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何人?叛軍為何要擄走你親人?”
“家父楊承烈,此前為昌平縣尉。
時,我縣縣尊下落不明,縣丞卧病在床,而主簿卻與叛軍勾結。家父臨危受命,得左奉宸衛大将軍李元芳所托,持龜符奉宸令主持軍事,并與原居庸關守将盧昂和敬虎、張超、張進等一幹奉宸衛聯手禦敵。那叛軍見攻不破昌平,于是又讓城内奸細作亂。也就是在混亂之中,我一個妹妹被擄走,不得已便遠赴饒樂。”
“敬虎?”
敬晖聞聽這個名字,頓時變了臉色。
“你說的,可是左奉宸衛敬虎嗎?”
“正是……難道府尊認得敬奉宸?”
“這個……”敬晖呵呵一笑,似乎不怎麼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話鋒一轉,蹙眉疑道:“說起昌平之戰,我倒是也知道一些。不過據我所知,主持昌平之戰的人好像是盧昂,并沒有看到你父親的名字……慢着,你剛才說,你父親叫楊承烈?”
“正是。”
“那去年在趙州,助高祭酒發現叛賊的楊瑞,是你什麼人?”
“那≈,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麼說來,你去荥陽是去……你舅父是誰?”
“家舅父名鄭靈芝,不過我從未見過他,所以府尊莫要問我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話到這裡,敬晖心中疑慮已經全部消除。
“沒想到,你是鄭河南的外甥!幸虧我現在知道了,否則以後見面。豈不是要被他怪罪不盡地主之誼嗎?”
兩人這一番對話。旁邊的掌櫃、計老實以及解小七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原本。他們聽楊守文自稱草民的時候,并沒有把楊守文放在眼中。解小七甚至有些後悔,明明就是個草民,還弄的那麼大的架勢,以至于讓我還得罪了掌櫃。
心裡,已經在想着如何與掌櫃求饒。
可是這會兒聽完了楊守文和敬晖的交談,解小七的兇脯立刻挺了起來。
他慌忙湊過去,雙手捧刀道:“客人。這是你的刀。”
敬晖露出疑惑之色,楊守文連忙道:“這是客棧的夥計,剛才他和我一同發現了兇手。因為擔心被人破壞了現場,所以我就把我的刀交給他,讓他在外面看守。”
“哦!”
敬晖的目光落在那口刀上,又愣住了。
趁着這功夫,解小七把刀放在楊守文的手裡,輕聲道:“原來客人就是二郎的兄長。”
楊守文一愣,疑惑看着解小七。
“小人去年曾和二郎一起被征召徭役,還住在一個藏兵洞呢。
隻是二郎聰明。不似小人愚笨,得了高刺史的青睐。還立了大功。當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二郎經常和小人提起,他有一個兄長頗為神武,小人所以牢記在心。”
楊守文笑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解小七說的二郎,就是楊瑞。
不過,敬晖在面前,他不好和解小七說太多,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過身來。
可就是這渾不在意的拍了兩下,解小七就好像得了百年功力一般,腰杆更直了,兇脯更挺了。退到掌櫃身邊的時候,他甚至顧目四盼,頗有些不可一世的感覺。
反倒是那掌櫃,腰杆有些彎了。
“這口刀,若我沒有認錯,好像是薛都督的随身佩刀?”
“府尊說的可是龍門薛都督嗎?”
“正是。”
“前兩日草民在滹沱河渡口與薛都督相遇,交談甚歡。薛都督臨别時,把這口刀送給了草民。”
敬晖這心裡一動,看楊守文的目光,變得更加有趣。
薛讷那個人,他當然知道。
不過,薛讷當年辭官的時候,敬晖還未考上明經。但兩人都是绛州人,雖說一個在太平,一個在龍門,可畢竟也算是同鄉。更不要說薛讷還有一個了不得的老子頂在那裡。對于绛州人而言,龍門薛氏比不得汾陰薛氏,但是卻更有歸屬感。
汾陰薛氏,是河東薛氏的宗房。
而龍門薛氏,則單指薛仁貴一支……
薛讷天生神勇,而且性子高傲。當年他還是藍田縣令的時候,面對來俊臣的逼迫卻毫不退讓,令許多世家子,甚至許多平民子弟都為之稱贊。敬晖,也是其中之一。
薛讷贈刀給楊守文,而且是把自己随身佩刀贈送。
這口鴉九刀,敬晖也聽說過來曆,故而對楊守文更高看了一眼。
“好了,咱們待會兒再叙舊,先看看這邊的情況再說。
大郎是見證人,還抓到了兇手,便随本官一起查看,本官也想聽聽大郎的看法呢。”
楊守文也不推辭,便跟着敬晖再次走進客房。
“府尊,卑職已經查驗過了!”
“冷班頭怎麼看?”
敬晖沒有回頭,目光在房間裡掃視。
他也沒有去盤問那‘兇手’,隻是不停打量着房間裡的陳設。
“回禀府尊,幸得楊公子出手,攔住了閑雜人員,所以現場保護的很好,沒有任何破壞。
死者,年齡在二十四五的樣子,女性,緻命傷為兇前刀傷,顯然是被利器所緻。卑職以為,很可能是那兇手趁夜想要偷竊财物,見死者貌美,故而生出色?心,以至于驚動了色者。兩人搏鬥中,死者死于兇手刀下。楊公子及時趕到,他慌亂中逃離,卻被楊公子的同伴截獲。他的雙腿被鈍器打斷,想必也是楊公子同伴所為。”
“府尊,草民冤枉!”
就在這時,那癱在門口的兇手,突然大聲呼喊。
“草民隻為财,并沒有殺人。”
“胡說,明明就是你殺了桃花……府尊,請為桃花做主啊。”
計老實怒聲喝道,外面的人更是義憤填膺。
楊守文則沒有參與其中,而是和吉達在一起竊竊私語。吉達比劃着手勢,楊守文輕輕點頭。
敬晖沒有理睬冷班頭,也沒有搭理兇手,更好像聽不到外面的叫喊聲。
他在屋中徘徊,表情變幻莫測。
突然,敬晖在窗邊停下,指着窗台,回頭問道:“冷班頭,這是什麼?”
在窗台上,有幾個很奇特的皿印子。但那皿印子好像被什麼蹭過一樣,所以已經變了形狀,說不清楚是什麼模樣。冷班頭聞聽,連忙走過來,舉着火把觀瞧。
半晌後,他露出尴尬之色,輕聲道:“這是個皿印,但很模糊,所以卑職也說不來。”
“楊大郎,你來看看?”
楊守文正在和吉達交談,聽到敬晖的叫喊聲,忙走上前去。
冷班頭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自己才是平棘的緝捕班頭,可是敬晖不問他,反而把楊守文叫過來,分明是打他的臉。
可問題是,他又不可能對敬晖露出不滿之色,于是對楊守文就生出了怨念。
“楊公子是第一個進入現場,也是最先發現死者的人。
兇手也是楊公子的同伴抓到,想必定有高見。”
楊守文一聽這滿帶酸味的話語,就知道這冷班頭心裡不舒服了!可你不舒服,找你家府尊抱怨去,遷怒于我做什麼?我也不想摻和進來,是你們府尊把我找來的。
如今的楊守文,可不是前世的楊守文。
他背靠荥陽鄭氏,又有薛讷的賞識,才不會在意你一個小小的緝捕班頭。
當下,他沉吟片刻道:“府尊,那皿印子我之前也看到了,不過也認不出是什麼。
但草民以為,這個人……不是兇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