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烈隻覺腦袋嗡的一聲,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
王縣令是假的?是冒名頂替?
他有些反應不過來,腦子裡也是亂哄哄的,以至于盧永成後面說了些什麼,都沒有聽得清楚。
縣令王賀,竟然是個冒名頂替的西貝貨嗎?
刹那間,許多以前感到困惑的事情,好像都有了答案。
王賀上任以來,三年未曾返家探親;他平日裡深居簡出,也很少與别人進行接觸。
在發生命案之後,王賀出人意料的想要甯事息人,不願意把案子鬧大……
不是他不願意回家,而是他根本不敢回家;不是他不想和人接觸,而是他擔心接觸之後,會露出破綻。乃至于發生命案以後,王賀始終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真的是他擔心受到牽制嗎?說穿了,他隻是害怕露出馬腳,被人看出是西貝貨。
“大庵,你确定?”
楊承烈終究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冷靜下來。
盧永成嘴角微微一翹,沉聲道:“這種事情,我又豈能亂說?
沒看王長史好像發瘋了一∽★,樣,全無往日的風範。昌平縣鬧出這麼一樁事情來,勢必會成為一個笑話,将來傳到洛陽,他太原王家說不定也會因此受到牽累。”
是啊,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整個昌平縣,都會成為幽州官場上的笑柄。
一個西貝貨,在昌平做了三年的縣令。
這種事情傳揚出去,整個幽州官場都會受到牽累,甚至包括那個王長史身後的王家,日子也不會好過。
楊承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仔細回憶,自己和王賀之間,好像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走的比較近,但整體而言,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楊縣尉,王縣令今在何處?”
就在楊承烈沉思的時候,那王長史卻來到他的面前,神色猙獰的看着他,厲聲喝問。
楊承烈眸光一凝,但表面上卻顯得非常平靜。
“我怎知道王縣令在哪裡?他是縣尊,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如何能管得了他的行動?”
說完,他扭頭對盧主簿道:“盧主簿,出這麼大事情,我看還是要通知一下李縣丞為好。若你所說确實,李縣丞如今就是昌平的主事者。以前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李縣丞卧病在床也就不必去煩勞。可現在,就不能不請李縣丞出面主持大局。”
“這個,也有道理。”
盧永成想了想,對楊承烈的話也表示贊成。
這個時候,多找個人出來分擔責任,自己身上的責任就會少一些。
縣令若是假的,那李縣丞就是昌平縣如今最大的官員,這時候自然需要他來出面。
想到這裡,盧永成便找來一人,讓他前去請李縣丞來。
同時,他又攔住了幾欲發怒的王長史,“長史休怒,楊縣尉所言倒也不差,那賊人不管怎樣都是縣令,楊縣尉是他的屬下,又焉能知曉賊人的去處?不如,咱們直接到後衙尋找。”
王長史惡狠狠瞪了楊承烈一眼,點頭表示贊成。
他和盧永成走在前面,而楊承烈則跟在兩人身後,自有一幹軍士随行在左右。
看得出來,盧永成在故意向人展現他和王長史之間的關系。
而楊承烈雖然為昌平四巨頭之一,在不知不覺中,氣勢已經被那盧永成所壓制。
原本想要絕地反擊,沒想到鬧出這麼一樁事情來。
楊承烈不認為盧永成會無中生有的造謠,他既然敢這麼做,絕對是已經經過确認。隻是目前還不清楚盧永成是怎麼确認的這件事情,不過這對楊承烈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盧永成此次與幽州都督府的王長史攜手前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範陽盧家和太陽王家很可能已經達成了條件。發生了這種事情,不管是盧家也好,王家也罷,恐怕都不會願意張揚出去。所以,盧永成并沒有通禀幽州刺史,而是直接通過幽州都督府來解決,意欲把影響減到最低。
楊承烈好歹也是豪門出身,他的前妻更是荥陽鄭家的女兒,怎可能猜不出端倪?
隻是這樣一來,自己在昌平的布局隻怕會前功盡棄。
即便他把這件事張揚出去,也不可能對局勢産生影響,甚至有可能會更加惡劣。
相信幽州刺史,也不願意張揚此事吧。
甚至包括洛陽的門下省、中書省,都未必願意把這種事傳出去。
所以不管是什麼結果,盧永成勢必會把持昌平的大權。而王長史出現在這裡,隻怕也是為了幫助盧永成壓制自己。那樣一來的話,情況恐怕就真的不妙了……
楊承烈一路上沉默不語,思緒卻在刹那間百轉千回。
擡頭,看着前面盧永成兩人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澀笑意:還真是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一場空啊。
盧永成和王長史闖入後衙,立刻命軍士封鎖起來。
幾個平日裡在後衙服侍王賀的小厮被帶過來,盧永成和王長史對視一眼之後,走上前沉聲問道:“你們誰知道,縣尊今在何處?”
幾個小厮面如土色,齊刷刷把目光落在一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是王賀的書僮。
他連忙顫聲回答:“回主簿的話,縣尊前兩日受了風寒,今天一早出門,說是去醫館抓藥,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小人幾個都不清楚縣尊的去想,不過他臨出門的時候說,讓我們不必等他回來。”
“什麼?”
盧永成和王長史相視一眼,立刻道:“可知道他去了哪家醫館?”
隻是,不等那小厮開口,楊承烈臉色一變,猛然轉身喝道:“管虎,你立刻去城門打探消息,看縣尊是否已經出城?”
管虎之前和楊承烈商議事情,後來盧永成等人抵達,他便跟着楊承烈一起來到後衙。
隻是,管虎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聽聞楊承烈的吩咐,本能道:“喏!”
“慢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
王長史厲聲喊喝,卻見那盧永成再次将他攔住。
“管班頭,你立刻前去打探。”
說完,他向楊承烈看去,輕聲道:“文宣,你覺得那賊人聽到風聲,已經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