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母不是那種老謀深算或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老太太的确是個聰明人。在聽陸仁說有意想讓陸蘭去江東轉一圈,讓老太太的心中激動了那麼一下之後,吳國母也馬上就明白了過來,不過臉上到也挂上了笑意:“陸夷州這是不放心就這麼讓蘭姑娘去江東啊!”
陸仁雙手一攤:“老太太您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彎末角了。反正很多時候,我陸仁也不怕别人說我不夠大度,甚至被人說我是個斤斤計較的小人也沒關惜。總之,就這麼讓小蘭去江東我可放不下那份心,而在這一點上,我也承認我不如吳候和老太太你這麼有魄力。”
吳國母道:“所以,你想讓老身在夷州多玩上幾個月,這樣你在讓蘭姑娘去江東的時候才能安下心來?”
陸仁點頭:“就是這樣。不過老太太,我得重申一下,我現在隻是和您商量一下這個事而已,如果您不願意的話那就就此作罷,我絕不強求,而且随時都可以安排人和船送您回江東。隻是這樣的話,就得麻煩老太太您在回江東之後和吳候說清楚,當吳候聽到什麼消息而對我陸仁心存疑慮的時候,先想清楚一下那是不是老曹使出來的挑拔之計。”
話說到這裡,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吳國母在考慮着陸仁所說的事,而陸仁則是在等待着吳國母的回應。不過也沒過去多久,吳國母便出聲道:“夷州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陸仁一聽就樂了:“馬上就是五月盛夏。而每年的這個季節,都是夷州各城最熱鬧,各處的風景最美麗的時候。而且恕我直言,老太太您雖然在夷州已經玩了一段時間,但實際上您去過的地方、見識過的東西還相當有限。真要玩的話,一年的時間都不見得能玩到多少。”
吳國母也笑了:“既然如此,那老身就在夷州再多玩上一段時間吧,至于權兒那裡,老身會寫信給他,讓他不必擔心便是。”
陸仁拱手恭敬一禮:“那就有勞老太太了!而您在夷州遊玩的這段時間,尚香會一直陪在老太太您的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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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陸仁正在院内的亭中看着書。
順便說一句,這時已經是建安二十年的四月下旬,季節已經入了夏。而夷州本身就地處南方,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頗有些暑意。至少陸仁現在擺在手邊的就不是熱茶,而是低度的冰鎮啤酒。
正看着,忽然有一雙帶着芬芳氣息的小手捂住了陸仁的雙眼,一個怪怪的聲音也在陸仁的身後冒了出來:“猜猜我是誰。”
陸仁啞然,手中的書卷順手就照着小手的手腕那裡輕砸了一下:“我說小蘭啊,你好歹今年也都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和我開這種玩笑?”
捂住陸仁雙眼的小手撤開,不過接下來卻是兩隻手肘架到了陸仁的肩頭上,陸蘭那尖尖的下巴也頂在了陸仁的後腦勺上:“三十歲又怎麼了?反正在大人你的眼中,我永遠都還隻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女生。”
陸仁道:“行了行了!你現在的這個樣子要是被你的粉絲們看到,天曉得會傳些什麼樣的绯聞出來。”
或許這時的旁人還不知道“粉絲”和“绯聞”是什麼意思,但陸蘭跟了陸仁那麼多年,對這些詞彙到是非常熟悉,當下也就笑了笑坐到了陸仁的對面,自顧自的倒了杯啤酒:“鬧得出來能如何?鬧不出來又能如何?就像大人你曾經向小蘭說過的那樣,人們總是會盡可能的去美化自己所仰幕的偶像,希望自己的偶像完美無缺。
“我走上現在的這條路,一開始的時候還總有人在背地裡說我是大人你的禁脔,可是當許許多多的人都知道大人你從來就不碰我的事情之後,漸漸的就冒出來了很多的說法,其中的一種就是說大人你不肯碰我這個國色天香的美女,不是說不想碰,而是不敢碰,原因是……”
陸仁淡然的一笑:“那些人說,你陸蘭其實就是我陸仁失散了多年的親妹妹,所以我陸仁就算是再好色,也不能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而且如此一來,到也說明了我為什麼能夠對你那麼好,卻又就是不碰你的原因,畢竟這樣的說法比較容易被百姓接受。”
陸蘭小灌了口啤酒,大眼睛望向了陸仁:“大人,我該不會真的是你的……”
陸仁一擡手止住:“停!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我和你絕對沒有任何的皿緣關系。其實今天我把你叫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還記得那時我對你作出的承諾嗎?”
陸蘭的目光連連閃動:“當然記得!大人你那時候對我說過,如果我到三十歲的時候還沒有能把自己嫁出去的話,大人你就勉為其難的收了我。那麼大人你今天叫我來,是準備履行當初的承諾了?”
