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門外,神色怪異的高言正在向陸仁施禮道别,陸仁則是樂呵呵的回了一禮,然後就讓人領着高言去驿館休息。等到高言離開之後,貂婵才很是不解的向陸仁問道:“義浩,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陸仁笑而回應:“怎麼了?”
貂婵道:“連我都看得出來,這高言有勸你進取交州之意,可你問了那麼多有關于交州的情況之後,卻又為何會突然收下士燮送來的禮物并向高言說準備退兵?”
陸仁的臉上雖然挂着笑,但是卻仰頭向天輕歎了口氣:“一時半會兒的我也說不清楚,得好好的梳理一下才行,反正回頭我還要向衆人解釋,到時候你就明白了……來人!”
有侍從趕到了陸仁的近前,陸仁取出了剛才寫好的書信與兵符遞給侍從,吩咐道:“騎快馬火速趕去合浦城,讓甘興霸、黃漢升依令而行,不得有誤!”
“諾!”
于是乎在幾天之後,甘甯、黃忠、鄧艾率領着那五千多夷州兵回到了廣州城,随行的還有大量的俘虜與合浦城半數以上的财物。為什麼說是半數而不是全部?因為陸仁給甘甯和黃忠他們下達的命令是将合浦一半的倉儲分發給合浦一帶的百姓,就連在戰鬥中受傷、戰死的交州兵也每人都有一份。簡單點說,現在的合浦城基本上就是一座被搬空了的空城,能搬的全都被甘甯和黃忠他們給搬到了廣州來。
而就在前兩天,陸仁寫下了一份很正式的外交信文交給高言,讓高言把這份外交信文轉交到士燮的手上。當時面對高言那份外不解的目光,陸仁隻是很平淡的微笑道:“穎達,我很欣賞你這個人,所以不想讓你難做人,這次權且就當是我賣了個面子給你吧。如果回去之後你在士交州那裡混得不如意,不妨就到我的夷州來吧,我必然會對你高穎達虛位以待。”
如何的收下禮物并且送走高言不提,隻說這天甘甯、黃忠他們回來之後,自然是馬上就趕去見陸仁,因為有些事實在是讓他們摸不着頭腦。
“将軍,我們拿下合浦之後,距離交址已然是近在咫尺,稍假時日攻克交址亦不是難事,為何将軍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讓我們退兵?”
聽着甘甯和黃忠在那裡大發牢騷,陸仁卻并沒有急着說話,而是曲指輕輕的敲擊着桌面。等到甘甯和黃忠都牢騷都發完了,陸仁這才出聲道:“興霸、黃老爺子,你們都說完了吧?”
甘甯和黃忠對望了一眼,到也沒再多說什麼。
陸仁起身離座,幫甘甯和黃忠各自滿上了一杯酒,然後才回到座位上向二人道:“現在這裡也沒外人,那我就向各位說幾句真心話。或許在你們看來,我可能是貪圖士燮送來的那些禮物,出于拿人手短的原因,所以才命令你們退還廣州的吧?如果你們真是這麼想的話,那我到想問各位一句,你們跟随于我都有些年頭了,難道會不清楚以我們夷州之富庶、商路之廣博,士燮送來的這些所謂的厚禮,其實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嗎?”
此言一出,到是讓甘甯和黃忠有些面面相觑。的确,士燮送來的禮物在一般人看來是相當的豐厚貴重,可真要對陸仁來說卻也就是那麼回事。再以他們這些年下來對陸仁的了解,陸仁好像還真不會把這些東西給放在眼裡。
再看陸仁自顧自的喝了口酒,這才向竹樓廳中的幾号人輕歎道:“興霸、黃老爺子,可能是這段時間你們的仗打順了手,卻忘記了我這次為什麼會向交州用兵的原意吧?或許也是在一開始我就沒和你們說清楚。那這樣吧,我現在再說清楚也不遲。首先……興霸、黃老爺子,我們這次出兵交州,在夷州本土留了多少兵力?”
“……”
陸仁見甘甯和黃忠都沒說話,就豎起了三根手指向二人道:“三千!我們在夷州本土隻留了三千的正規軍!雖說這三千正規軍是沒有算上海防水師的陸軍,可兩座城池卻隻有三千的正規陸軍,這他喵的夠幹嘛?”
