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水北岸,如今變得格外熱鬧。
張脩率領五千兵馬,在楊守文離開的第二天抵達縣城。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卻不想當他抵達之後,戰事已經結束。一萬多名飛烏蠻人被安頓的非常妥當,沒有任何騷亂迹象。而普慈縣城,也顯得是格外的平靜。
“四郎,沒想到楊君竟然真的赢了。”
張脩是在射洪和明秀相遇,在得知明秀的身份之後,張脩也表現出了極為親熱的态度。
原因無他,張脩是因為得了明琰的舉薦,才得以出任漢州司馬。
隻憑這份恩情,張脩對明秀的态度自然不同。而明秀,也沒有隐瞞楊守文的身份。當張脩知道了楊守文的真實身份之後,立刻率部追趕。隻是沒想到,在銅山與飛烏兩地耽擱的行程。
飛烏蠻自銅山和飛烏撤出後,兩座縣城就陷入了混亂。
由于沒有官府的約束,再加上那些潰兵流竄,令兩座縣城徹底失去了控制。銅山還好一些,而飛烏的情況就比較嚴重。張脩不得已,命官軍入城,将那些在城中作亂的散兵遊勇盡數斬殺,而後又命人從射洪調撥糧草,才算是穩住了局勢……
可正是這兩天的耽擱,令他未能趕上普慈之戰。
在詢問了普慈之戰的經過後,張脩對楊守文更是無比欽佩。
“楊君隻帶了八百人前往龍台阻擊孟凱,會不會有危險?”
明秀則詢問了桓道臣,所以聽張脩的話之後,顯得很輕松,“張君放心便是,青之行事素來謹慎,他既然敢去阻擊,想來是有一定勝算。我已經打聽過了,孟凱手下雖有數千之多,但已是疲憊不堪。他們在安居被擊潰,勢必軍心渙散,士氣低落。
我相信,這樣一支疲憊之軍,難為不得青之。”
要說對楊守文的了解,桓道臣遠不如明秀。
結果在抵達普慈的第三天,他們就得到了消息,楊守文在塔子山,大敗孟凱……
這,也使得張脩,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的任務很艱巨,要看住那萬餘名飛烏蠻的俘虜。
雖然說對方已經不在抵抗,可畢竟人數那麼多,令張脩也不敢掉以輕心。好在飛烏蠻有孟涪坐鎮,他雖然沒有太多威望,但畢竟留下來,救了大家的性命,所以飛烏蠻人對他,也頗為敬重。在孟涪的配合下,飛烏蠻很老實,令張脩放心不少。
可是……
“你說什麼?”
張脩一大早醒來,就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消息是從飛烏蠻的營地裡傳來,說是本來說好每天送去的糧食,到現在都未出現。
要知道,楊守文走之前,對飛烏蠻并不是很放心。
為了防止這些蠻子吃飽了鬧事,他叮囑蘇老萊,飛烏蠻的口糧要一天發放一次,絕不能一次性發放。蠻人吃飽了,手裡有了餘量,天曉得會鬧出什麼樣的動靜。
一般來說,是頭天晚上發放第二天的口糧。
那些口糧,夠所有人勉強裹腹,雖說不上能吃飽,但也不至于讓蠻人餓着。
唯有如此,才能保證他們不會鬧事。也唯有如此,才可以保證孟涪能夠安撫對方。
可現在,竟然沒有按時送糧?
有唐以來,軍政分離。
軍隊不得插手地方事務,更何況張脩是漢州司馬,不是普州司馬,更管不到普慈。
他抵達普慈的時候,事态已經平息。
普慈縣城一切都在正常運轉,張脩也不會去破壞規矩,更不想去插手普慈的事務。
但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不會對飛烏蠻俘虜産生影響的前提之下。
張脩厲聲問道:“那糧食為什麼沒有送到營地?你可找蘇老萊詢問過嗎?”
孟涪苦笑道:“從昨日開始,就未曾見到老蘇。
我派人去縣城裡找他,但是卻無人知曉其去處……本來我想着,可能是蘇老萊忘記了此事,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反正我營地裡還有一些口糧,節省一下也就是了……但是現在已經是夜半了,糧食依舊沒有送來,而營地裡已經沒有任何存糧。
如果明天還沒有糧食的話,我擔心會發生變故。”
張脩聽聞,也不禁蹙起眉頭。
他立刻找來明秀,把情況與明秀詳細解說了一遍,明秀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我今天日間去找桓道臣,也未曾見他。
張君,情況有點不對勁。就算是蘇老萊忘記了送糧,桓道臣卻不會忘了……孟涪,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張君,我懷疑城裡出事了,否則斷不會出這種事。”
“會出什麼事?”
