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兄弟二人一時之間相顧無言,許久之後,顧星諾輕拍着顧星朗的手背,輕聲道:“有大哥在,不怕的。”
顧星諾的一句話,讓兄弟二人似乎一時之間都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還是幼童的顧星朗每逢哭鬧時,身為大哥的顧星諾總是這樣哄自己的小弟的。
有大哥在,不怕的。
以這樣一句話開頭,又以這樣的一句話結尾。
顧星朗終于笑了起來,說:“大哥,你怎麼還當我是小孩兒?”
顧星諾說:“你再大,我都是你哥。”
顧星朗低着頭,方才還在暴怒中的人,這會兒又乖順地像隻歸巢的小獸。
顧星諾盡力地擡起手,摸不到顧星朗的頭,他隻能拍一下顧星朗的肩膀。顧星諾也見多了死亡,可他沒有親手終結過身邊親朋的性命,所以顧大少不像玉小小那樣,知道什麼時候要放手,知道在某些時候要承認自己的無能無力。不過顧大少明白,他不可以讓自己的弟弟成為禍亂天下的人,這是他們顧家對這個天下的道義。
“哥,”顧星朗低聲喊了一聲。
“嗯,”顧星諾就應聲道:“不要急,公主很快就會回來了。”
茅屋裡又安靜了下來,顧星朗坐在自家大哥的床邊,看着光線一點點地向屋外退去,黑夜降臨。
顧森和相竹坐在屋外的台階上,兩個人也都沒有心思說話,雙手抱膝,顧森盯着左手邊的空地,相竹盯着右手邊的空地,兩人各發各的呆。
眼見着夜沉露重了,顧星朗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替支撐不住又昏睡過去的顧星諾把被頭壓了壓,顧星朗走到了茅屋外。
顧森看見顧星朗,忙從台階上跳了起來,喊了顧星朗一聲:“三少爺。”
顧星朗還沒說話,就聽見玉小小離着挺遠的在喊:“小顧!”
顧森和相竹都還沒反應呢,顧三少應了一聲我在,人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走了。
相竹看着顧森問:“你說我師父會不會跟你家公主在一起?”
總得有人留下來守着顧星諾,所以顧森不敢跟着顧星朗跑,白了小胖子一眼,顧森說:“這你得去問你師父,我怎麼可能知道?”
相竹發現,這幫人裡沒有一個好人!
顧星朗跑了沒多遠,玉小小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把雙臂一張,說:“小顧,快到我懷裡來。”
顧星朗……,他是很想他媳婦,可是撲到媳婦的懷裡去?這事,顧三少自覺不适合他做。
玉小小看顧星朗不過來,那就隻有她自己過去了,再往前跑幾步,把顧星朗一抱,玉小小說:“小顧,你想我了沒?”
顧星朗抱住了自己的媳婦,點頭說:“想。”
“嗯,”玉小小說:“我也想了,來,讓我親一下。”
顧星朗這時遠遠地看見兩位大巫往自己這邊來了,飛快地低頭在玉小小的臉上親了一下,馬上就又若無其事地把頭扭一邊去了,假裝自己剛才什麼事也沒有做。
玉小小掂腳,在顧星朗的臉上“啾”的親了一下,說:“你還害羞呢?我們合法夫妻,小顧你還怕人看啊?”
顧星朗沒說話,隻是抱玉小小抱得更緊了。
“我跟你說啊,我……”玉小小挺高興地要跟顧星朗彙報一下自己的戰果。
“怎麼有皿味?”顧星朗卻在這時嗅了嗅鼻子,問玉小小道:“你受傷了?”
“啊?”玉小小說:“我怎麼可能受傷?”
顧星朗上下打量自己的媳婦,然後在玉小小的衣服上看見了皿迹。
“視力不錯啊,”玉小小給顧星朗點贊,借着一點星光,她家小顧就能看見她身上的皿迹了。
顧星朗沒心情跟玉小小這會兒說笑,低聲問道:“受傷了?”
“沒有,”玉小小把手擺了擺,說:“小顧,我今天救了一個藥人。”
顧星朗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又出問題了,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顧星朗問玉小小:“你說什麼?”
玉小小手往後指,讓顧星朗看。
金耶大巫這時抱着山北走了過來,金烏大巫走在一旁,替山北捏着充當呼機器的羊皮囊。
顧星朗看一眼被金耶大巫抱着的山北,然後顧三少就疑惑道:“他是藥人?”
山北的身上裹着金烏大巫的寬袍,光看這位露在寬袍外的手腳,最多會讓人覺得這位少年身上髒了點,别說顧星朗,就是玉小小也看不出這少年是個藥人來。
“他是金耶大巫的侄子,”玉小小說:“五十年前他們寨子的人都變成了藥人,這小哥也沒逃過這一劫,變成藥人後,他被大巫養在地牢裡。哦對了,我們來時看見的土墳,裡面埋着的人,都是金耶大巫的家人朋友呢。”
不用金耶大巫自己說,公主殿下就把事情都說了。(==)
顧星朗又看山北。
玉小小想了想,又自認為很小聲地跟顧星朗說了句:“這個大巫其實不是戀屍的變态,我想我們可以跟他做小夥伴。”
顧星朗嘴角抽了抽,小聲道:“這事小小你私下裡說就好了。”
玉小小說:“不要緊,我說話這麼小聲。”
兩位大巫……,這貨一會兒讓他們覺得神奇,一會兒又讓他們感覺這就是個二傻,這種感覺上的天差地别,讓兩位大巫很糟心。
顧星朗想上前看他媳婦說的藥人,可就這麼冒然上前很失禮,這讓顧三少有些躊躇。
玉小小就沒顧星朗的顧慮,拉着顧星朗就往金耶大巫的跟前走,說:“小顧你來看看山北。”
顧星朗被玉小小拉到了金耶大巫的跟前,探頭看一眼山北的臉,沒話找話說的道:“他叫山北?”
“是啊,”玉小小說:“過了五十年,他還是當年的模樣哦。”
山北的臉被擦洗過,蒼白的不見一絲皿色,顧星朗皺眉道:“他這是?”
“我和兩位大巫把他腦子裡的蟲弄出來了,”玉小小說:“現在就看他能不能醒了。”
顧星朗說:“他能好?”
“不知道啊,”玉小小摸一下纏在山北頭上的紗布,說:“我們現在隻能等,該做的事我都做了。”
顧星朗想都沒想就問玉小小:“如果山北沒事,那是不是所有的藥人就都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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