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趕緊應話道:“下午過來就一直跪着呢,給她軟墊也不要……”
唐晉騰沒再出聲,直接走了進去,在辛依身後站着,道:
“要跪多久?”
她要想跟前天一樣,跪個通宵,他同樣會成全的,如果她認為這是表達孝心的一種方式,有那能耐就跪着吧。
辛依肅清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大會兒才低低出聲:
“我想回家。”
唐晉騰垂眼看着面前固執的女孩,沉默良久,道:“好。”
唐晉騰剛轉身,辛依忽然朝她撲了過來,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仰頭,布滿皿絲的眼睛直直望着他,抖着聲音問: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唐晉騰垂眼看她,她的手緊緊攥着他的褲管,臉色慘白近死灰,充皿的眼睛令人不忍直視,目光帶着乞求和卑微的試探。
“我想帶媽媽回家,你幫幫我好嗎?”辛依再道。
唐晉騰直視她的眼睛,良久,道:“好。”
想帶媽媽回家,她不能讓媽媽留在這裡,她想讓媽媽在自家的果樹旁邊安家,那樣,才能讓覺得媽媽還在家裡等她。
現在要下葬,盡管是自家的土地,好像也要走很多手續吧,她不懂,她需要他幫她。現在除了他,她想不到任何人肯幫她。
唐晉騰大掌遞給她,辛依順從的把手放進他掌心,由他拉起身來。
唐晉騰垂眼看她,知道服軟就對了,骨氣這玩意對一無所有的人來說,就是個禍害。沒那本事,就該低眉順眼着點。
“事情陸增會去辦,别擔心,嗯?”唐晉騰擡手,撩開擋在她臉側的頭發。
辛依點頭,唐晉騰将她的臉往懷裡按,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拉着她走出去。辛依晃了下他的手,唐晉騰看她,示意她說。
“膝蓋,疼。”辛依小聲說。
辛依那意思其實是想說她可以自己走,他可以先放手。可唐晉騰下一刻卻将她打橫抱了起來,辛依瞪大了眼珠子望着他,抓緊他衣襟的同時回頭看目前的骨灰盒,咬牙,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礙……你,放我下來吧。”
唐晉騰看着她的臉,就她這扭捏的性子,很不讨喜。
“我媽媽會看見的,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走。”辛依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唐晉騰,眼裡是讓人無法拒絕的懇求。
唐晉騰眉峰微擰,側目看了眼她母親的骨灰盒,并沒有順着她的意思,而是抱着她轉身走了出去。在他來說,她的這些顧忌,不是顯得很可笑嗎?
辛依咬着唇,她媽媽要知道這樣低聲下氣的求别人,一定不會高興的。
可是,媽媽把她一個人扔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要學會長大,也需要一個過程。在這個時候,她總要有機會去學呀。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她,她不能在這樣的時候還推開這個願意幫她的男人,盡管,她清楚這個男人對她有企圖。
如果,她還有一點骨氣,就會推開唐晉騰,自己下地走,因為這一幕讓母親看到,會讓她有罪惡感。
可是,她不能那麼做。
“我想回家……”辛依把臉貼在他兇膛,再次說道。
“等明天,外面已經天黑了。”唐晉騰大步走出去。
陸增在門邊站着,那管事的不停在跟陸增攀關系,陸增一見老闆出來,趕緊上前。看人是抱出來的,以為又哪裡出毛病了,趕緊問道:
“需要讓果然過來嗎?”
唐晉騰側目掃了他一眼,辛依這時候擡起臉來,轉頭看向陸增:“我沒事。”
陸增笑笑,唐晉騰抱着人沒多話,走出殡儀館,陸增緊跟其後。
陪辛依回青江的是陸增,索河和醫生果然。
辛依起得早,唐晉騰動身的時候就跟着起來了,唐晉騰揉了下她的頭發道:
“再躺會兒,還早。”
辛依搖頭,說:“謝謝你。”
這是真心感謝他,如果沒有他,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該做什麼,該怎麼做,她一點都不知道。
唐晉騰攤手,辛依主動貼上去抱住他。她知道他喜歡她的手,因為他一出現,第一個動作無疑是拉她的手,其次是喜歡抱她。主動靠近,這算讨好他了。
“有事給我打電話,号碼記得嗎?”唐晉騰大掌輕輕揉着她漆黑的頭頂,聲音壓得很低,語調也緩,跟平時的冷漠差别很大。
“記得的,存手機了。”辛依臉貼着他兇膛,乖得不可思議。
就這一刻,唐晉騰都有跟她走一趟的心了。不過到底是理性取勝,唇際染上笑意,附唇在她頭頂上親了下,松開她,道:
“衣服白色還是黑色?”
“白色。”辛依望着他,抛開他對她逞兇的事情,這一刻他的關懷和幫助,真的讓她感動。
唐晉騰把衣服遞給她,這是陸增早上帶過來的,她家裡那邊已經聯系好了,就等着她送骨灰回去。
辛依坐在床邊,唐晉騰半蹲在她跟前,給她膝蓋換藥,然後纏上厚厚的紗布。這回去,無疑還要跪,索性多貼了幾層,膠帶纏上,大掌蓋在她膝蓋上,道:
“好好照顧自己,别太任性,你是大人了,嗯?”
辛依點頭,擡眼時眼眶莫名其妙的濕了。
唐晉騰難得好脾氣的将她拉進懷裡,低聲安慰了兩句:
“别哭了,眼淚是給弱者的,你也不小了。你母親在時有人給你計劃,你母親不在時,你要學會為自己着想。生活還在繼續,勇敢一點,乖女孩。”
“嗯。”辛依擦了眼淚,點頭。
唐晉騰拉着辛依下樓,早餐在這邊用過後直接去了殡儀館。唐晉騰也過去了,握着辛依的手,陪她一起把她母親從殡儀館裡接出來。
儀式由殡儀館的人給辦的,走的是最隆重的那種。儀式走完後,辛依抱着母親的骨灰盒走出去,眼眶通紅。
唐晉騰在辛依上車前又叮囑了句:“有事給我打電話,别任性,嗯?”
辛依紅着眼眶點頭,然後上了陸增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