明秀想了想,看着孟涪問道:“你今日去縣衙,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孟涪道:“異常?倒也沒有看出什麼異常……不過說起來,縣衙裡的值守武侯好像換了人,我一個都不認識。除此之外,感覺縣衙的守衛也嚴了些,與平日不同。
老蘇這些日子,很少在縣衙安排那麼多人守護。
對了,還有一件事……西門校場的班頭好像也換了人,反正看上去,都挺陌生的。”
随着張脩的到來,原本駐紮在城中的官軍都撤出了縣城。
普慈又回到了從前的情況,城中的治安,大都是交由武侯差役。
明秀不禁眉頭緊蹙,看着張脩道:“張君,城裡怕是真的出了變故,咱們要小心。”
就在這時候,大帳外有軍卒禀報,說是楊守文在轅門外求見。
“青之回來了?”
明秀立刻站起身來,露出一抹喜色。
“張君,咱們一起去迎接一下,青之回來了,想必也就不會有大礙。”
張脩則連連點頭,和明秀一起,大步往外走。
轅門外,燈火通明。
楊守文帶着楊茉莉和幼娘在轅門外站立,看他的模樣,顯然是很疲憊,應該是從龍台趕來。
“青之,你怎麼回來了?”
明秀忙上前招呼,同時向楊守文介紹了身邊的張脩。
楊守文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身後的大金,更不停的打響鼻,通體油光閃亮,汗涔涔顯得非常疲頓。
楊守文朝張脩見禮,也不客套,直接道:“張君,我是來找你借兵的。”
“啊?”
“馮紹安回來了,不知為何扣押了蘇老萊和桓道臣。
我擔心他會停止供糧……若那樣的話,飛烏蠻勢必會出現波動,很可能再一次騷亂。
據說,那馮紹安帶了不少人來。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接我一校兵馬,我要立刻進城。”
張脩聽聞,不禁蹙起眉頭。
“楊君,那馮紹安是普慈縣令,咱們插手進去,會不會……”
“我管他是誰?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叛亂,如果再有變故,問題會非常嚴重。
張君可能還不知道,和蠻人出兵了……他們已經攻占了曲江。同時,當地洞澡蠻和傥遲頓也起兵造反,占領了八平城。叛軍集結了五萬兵馬,詐稱十萬,直逼泸州。
一旦飛烏蠻在有變故,那麼好不容易平息的局面勢必會被打破。
我也不想插手地方事務……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我們不趕快弄清楚狀況,一定會有大麻煩。所以,這次就算是拼着被聖人責罰,我也一定要立刻進城,你幫不幫我?”
楊守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使得張脩不再猶豫。
他知道楊守文,也聽說過楊守文得武則天的寵信……甚至有謠言說,武則天對楊守文的寵信,猶甚于二張。當然,張脩是不會相信這種謠言,可也由此可見,楊守文的地位。
“楊君方才言,和蠻人造反,可當真?”
“張君不信,可派人去龍台鎮詢問王君毚。
泸州刺史趙師立已經派人去安嶽求援,所以無論如何,普州絕不能再有半點波折。”
王君毚是誰?
張脩不知道,可他卻知道趙師立。
楊守文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張脩那還有半點的遲疑。
他也知道,普州絕不能再亂了……飛烏蠻絕不能出事,否則的話,情況會進一步惡化。
想到這裡,張脩立刻喚來親随。
“這是我侄兒張超,我會留下一營兵馬供楊君差遣,我則要率兵南下,馳援泸州。
這邊的事情,就拜托楊君。
如楊君所言,普州絕不能亂……”
說完,他對張超道:“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從楊君差遣。
他的命令,就如同我的命令一樣。任何人若想要對楊君不利,你不必客氣,隻管殺了。”
張超是個精壯的青年。
他個頭不高,大約也就是在170公分上下,國字臉,濃眉大眼。
聽了張脩的命令,張超二話不說,便躬身領命,而後匆匆離去,集結兵馬。
楊守文這才算是松了口氣,看了看幼娘,輕聲道:“幼娘,你留在軍營中等我回來。
我這就去普慈,把事情解決之後,再來接你。”
這一次,幼娘沒有再倔強,反而乖巧的答應。
有這支兵馬随行,再加上明秀和楊茉莉兩人,小小的普慈又能有什麼危險?
所以,她很放心!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張超已經點齊人馬。
楊守文換了一匹馬,帶着明秀和楊茉莉,直奔普慈。
而此時,偌大營地已經沸騰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