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我們回家了……”
當陸仁抱着婉兒的屍身從洞中出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在漸漸偏西。陸仁本來是想抱着婉兒上馬回程,可是一來很不方便,二來陸仁也不願意再颠到婉兒,所以就讓人騎快馬先回城中,另調車駕到這裡來。
緩緩的把婉兒平放到了平整幹靜的草坪上,陸仁呆呆的坐在了旁邊。其他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縱然是有人想上前開解幾句,也會被蔡琰、郭嘉他們悄然的攔阻下來。
也不知多久過去,陸仁忽然回頭向蔡琰和陸蘭吩咐了一句“代我照看一下婉兒”,自己就抓着劍沖到了林中。衆人還沒來得及阻攔,陸仁就已經照着那些枝葉樹木瘋狂的亂砍了起來。而見到陸仁這個樣子,蔡琰和郭嘉也就再一次的攔住了衆人。
因為他們知道,陸仁之前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那股激憤之下的瘋狂,一直都是強壓在了心中。如果不讓陸仁有所釋放,那麼一但再有點什麼事使得陸仁再度瘋狂,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不可能再勸住陸仁了。
一束束的枝葉被陸仁斬落在地,一棵棵的樹幹之上也被陸仁砍得滿是劍痕。此▼,刻的陸仁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瘋子,腦子裡什麼事都沒有去想,隻知道一次次的把劍揮出去。而伴随着手中長劍一次次的發出的,是陸仁癫狂的咆哮聲和眼中的淚花……
許久過去,連陸仁調的車駕都到了,陸仁都茫然不知,還在那裡拼命的揮砍着。依舊沒有人上前勸阻,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看着陸仁在那裡發洩着這份瘋狂、癫狂。
好不容易的,陸仁終于因為體力用盡而停了下來。手中的劍沒有再次揮出,而是拄到了地上,人也跟着喘起了粗氣。隻是即便如此。也仍舊沒有人敢上前攔一攔陸仁,因為此時陸仁的身上滿是暴戾之氣,誰也不知道陸仁下一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忽然聽到了琴鳴之音。訝然望去時,卻見是蔡琰不知何時從陸仁調來的車中取下了琴并橫置在了婉兒的身旁。十指輕動間,清美的音律就此飄揚而出,但是在這清美之中,卻又帶着深深的悲傷:
“細雨飄/輕風搖/憑籍癡心伴情長;
豪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為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隻字片語寫得盡/寫得盡;
不貪求一個願;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其實在蔡琰的琴聲方起的時候,陸仁就已經知道蔡琰是準備彈唱什麼。隻是這首歌陸仁雖然早已是熟得不能再熟,在此時此刻忽然聽到。身軀卻仍顫了顫。或許可以這麼說,以前陸仁對這首歌隻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因此即便是能夠有所感動,但仍然十分有限。可是在今時今日、此時此刻,陸仁卻已經變成了一個當局者,雖然是迷于其中,卻也因此才能夠與韻共鳴。
蔡琰平靜也在轉段之時适時的傳了過來:“義浩,這首《弦歌問情》是我代婉妹唱給你聽的……婉妹在臨終時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勸阻住你不去為她尋仇,可我又如何能勸阻得住你?我知道。除了婉妹之外沒有人能夠讓你平靜下來,而你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隻希望你能明白婉妹臨終前的一片苦心……”
言罷,蔡琰又接着唱起了另一段:
“青天動/青山中/乘風瞬息萬裡雲;
尋佳人/情難真/禦劍踏破亂紅塵;
翺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為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得清/說得清;
隻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你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裡;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缱绻萬千;