陸仁撇了撇嘴:“算是吧……不過最主要的,卻還是想看看你自己的意思。小蘭你該明白,那時候我讓你走上現在的這條路,是希望你能夠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帶着感恩之心成為我身邊的一個人偶。反正你跟着我也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說話也不用那麼客氣和避諱,我隻想說你真要是那樣的話,和充當了我身邊的一個玩物有什麼分别?”
正如同陸仁所說的,陸蘭跟随陸仁已經二十年了,而且以“野丫頭”出身的她,也絕對是被陸仁“毒害”得最深的一個,在很多方面被“毒害”的深度甚至還遠在陸誠與陸信之上,所以和陸仁之間說起話來也完全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此刻聽了陸仁的話,陸蘭把玩了一下酒杯,輕輕搖頭道:“是啊,如果我隻是那個樣子跟在大人你的身邊,那麼除了能用自己的姿色來取悅一下大人你之外,似乎就真的什麼事都做不了,說得不客氣點還就是大人你身邊的一個玩物,隻不過大人你會很愛惜我罷了,不會把我當成是玩物。”
說着陸蘭就自嘲的一笑:“說起來,似乎我才是大人身邊最沒用的一個。蔡姐姐能幫你編修文籍、照看子女;秀姐姐能夠保護大人的周全;甄姐姐和糜姐姐在财務和商道上的助力,更是大人你不可或缺的,可我能幹什麼?早些年的時候,我也想幫着大人你做些什麼,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的去做,卻都做得不怎麼樣,有時候還會給大人你添些不必要的麻煩。”
陸仁道:“可是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但凡是你小蘭的歌舞盛會,在夷州上下那可是一票難求。而以你小蘭現在的号召力,在很多時候能夠幫上我非常大的忙。”
陸蘭笑了笑,卻沒有馬上說話。片刻之後,陸蘭卻離開了席位,在月光下向着陸仁回旋了幾個妙曼的圈,然後才向陸仁問道:“大人,小蘭漂亮嗎?”
陸仁也沒有說話,而是仔細的去打晾陸蘭。此時的陸蘭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而且前前後後經曆過的事情也不少,要說到這會兒心智還沒有成熟就扯淡了,隻不過陸仁知道這是陸蘭仍然願意在自己的面前保持着一份“純”勁而已。可實際上,三十歲的心智卻擁有着二十歲的外貌的陸蘭,就有如一枚紅透了的大蘋果,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誘人的氣息。盡管此時的陸蘭是素顔無妝,盡管她是一身樸素的衣着,卻也無法阻擋住陸蘭身上的這份氣息。
所以隻是看了幾眼,陸仁就把頭側了過去,笑而輕歎道:“别鬧了!幾年的演藝生涯下來,你身上的魅力值是直線上升,比起當年那個有些呆萌的小女生,你現在可是更有女人味了。這麼看着你,我都擔心我會控制不住的把你給吞了,而且是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那種。”
陸蘭微笑着坐回了桌邊,順手給陸仁把酒杯給滿上了:“有大人你的這句話就夠了,至少我知道大人你心中還挺掂記着我的。好了大人,跟了你這麼多年,大事上我不敢說,可是有些時候你是什麼樣的想法,小蘭還會看不出來嗎?”
自顧自的又灌了口酒:“收了我?大人你肯定會,但也肯定不會是現在。而你叫我過來專門問起這個事,就是想看看我心裡是什麼想法罷了。不瞞大人你說,如果是在幾年前,大人你問我這個事,我會二話不說的就把自己給扒光再躲到大人你的床榻上去,可是現在嘛……”
陸仁看看眼前的陸蘭。要說沒動過心那是扯淡,隻不過今時今日的陸仁早就能夠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了,但這也并不妨礙陸仁在這個時候用欣賞的眼光去看陸蘭。
而陸仁的這種目光到是讓陸蘭很是受用,嘻嘻的笑着伸出手去按“八”字型拉扯起了陸仁的雙頰:“怎麼了大人?有點後悔當初的決定了?”
陸仁笑着拍開了陸蘭的小手:“還真有點。你說我當初又為什麼要那麼僞君子?直接讓自己變得禽獸一點豈不是更好?”
陸蘭搖了搖頭:“大人你不會那樣做的,因為那樣的話就不是大人你了,而且我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我,對大人你的吸引力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大。”
說着陸蘭就收起了笑容,很認真的道:“大人,其實這幾年下來,我雖然經常是忙得腳不沾地,可是我的心裡過得很充實、很踏實,不像以前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那樣心裡面常常會覺得虛的,一點都不踏實,甚至還會擔心大人你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把我送嫁出去。雖然說那時候的我對那樣的事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
陸仁擺了擺手:“行了小蘭,那些就别說了。說真的,我又哪裡舍得我家小蘭?而我後來會作出那樣的決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也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
兩個人又一次的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過去,陸蘭才甩甩頭道:“好了大人,這些話我們就别再說下去了好嗎?反正大人你答應過我的,如果我哪天累了、倦了,想找個寬厚的肩膀依偎一下的時候,大人你可不能再找借口推脫。”
陸仁略有些尴尬外加無恥的笑了笑:“你要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讓你靠上來。”
陸蘭小臉一紅,向陸仁虛打了一下道:“美得你!我今年才三十歲,還可以再玩上幾年再說,而且我現在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我也放不下來……行了,大人你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幫你辦的?”
