她不會告知旁人而已,連我養父她也絕不會說的,所以,既隐秘又安全至極。”

  泠竹說着,語氣裡略有些洋洋自得。

  “你藏得真夠絕的。”劉馳馳苦笑道:

  “但你也别忘了,你姐現正在你養父手裡,她就是随你養父冷海圖一道失去蹤迹的。”

  這一說,泠竹果然就愣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了。

  看她這般反應,劉馳馳安慰道: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一來,你姐泠煙生性乖巧溫順,你養父一時絕想不到如此重要的物件竟然穿在泠煙身上;再者,你養父惹惱了衛将軍,自身難保,雖此前逃過一劫,但仍是步步危險,斷沒有精力再去找那部《山河火器譜》的。”

  泠竹兀自搖了搖頭,面有憂色道:

  “馳哥哥,你并不知曉,那一日你在大風堂裡看到的一幕,僅僅隻是一場騙局而已。”

  劉馳馳被她這話豁然驚到,急着追問道:

  “怎會是場騙局?死傷如此慘重,俱是我親眼所見。”

  泠竹一臉悲色看着他默默點了點頭。

  “此事俱是我養父和那孫管家一手安排,我是再清楚不過的。我雖從家中出走躲于龍門山上,但和我姐泠煙一直沒有斷過聯系,我姐常借上街的名義跑到我倆所約之處見我,并随時将我走後家中的事态發展通報于我。

  在事發那天午後我姐曾來找過我,她說我養父曾對她說過,大風堂業已被人盯上,他的陌者身份就要暴露,洛陽城裡已經不能久待,要她做好棄家出走的準備。”

  “棄家出走?”

  “正是,這是我姐原話。我姐問他去哪裡,他說去長安城裡投奔衛将軍。我姐又問,那家中一幹夥計人等如何安置。他思忖片刻語氣決絕道:'這些人俱是知情之人,不要也罷。'”

  不要也罷,這四個字說得劉馳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意思難道是說,他們都是知情者,所以要殺他們滅口?”

  泠竹點點頭道:

  “我跟我姐起初還不以為是這個意思,畢竟我們想不到我養父為謀權貴,會下如此殺手。”

  劉馳馳明白,在此之前她們姐妹倆定然想不到其養父是如此心狠之人,更想不到他為謀權貴,不惜以别人性命為代價。

  泠竹接着說道:

  “事後想來他還有另一層意思。”

  “什麼意思?”

  “他也意圖通過發動這場家變,迫我現身。”泠竹的目光變得冰涼,講述中手指已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唯一他不曾料到的就是過了幾日我竟然遇見了你......”

  說到這裡她目光頓時變得溫婉起來,劉馳馳心裡一暖,輕輕捉住她雙手。

  “如不是你,我還真以為家中平白遭受了意外的變故。但自你跟我講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我便逐漸回過味來,這是我養父和那孫管家倆人合演的一出苦肉計,目的就是為了滅口,還有就是引我現身。”

  泠竹的語氣不再是激動,更多是一種無奈中的平淡。

  夜已微涼,空氣如水一般的薄濕,不知不覺中,劉馳馳竟然聽出了一身冷汗。

  想不到此件事情裡面竟暗藏了這麼多玄機,而如果泠竹不說,他是萬難想到的。

  “苦肉計?這代價也太大了吧!”他驚到,突然想起那一晚冷海圖和孫管家在後院場地中央的對話,難道都是假的?

  泠竹擡頭露出難得的一絲苦笑。

  “誰說不是呢。不過好在老天有眼,孫管家的人也付出了他們預料不到的代價。如不是你們出現,烏甲軍絕對不會死傷那麼慘重,你們多少也替莊裡的兄弟們報了仇。”

  他隻能陪以一笑,笑容頗多無奈。如果今天泠竹所言不虛的話,那麼一幫人都讓這冷海圖給涮了。

  長夜中兩人再也無法安睡,無語中隻能用擁抱讓對方感受自己的體溫。

  過了好長時間,泠竹輕聲地問道:

  “你睡了嗎?”

  他用下巴在泠竹臉頰上蹭了蹭表示自己沒有。

  “你會怪我嗎?”泠竹問他。

  “為何怪你?”

  “直到今天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把她抱得更緊。月光便把泠竹黑暗中的一雙眼睛照成了兩汪盈盈的潭水。

  自打再次遇到泠竹,她就一直在跟自己坦誠,坦誠自己的身世,坦誠自己家中的往事,坦誠自己所有的秘密......仿佛對他稍有保留,都是她自己接受不了的。

  這個執着的女孩,俨然已把自己的所有托付給了自己最愛的人。

  而反觀自己呢,.......

  在清冷的長夜裡,劉馳馳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頓時起了一片無以名狀的霧氣......

  黎明時分,他帶着自責把自己放到她身體裡,輕柔而憂郁地閉上眼睛......

  古老的建邺城(金陵城的别稱)在微雨中迎來清晨,這一晚,不知又有多少人遺失了睡眠。

  一大早,李默餘很少有地一個人坐在花廳發呆,微風掀揚起他清瘦的鬓角,連甜兒都一眼看出來他一夜沒睡。

  自打甜兒回來,就一直睡在老夫人卧房的外間,一來可以照顧到老夫人,再者也可以陪老夫人聊聊天。雖說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服侍丫頭,但終究是甜兒照顧得服帖,老夫人自然也就樂得消受了。

  “默餘那孩子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老夫人問甜兒,她們遠遠經過花廳,并沒有打攪他。

  “可能是有吧。”甜兒回答着,右手抽空替老夫人撐起一把竹骨的紙傘。

  “唉。”老夫人歎了一聲,猶自說道:

  “少年輕愁,就是說的你們這般年紀。”

  甜兒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老夫人又問道:

  “十六呢,十六這孩子這兩天可有什麼口信回來?”

  甜兒停下思忖片刻。

  “說也奇怪,好像已有兩天沒有消息了。”

  老夫人聞言停頓了一下,接着往前走,口中輕輕說了聲:

  “按十六做事的習慣不會是這樣,派人去查查吧,别遇上什麼麻煩了。”

  甜兒連忙低頭打傘跟上她。

  “我今個一早已發了山神令,命沿途的族衆去查了,老夫人不用擔心,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報來。”

  “好。”老夫人停下來看了眼甜兒:

  “等十六回來,你就改口吧。”

  甜兒俏臉一紅,低頭面露淡淡的喜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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