今生緣/來世來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在蔡琰的歌聲中。陸仁不知何時已經靜靜的跪坐到了地上,腦海中回想起了婉兒的一颦一笑,而此刻雖然是蔡琰在唱這首《仙劍問情》,但對陸仁來說卻就是婉兒在對他而唱。頭已經深深的低垂了下去。眼中的淚珠在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蔡琰的歌聲悲傷哀婉,就像蔡琰方才說的那樣,這首歌不僅是婉兒在為陸仁而唱。也是蔡琰自己在為陸仁而唱。這一路下來走到現在,蔡琰其實早就對陸仁有了感情,隻不過蔡琰是在拼命的壓抑住自己的這份感情而已。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看見了這樣的陸仁,蔡琰自己再也強壓不住,終于借着這首歌向陸仁唱出了她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感。
歌中有情,則歌就有了靈魂。而這一曲《仙劍問情》便令在場之全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聽着蔡琰對弦而歌。此刻,仿佛他們也體會到了陸仁、婉兒、蔡琰這三個人之間的那份情感。而當蔡琰撫弦的手在衆人不知不覺中已然放下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或低下、或側過了頭,一個個都在強忍着眼中可能會流下的淚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而這悲傷的琴音、凄美的歌聲,亦有将陸仁身上癫狂的暴戾之氣一點一點的化去。當蔡琰歌罷琴終,陸仁呆呆的望了蔡琰一眼,蔡琰也平靜的回望向了陸仁。
良久過去,陸仁低下頭,望向了自己手中這柄拄在地上的長劍,凄然一笑中呐呐自語道:“放下吧,手中劍;放下吧,手中劍……”
忽然之間揚手一揮。這柄長劍就被陸仁遠遠的甩了出去,人也跟着向後仰倒,倒在了地上呆望向天空。蔡琰見狀輕輕的搖頭歎息,緩步來到了陸仁的跟前坐下,輕聲道:“義浩,你别再這個樣子了……婉妹已故,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讓婉妹她入土為安……”
陸仁有些茫然的“嗯”了一聲,卻沒有任何的動作。而陸仁不動,也沒有人敢過去碰婉兒一下。哪怕是誠、信、蘭這三個孩子都不敢,都隻能是小心的守在了婉兒的周圍,卻沒有靠近一步半步。
陸仁在癫狂戾氣被化去之後,自然已不再那麼瘋狂與壓抑。人仰望着天空,心中在無力的想道:“為什麼會這樣?隻要再給我半年多點,就半年多點而已,我就可以帶着婉兒回去了,可為什麼人……等等!雪莉?”
騰的一下陸仁就坐了起來,急切的向身邊的蔡琰問道:“今天是幾月幾日?”
蔡琰被陸仁的這一下給弄得吓了一跳。不過蔡琰被關了這麼幾天,還真不知道現在确切的日期是哪天。陸仁一拍腦門,複又向那邊的衆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茫茫然的不解其意,但還是馬上就告訴了陸仁今天的日期。再看陸仁稍微一算就蹦了起來。幾步竄到了婉兒的身邊。先是伸手摸了摸婉兒身上的溫度,便皺着眉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暗道:“這樣不行啊!現在正值盛夏,許昌周圍的地理環境溫度又大。這萬一要是突然的再下場雨……盛夏時節的暴雨往往是說來就來的!”
急得在原地轉了幾個圈。陸仁就猛的一拍腦門:“對了,皇宮!現在的許昌皇宮雖然不是我主持修建的,但是當時我有參予一些。現在也隻想得起來那裡有了。”
心急歸心急,陸仁還是很小心的把婉兒的屍身抱了起來,輕而又輕的放在了車廂之中。馭手見陸仁把婉兒放好,還沒來得及問陸仁要去哪裡,就被陸仁近乎于粗暴的給推下了車轅:
“下去!”
郭嘉見了也是吃了一驚,想攔卻也攔之不及,隻能急問道:“義浩,你這是要去哪?”
陸仁手中的馬鞭已經揚了起來,頭也不回一下的回應道:“來不及跟你們解釋了,老郭你幫我把文姬他們送回去。”
“我是問你他嗎的要去哪!?”郭嘉都記不清自己今天是暴了多少次的粗口了。
“皇宮!”
郭嘉再想問詢,陸仁手中的馬鞭早就已經抽了下去,馭馬吃痛之下一聲嘶鳴便甩開了蹄子,拉着車中的陸仁和婉兒向許昌城疾馳而去。而這一下,當時就鬧得所有的人面面相觑,都對接下來的事有些不知所措。
老半晌的過去,郭嘉才很不确定的道:“義浩說他要去皇宮?看他走的方向的确是往許都去的……可是這個時候他去皇宮幹什麼?何況、何況還帶着婉兒的……”
蔡琰見郭嘉的目光瞄向了自己,也隻能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相比之下,蔡琰算是比較了解陸仁能力的人,但陸仁身上很多的事就連婉兒都不知道,蔡琰又哪裡能知道?
不過蔡琰作為官臣人家的大家閨秀,卻知道陸仁這樣帶着婉兒的屍身就往皇宮跑,隻怕是本來沒事的都會鬧出事來。而一但在皇宮那裡鬧出事來,可就不是這裡在場的這些人能夠幫到陸仁什麼的了。
而且蔡琰很清楚剛才的陸仁又是急成了什麼樣子,說得難聽點就是又有些失去了理智。情急之下,蔡琰趕緊的和郭嘉說了幾句,請郭嘉一面去設法攔住陸仁,另一頭則派人趕緊去請曹操出一下面。畢竟在這個時候,陸仁想到皇宮裡去幹點什麼,可能就隻有曹操能幫一幫陸仁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