陸仁把一整酒的啤酒都灌了下去,再在打了個啤酒嗝之後才道:“我需要你代表我去一趟江東,小蘭你願意去嗎?”
陸蘭愣了愣:“去江東?說起來好像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是以什麼身份去?是作為大人你的使節,還是?”
陸仁道:“算是使節,但又不是使節。小蘭你不是外人,你應該很清楚我和孫權之間的關系其實是很微妙的,表面上雖然和和氣氣,但在背地裡什麼樣的花招都有。而最關鍵的,是我和孫權得維持着這種表面上很友好的表相,同時還得防着他人的挑拔。”
陸蘭畢竟跟了陸仁這麼多年,一些事情也是一點就透:“所以這次吳國母才會跑到夷州來?孫權這是為了演戲給老曹看?反過來大人你也得演點戲,免得老曹吃飽了沒事也到你這裡來動動手腳,結果卻讓孫權那邊緊張兮兮的?”
陸仁點頭:“嗯,就是這麼回事。隻是人家孫權過來的是吳國母,我這裡如果隻是派個尋常的使節的話,既說不過去也不夠份量。所以想來想去,我就想讓你幫我跑這一趟,因為大家都知道小蘭你是跟了我最久,與我最為親近的人,在這件事情上無論是身份還是份量都足夠。”
陸蘭小嘴一嘟:“那幾位姐姐呢?大人你是舍不得吧?”
陸仁哭笑不得的賞了陸蘭一記腦崩:“是有點舍不得,但更多的卻還是她們走不開。文姬要照看四個孩子和編修書籍;阿秀在玲绮調去遼西之後要坐鎮治安司;至于小宓和小貞,一個司管着夷州的财務,另一個在呂宋忙得不可開交……”
陸蘭打斷了陸仁的話,壞壞的笑道:“不止吧?那天我去找甄姐姐玩,發現她的身體好像有點不對勁哦!”
陸仁一怔:“怎麼?她有反應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蘭道:“風兒雨兒琴兒韻兒出生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我跟在蔡姐和秀姐的身邊,會是什麼反應我能不清楚?看來大人你前段時間在甄姐姐身上真的是很拼命。”
陸仁的老臉難得的紅了一下,趕緊的把話題扯了回來:“别說那些了。小蘭啊,你現在願不願意幫我跑這一趟?我的脾氣你清楚,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求于你的。”
陸蘭故作幽怨的看了陸仁一眼,語氣也是格外的幽怨……她都被陸仁“毒害”了多少年了?甚至可以說把現在的陸蘭給扔到現代社會裡去,陸蘭絕對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内就适應現代社會的生活,并且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可以轉化為現代社會裡常見的彪悍腐女一枚:“很多時候,我到是希望大人你能對小蘭更強硬一點……”
“呃……”
陸仁沒好氣的又是一記腦崩賞給了陸蘭,心說這要是那些見慣了舞台上風華絕代的陸蘭的粉絲們見到了陸蘭現在的這個德性,诂計三觀絕對會盡毀。
再看陸蘭捂起了其實并不痛的額頭,語氣還是那麼的幽怨:“大人你也真是!就不會憐香惜玉一點嗎?”
眼見着一臉無語的陸仁又挽起了袖子且曲起了手指,陸蘭連忙話回正題:“去一趟江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大人你為了防備萬一,肯定會設法把吳國母在夷州多留上幾個月,直到我從江東回來了再放回去,所以我并不擔心什麼。隻是大人啊,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的身份并不是你的幕僚官員,那麼我去江東好像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吧?人家吳國母來夷州,好歹還有個來夷州尋醫治病、看望女兒的借口,可我這麼過去能幹什麼?就是陪着孫權說幾句客套話,然後就呆在館驿裡面發呆嗎?”
陸仁道:“你覺得你家大人我會辦那種蠢事嗎?小蘭,這回你過去,我是要你把你的整個團隊也一并帶過去,這麼說你大概就已經能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陸蘭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人你是要我去江東進行巡演之事?”
陸仁再次點頭:“不錯,這才是我的本意。而且很多事情,我想做的也遠遠不止明面上能看到的那麼簡單,所以我才會專門的把你叫來,為的就是和你單獨的交待清楚這裡面的事,讓你去到江東的時候心裡面能有個譜。”
陸蘭頓時就來了些興趣,急急的問道:“是要幹什麼啊?”
一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之後,陸蘭的大眼睛冒起了亮光,向陸仁不住的點頭。等到差不多都說完了,陸蘭也牢牢的記在了心中,卻忽然向陸仁問道:“大人,你說我在江東巡演的時候,要偏向哪種風格多些?”
陸仁也怔了怔,擡頭望天的想了很久之後才道:“飄渺不定、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