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曹操是想來個當時所謂的“布衣之交”,趙雨的才華方面是沒有問題,但偏偏趙雨是個女子,“士與之交”就有點不大合适了。
如果和政治挂上點邊,趙雨現在充其量不過是陸仁那頭派來的“蠻夷來使”……夷州可還沒有設立府治!如此一來,雖說趙雨勉強有點能讓曹操這個當朝三公設宴款待的資格,但真論起來也是八杆子都打不到的情況才對。所以此刻的趙雨心裡面就一句話:
“這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啊……”
趙雨心裡正嘀咕着,門人已經迎了上來恭敬一禮道:“趙姑娘金安!主公身有要事,要遲一些才能回來,但是已經吩咐小人在偏廳先生好生招待趙姑娘。請趙姑娘随我來。”
趙雨還了一禮便随門人入内,路上問道:“足下可知曹公此番召見小女子此來是有何事?”
門人道:“小人乃仆役之人,怎會知曉主公之意?”
趙雨搖搖頭,知道在下人這裡問不到什麼情況,那麼想事先作好點應對準備的打算就落了空。想了想也隻能随機應變。
又走出幾步路,忽然聽見有人喚道:“站住,來者何人?”
趙雨停下腳步向發聲之人望去,見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眉宇間談不上眉清目秀,但卻頗有些氣宇軒昂的味道。一身細布青衫,右手則倒擎着一柄長劍。再仔細看了幾眼,依稀間似乎與曹操有幾分相似,于是乎趙雨馬上就心下了然,向青年盈盈一禮道:“公子可是丞相長子曹丕曹子桓?”
這青年正是曹操長子曹丕。他走到近前時漸漸看清趙雨的容貌與氣質,雙眼頓時一亮,向趙雨拱手一禮道:“在下正是曹丕,敢問小姐芳名,因何在此?”
雖說行了禮,又禮貌的問話,但言語間竟有幾分輕佻之意。這使得趙雨秀眉微微一皺。因為曹丕給她的第一映像并不好。有心不想回答,但礙着面子禮法卻又不答不行。門人似乎看出了趙雨的難處,趕緊在一旁出聲道:“大公子,這位是夷州來的趙雨趙姑娘。以前許都城中尚書仆射陸仆射派來向主公進獻禮品的使者。今日乃是主公請來赴宴而至此。”
曹丕沒能得到趙雨的直接回答,有些愠意的瞪了門人一眼。門人吓了一跳,趕緊低頭退至一旁。曹丕向趙雨有些獻殷勤的一笑:“原來是趙姑娘,失敬失敬!數日之前在下領兵在外,便聽聞夷州有使至此。送來了諸多的海外特産與精良甲,而主事之人竟是一姓趙的妙齡少女,心中好奇不已。本欲往之一見又怕失了禮數,不想今日能在此相見,幸甚幸甚!”
趙雨的眉頭可擰得更緊了。她當初與趙雲逃出常山之後,流浪四方的那幾年也可以說是什麼樣的狂蜂浪蝶、淫邪奸人都見過,但從來就沒有能在他們這對心絲慎密、武藝過人的兄妹手上讨過好的。說得再狠一點,趙雨掌中槍、手中劍也是飲過不少奸人之皿的。
隻是現在趙雨對着這位輕佻失禮的曹丕曹大公子實在是不好發作,誰讓他是曹操的大公子來着?要換作尋常人,趙雨縱然不拔劍相向。也早都一腿踢出去了。
曹丕見趙雨不願答理她,眼珠稍稍一轉就有了對策。卻見他向門人吩咐道:“趙姑即是父親請來的貴客,就由我親自引去偏廳吧。你回大門去候命。”
門人躬身領命,低頭倒退着步開。也正因為是低着頭,誰都沒看見這門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位大公子是個什麼德性,曹操身邊的人能不清楚?
趙雨這會兒真有點想痛扁曹丕的沖動,因為曹丕的舉動也未免太讓她厭惡了點。稍一思索趙雨索性微微的低下頭避開曹丕的目光,語氣談不上客氣卻又不失應有的風度,但卻仍是冷冰冰的:“大公子身份尊貴,為何要親為此下人之事?況且趙雨隻是一介女子。大公子此舉隻怕有失禮數,趙雨不敢勞煩公子大駕!還請大公子喚一下人引趙雨前去便可。”
曹丕大笑道:“無妨無妨,趙姑娘即為曹府賓客,我亦可算是此間之主。主人引賓客入席又怎會不合禮數?至于世間的條條框框……趙姑娘追随在陸仆射的身邊。那麼對這些世俗之念應該從不會放在心上才是,又何必拘泥于這些小節?趙姑娘,請吧!”