這裡得好好的把帳算一算。
陸仁的大本營是在夷州,到建安十四年開春的戶籍統計完成,夷州的人口數量其實也才不過三十萬出點頭,而且夷州本土那個男少女多的三七開比例到現在也沒能解決。
按三十萬來算,那麼夷州本土的男性也才九萬左右,撐死不過十萬之數。而這十萬之數中,除去三分之一的老幼病殘,青壯男丁就隻有六萬左右。
然後再在這六萬青壯男丁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要去從事各行各業的生産勞動,否則夷州的經濟方面不出問題那才是怪事。總而言之,夷州本土的正規陸軍總數是八千,這已經是一個超出了當時正常情況的兵力數字。
如果再把夷州各個水師船團中的青壯男子也算進來,夷州用在兵員上的青壯男子大概是在兩萬左右,占了夷州青壯男子總數的三分之一。再說得明白點,就是夷州從事勞動生産的青壯男子其實隻有四萬。這是幸虧陸仁這家夥一直在鼓勵與推廣女性也出來勞動生産,不然單憑這四萬青壯男子就想把夷州的經濟體系給支撐起來?做夢去吧!真要是那樣,夷州的經濟體系不崩盤那才是怪事!
所以說,陸仁手頭上的兵力數字已經到達并且超出了一個極限,要是不知好歹的再想擴充軍隊規模,陸仁屬領中的經濟體系就肯定會受到相應程度的影響。當然,陸仁也可以向三國中後期的諸葛亮學習,諸葛亮可就硬是從一百萬不到的蜀中人口中弄出了十萬的軍隊,可問題就在于蜀國中後期的經濟狀況爛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陸仁可不想走上那樣的道路。
此外,就這八千的正規陸軍,還要分派到泉州、廣州。正常情況下,夷州的留守部隊是五千,這是一個不能再低的數字了,其餘的三千則是泉州兩千,廣州僅有一千。而泉州和廣州主要是在赤壁之戰的時期從荊州流民中募集了一些成為戰士,但是這個數字也多不到哪裡去。
話多且煩,到陸仁從夷州出兵時為止,各方面的部隊數字是夷州五千,泉州三千,廣州三千,新兵老兵加起來才不過一萬出些頭。而且這次的作戰行動,陸仁是從夷州本土調了兩千老兵過來,夷州本土就隻剩下了三千而已。泉州那頭沒有動,廣州的總兵力因此才隻有六千多些。甘甯和黃忠打合浦的時候帶了五千過去,陸仁留守在廣州的正規軍就僅僅隻有千餘之數而已。當然了,必要的時候臨時征召當地人員也行,但不到萬不得已,陸仁不想那麼做。
把這些帳向黃忠、甘甯算了一下,黃忠和甘甯就都沒了脾氣,陸仁則是敲着桌子向二人道:“你們以為我不想把交州給占下來嗎?可問題就在于我們吃或許是能吃得下來,但在短時間之内卻沒辦法消化得了!打下交址之後,我們要不要留兵鎮守?士家在交州治理多年根深蒂固,突然一下被我們奪了他們的根本,他們又難道會乖乖的認命?要是交州的各處鬧些什麼叛亂出來,我們又要不要派去去鎮壓?單隻這麼一算,我們手頭上的這點兵力夠幹嘛?時間稍稍拖久一點,我們會連手上的這幾千人是怎麼打沒的都不知道!别他嗎的跟我扯可以在交州就地征兵的事,你們當我從高言那裡套話都是白套的啊?”
這裡有些話陸仁也實在是不方便跟在座的人說出口。之前留高言談話,陸仁從高言的口中得知了許多的事情。這麼說吧,交州地界其實是個很複雜的地區,除了一些傳統性的士族階層的存在之外,還有着許許多多少數民族的集群的存在,整個就一大雜燴一般的地區。而這樣的地區那可是相當難以管轄的,不管是征兵征賦還是收糧收稅都相當的麻煩。一個舉措不當或是不合那些士族與少數民族集群的心思,他們分分鐘就能給你鬧起來,到時候陸仁豈不是得處處救火?陸仁手頭上的人員與兵力本來就不充裕,真要是不知好歹的貪圖了交州的地盤,最後的結果隻能是把自己陷入一個泥沼之中,仔細的算算帳這尼瑪根本就不劃算。
不過這些話真的是不太方便向黃忠和甘甯這樣的主戰派說出來,陸仁用的是别的說辭:“我們的兵力不足,所以強行的占據交州對我們并沒有什麼好處可言。而在最初的時候,我向各位訂下的目标也僅僅是把那些劫掠流民的山越部族,還有收容這些山越部族的合浦城給我狠狠的教訓一下,讓他們變得老老實實的,别給我們的廣州添亂也就行了。現在士家之中主戰的士文戰死,合浦的士黃與士武成了我們的俘虜,士燮對我們有議和之意,我們的目的就已經完全達到了,而且合浦城被我們搬空,我就差沒讓你們把合浦城給我燒了而已。現在士燮送禮議和,我們正好借此就坡下驢,把有限的兵力收縮回來,确保廣州、韶關、桂陽這條路線沒什麼問題就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