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四月,濮陽城外的某種營屯之中。
田間的道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的陸仁,正坐在一輛輪椅之中……沒錯,是輪椅,不過是全木制的那種,樣式到有點像影視劇中諸葛亮常坐的那種。濮陽城中有得是工匠,陸仁要弄一輛出來玩玩根本就不是個事。
不過這種木制的輪椅真坐在上面可不是件舒服事,千萬别和現代的輪椅相提并論。别的不說,現代的輪椅大多是在平整光滑的路面上行進,不會有什麼颠簸,可陸仁這會兒卻是在古時的鄉間道路上,那種時不時就會小小的颠上幾下的感覺可真不是一般的差。
但這會的陸仁卻又不得不強迫着自己賴在輪椅上。沒辦法,自己都跟人說了自己會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下不了地,可屯田的事又馬虎不得,隻好以一個病人的姿态坐在輪椅上,再到田間來巡視了。
而且這會兒陸仁的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雖說都隻是一些并不重的皮外傷,可是以當時的醫療水平,也隻能在他的身上纏滿繃帶,弄得陸仁都快成了半個木乃伊,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種輪椅上可以¢↙,插把大傘,擋一擋入夏之後漸漸毒辣的陽光。再有令陸仁心中欣慰的,就是現在的自己走出去,所見到的人們都會向陸仁投來很恭敬的目光。
又轉了一陣,推着陸仁的婉兒看了看天空,便俯身向陸仁輕聲道:“主上,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陸仁點點頭,現在的耕種一切正常,也确實是沒有什麼需要他上心的事,那早點回去偷偷懶到也不錯。隻是在回望了婉兒一眼之後,陸仁忍不住皺了皺眉道:“婉兒,我給你的那些衣物你怎麼不穿了?”
“哎?啊、啊……現在每天都要推着主上在各處巡視,太容易弄髒了,婉兒舍不得穿。其實尋常的侍女服飾也沒什麼不好的,做起事來還方便。”
陸仁聽過之後沒吭聲。陸仁又不是笨蛋,早就查覺到自從那天從田府脫險之後,婉兒就變得有些心事重重,甚至隐隐約約的都開始和陸仁保持一定的距離。至于為什麼會這樣,陸仁心裡有那麼點的感覺,卻又說不清楚。
略一沉吟之後,陸仁又道:“婉兒,好些天你都沒陪我一起睡了,今天晚上是不是……”
他這裡話沒說完,婉兒就搖起了頭:“主上你的身體還正虛弱着,就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好不好?再說現在天已入夏,擠在一起……很熟。”
陸仁心說這丫頭居然會找借口了!熱?再熱能有那天在火場中熱不?可是見婉兒拒絕,陸仁既不願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好扯起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一路無話,陸仁這一行人午後便回到了濮陽城中。正打算往居所去,卻忽然有人攔住了陸仁的這一行人,說是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想請陸仁去府中坐坐。
陸仁對此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心說丁夫人不在鄄城好好的呆着,怎麼跑到濮陽來了?難道是因為曹昂在濮陽“實習”,丁夫人放心不下就跑來濮陽看看?這樣說是說得通,可丁夫人要見自己又是怎麼個意思?難道因為自己是曹昂的“實習老師”,就想找個機會和自己拉拉關系,讓自己多照顧照顧曹昂?
不管怎麼說,人家丁夫人可是陸仁現在的老闆娘,客客氣氣的請過來,這個面子不能不給。本來是想讓婉兒他們先回居所,自己帶幾個随從過去就行了的,可是來人卻說丁夫人還想見一見婉兒,讓陸仁也務必帶婉兒過去,陸仁可就覺得這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了。
七拐八拐的來到了曹昂的府坻,很快陸仁就見到了丁夫人。其實丁夫人雖然是曹操的正室,但卻并不是曹昂的生母。丁夫人自己據說并沒有生育能力,而曹昂的生母在生下曹昂之後沒多久就死了,曹操就把曹昂交給了丁夫人來養育。不過這二位一個是膝下無子,一個是自幼喪母,真湊到了一起時,感情卻絕不會比那些親生的母子差……當然這些和陸仁到沒什麼關系,反到是讓陸仁在見到和想到曹昂的這兩位母親的時候,心中卻也在暗暗自警,就是千萬别輕易的就把婉兒給吃了。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陸仁發覺丁夫人其實很年輕,而在那個時代,女人看上去顯得年經基本上就是作不了假的。在陸仁看來,丁夫人絕對不會超過四十歲,再說得過份點可能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而曹操今年是四十三歲,依漢時士子二十而冠,娶妻生子則可能會更早一些的習慣,那麼二十幾年前的丁夫人才多大?有沒有十五歲搞不好都是個問題!