趙雨啞然,心說這些話我曾幾何時到是常挂在嘴邊,甚至常常用用來拿人開涮,怎麼今天反到有人給砸我身上來了?是不是平時鬧得有點過火。所以老天爺也找人出來整整我?
無奈之下趙雨隻好跟在曹丕身後向偏廳走去。隻是曹丕有意的走得很慢,嘴裡也一直沒閑着,盡扯些亂七八糟的話題出來,還時不時的吟出幾句詩賦賣弄一下文彩。不過趙雨可不吃這一套,一直就是低着頭向前走,對曹丕看都不看一眼。
曹丕見趙雨一點都不買他的帳,心中隐隐生出幾分不悅。說起來老曹一家人的好色似乎是有某種遺傳基因,不過曹丕比他老子要好上一點,至少還從來沒幹過強搶外加收編之類的事……咳咳,本來強搶是有一段的,不過那位女主角洛神甄宓現在人在夷州;曹丕就算是想收編貌似也沒那個機會。
不過曹丕這種世家公子在某些事上還真不是什麼好鳥,不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嗎?曹操年少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好鳥……或者說那就是這些士族公子們的通病,像當初還隻有十四歲的時候,曹丕就有偷偷溜出府去玩,玩的地方也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不過憑借着本身過人的文彩與風度,到也真的征服了不少女孩子。隻是他拿手得意的東西,在趙雨面前根本就一點用處都沒有。
走得再慢路也就那麼多,半柱香的功夫這二位終于“挪動”到了曹操準備設宴的偏廳。曹丕現在也無計可施了,隻好把趙雨引入廳中。
彼此間九不搭八的聊了一陣子的天,曹操便辦完正事回來了。而一進來的時候,曹操見到曹丕也在這裡,先是楞了一下,再看看曹丕的神情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眼中閃過幾分不悅之色,喚道:“丕兒,是你把趙小姐引到這裡來的?門人都幹什麼去了?”
曹丕趕緊回應道:“父親,孩兒适才習劍小歇,本欲出門行走一下,正巧遇上趙姑娘來此。孩兒心想趙姑娘既是父親請來的貴客,又被孩兒遇上,理當親引至此方能不失禮數。”
嘴裡這麼說着,曹丕還偷眼去看趙雨,趙雨和曹操便同時皺了一下眉。趙雨是實在懶得再對曹丕評價什麼,曹操則在心說我是你老子,你小子心裡想的是什麼,你老子我還會不清楚?
微微的搖了下頭,曹操揮手道:“罷了,趙姑娘雖是女子,卻是陸義浩派來的使者,你沒有失卻禮數就好。為父與趙姑娘在開席之前仍有要事相談,你先退下去吧。”
曹丕唯唯諾諾的退下,臨出門還不忘“深情”的看上趙雨一眼,隻不過碰上的卻是趙雨冰冷中帶着幾分兇狠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驚,趕緊大步離去。
曹操見狀幹咳了一下,舉杯向趙雨道:“犬子無禮,雨丫頭你可有受驚?”
旁邊早有侍女為趙雨倒滿酒盞,趙雨随即舉杯回敬道:“大公子禮、數周全,加之文、彩過人,趙雨深表佩服。”
兩個停頓音任誰都聽得出來趙雨說得是反話,曹操臉上微微有些變色。剛想說點什麼護短的話,卻見趙雨一仰脖就把一杯酒給灌了下去,并向曹操作了個“先幹為敬”的姿勢。曹操無奈,隻好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這個尴尬的話題也就被趙雨這樣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見曹操一杯酒亦飲盡,趙雨環視廳中除去曹操、自己,外加幾個侍女之外就再無旁人,心中疑惑更甚,問道:“曹公召小女子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曹操笑道:“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請你赴此小宴暢飲一番,順便在席中細問一下夷州與義浩之事。因為這些算不上是正事,也就沒去驚動各位幕僚,此宴也隻能算是孤的尋常家宴吧。”
趙雨道:“曹公,趙雨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
“隻管說。”
趙雨道:“論身份,趙雨不過是一介草民,又是女子之身,更是旁人眼中難登大雅之堂的商販,以曹公千金之尊,卻召小女子如此入府小宴,實是有違于禮法。再者日前我早已言明,我雖為此番進獻禮品的主事之人,但因為長期在外遊走探聽,對夷州的近況也所知不多。以曹公之英明睿智,自然知道趙雨所言之真假,相信曹公也不會在這種事上為難趙雨。所以曹公召小女子前來赴宴,隻怕是另有他事吧?”
曹操笑着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完全沒有!雨丫頭,這回卻是你想多了。其實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孤與你這丫頭難道就沒有半點的交情了嗎?直到今時今日,孤可都還記得你這丫頭當初在官渡一役之時,曾單人獨騎的前往河北邺城,為孤探明袁本初的屯糧之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