至于沒有生育能力的事……要陸仁來說,肯定是發育還沒成熟的丁夫人,卻又碰上了那方面的欲望很強的曹操,結果就給搞出了問題。婉兒不都曾經偷偷的向陸仁爆過料,說丁夫人其實曾經懷過孕的嗎?
想到這些陸仁便不由自主的望了眼婉兒,亦格外的覺得婉兒還是那麼清清瘦瘦的,有沒有發育起來,陸仁真有些心裡沒底。假如說婉兒跟到陸仁身邊時是十五歲,那麼現在了不起也就是十七歲,按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可是這營養方面的事……反正陸仁是有點怕。
雙方各自見禮與客套之後,丁夫人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婉兒的身上。細望了一陣,丁夫人便問道:“婉兒你好像早就認得妾身?”
陸仁因為“身有傷病”,所以一直是婉兒扶着,因此在丁夫人一出來的時候,婉兒就順口告訴陸仁說哪位是丁夫人,這也就被丁夫人看在了眼中。
婉兒恭敬的回應道:“婉兒本出自曹府,自幼便在曹府中為侍,故而認得夫人。”
丁夫人又開始細細的打晾婉兒,良久過去才道:“你到是頗有幾分姿色與氣韻,也難怪陸縣令會對你寵愛有加,就連我那昂兒都時不時的會在妾身面前念叨上幾句。”
陸仁的心頭泛起了一片陰雲,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夫人,今日喚陸仁來此,到底是有何事?”
丁夫人看看陸仁,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道:“昂兒偶爾去鄄城看望妾身時,就時不時的會将婉兒挂在嘴邊,而且他本一向不喜擺弄樂器,卻自從來到濮陽之後,就開始喜歡收集各類竹笛。妾身雖愚,也看得出來昂兒很喜歡婉兒。日前又聽說田淑曾言及劫擄婉兒,就是想将婉兒轉送于昂兒……陸縣令,今日請你來此,妾身就是想與你商量一下。”
“……商量啥!?”
丁夫人招了招手,一排的女子便魚貫而入,而且一個個都盛裝在身、濃妝豔抹的,看得陸仁眼睛都有些犯暈。
“夫、夫人,你、你這是何意?”
丁夫人輕歎了口氣:“陸縣令,這裡的侍女你可以随意的挑選,哪怕是你全部帶走都可以,妾身隻想從你的身邊換來這個婉兒。論姿色氣韻,妾身自認這廳中諸女,亦有數人勝過婉兒良多……”
陸仁想都不想的出了聲:“不換!!”
丁夫人很詫異的道:“陸縣令如此堅決?就不能多看幾眼再作打算嗎?這婉兒也隻不過是一介尋常的……”
陸仁連連擺手道:“夫人,你可别以為我陸仁自幼流浪,就是個沒碰過女人的人。正相反,我碰過的美女可多了去了。如果隻是想尋歡作樂,我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寵愛我家婉兒。不知道我這樣說話你能不能聽得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往往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而我對婉兒也絕不僅僅是寵愛那麼簡單。”
丁夫人的臉上有些變色:“陸縣令,你就不能可憐可憐妾身這身為人母之心嗎?”
這個時代的人真要和陸仁争論這種問題,诂計都會是自取其辱。作為一個現代社會中飽受各類苦情劇、肥皂劇所毒害的人,要說起這些事那還不頭頭是道?
“我知道什麼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但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自私的,也是不能強迫的。如果我把婉兒換出去,看上去我好像是得回了一堆的美女,但我自己卻會變成一具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我會傷心,婉兒會難過,結果我和婉兒都會痛苦上很久。我陸仁不是什麼好人,這件事會使夫人你心裡難過,我實在是顧不上!”
丁夫人沒想到陸仁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之間無言以對,隻能是指着陸仁作色道:“你、你……”
陸仁也是來了點氣,說話就不再那麼客氣:“夫人你可别逼我!那天我為了救婉兒敢一個人就沖進田家殺人放火,今天我就敢棄官不做,帶着婉兒遠走高飛。這當不當官的,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和自己兩情相悅的女孩子一起逍遙世間才是我想要的。”
“你……”丁夫人碰上陸仁這号人,真的是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陸仁又望向了身邊的婉兒,撇撇嘴道:“婉兒,你是願意跟着我走,還是想再入曹府去享受尊貴?如果你選後者,我絕不攔你。”
婉兒低着頭,似乎是在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才向陸仁擡起了頭,神情卻好像有些當日火場中的樣子:“主上又何必再問?婉兒隻想守在主上的身邊,再無他想。”
忽然房門外傳來了曹昂的聲音:“母親,你這是在幹什麼?”
(很無聊,卻又不得不寫的兩回……曹昂與婉兒之間總得有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