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天看着莫非似笑非笑的神情,心“突突突”直跳。因為他文采不佳,又喜歡趨炎附勢,在書院本就風評不好。倘若挨打、罵架、吃白食、摸女人的兇這類噱頭再牽扯上身,必定會身敗名裂。所以他也不願再趟這趟渾水,含含糊糊的嘟哝:“哦哦……,呵呵呵!”
随後讪讪的站在一旁,對冷無歡投來的眼刀熟視無睹。
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計劃全部落空。此時,冷無歡心中盛怒,怒極反笑,笑之以鼻:“你最好祈禱你在大唐文會上也有今天的運氣。否則……,我一定會讓你顔面掃地。”
冷無歡向來心高氣傲,即便此刻敗了,也不認為對方文采真的就比自己好。
莫非沒有說話,沉默以對。
冷無歡見狀,雙手負背,冷笑連連,略帶陰寒的目光盯着着莫非。
看着冷無歡的眼神,莫非心中一驚,忽憶起年前長安小巷,和影子比過一劍的蒙面人也是這樣的目光,認真、審視、惡毒,意味複雜。他長久以來的困惑,仿佛恍然開悟。原來,從他為葉臣治病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和冷無歡會處在對立的兩面。所以之前的針對也不是空穴來風,現在的算計也不是無中生有。
冷無歡似是察覺到了莫非有所起疑,陰鸷的雙眼透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意思。
殺意!
莫非看着他滲人的笑容,脊背突然一陣寒冷。
難道他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動手?還是準備下黑手?莫非心思翻轉之間,眼角的餘光處看到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與自己身體極不相稱的微微扭曲了一下。細細看去,又似中間有一把劍橫在地上。
冷無歡也發現了地上影子的詭異之處,忌憚的将拳頭緊緊捏起。思量片刻後,皺了皺眉,甩袖離去。
見冷無歡黑着臉轉身離去,原先幸災樂禍準備看熱鬧的學子也四散而去。醫科的學子頓時湧上來,團團湊近莫非,帶着熱忱和崇敬的湛湛目光看着莫非。
李青青偷偷觑了一眼面色淡然、古井不波的莫非,咧着嘴甜膩膩的笑着:“先生,原來你的文采這麼好?”
“青青,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小爺早就知道了,小爺作為莫非的兄弟……,嗷——,爹,撒手。疼疼疼!爹,你撒手。”張京墨見大家這麼崇拜的看着莫非,本想上去吹噓一番,哪知話剛開口,自己的耳朵就被張太乙揪住了。
莫非看着他們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走吧。我們回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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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花和鄭獨是不一樣的人。
餘小花是個武夫,性子很冷,喜歡喝最劣的酒,吃最粗糙的飯,過最糟糕的生活。
鄭獨是個文士,性子很傲,喜歡喝最好的酒,吃最精細的飯,趟最舒服的大床。
但餘小花和鄭獨也是一樣的人,他們一樣的愛孤獨、一樣的愛烈酒,一樣不喜與人交往,一樣有一些臭脾氣。臭脾氣對臭脾氣,反而一拍即合,成了彼此的至交好友。
此時,在庭院的閣樓,臨窗擺着一張古香古色的桌子。桌上擺着一副棋盤,棋盤一左一右放着兩壺酒,一壺精緻小巧,一壺破爛不堪。
“你啊……,這麼做,不怕那小子怪你?”右邊的餘小花稀稀拉拉頭發趴在精瘦的額頭上,小意的嗞溜了一口杯中酒,放下謄抄着《天淨沙?秋思》的信紙,斟酌着桌上的棋盤。
鄭獨捏着棋子,在披着的濃郁長發下,眼皮子擡起,白了一眼對面的餘小花,老神在在道:“怪我?哼!沒氣死我就好了。要不是今早特意去看了報名的冊子,我還不知道他沒有報名。本來以為他隻是個有才的,……嘿嘿,看了先生來信附上的《天淨沙?秋思》。我才知道這小子竟是有大才的。
不過嘛……做了醫科的夫子。真是可惜!不然說不得我得把他搶過來。現在也好,他不報名,我就偷偷的給他報了。這些年輕人現在不懂,以後啊,他總有感謝我的時候。”
說罷,鄭獨瞅了一眼對面認真沉思的餘小花,問道:“欸?餘老頭,你見過那小子,說說,來,說說……,你覺得他怎麼樣?是不是很好?”
餘小花指間黑子“啪”落在棋盤,頭也不擡。細細思量了一番,想起當日學堂見到莫非的情形。輕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淡薄的心性。……生平僅見。不過……,你今天這招陰損了點。他這人看似淡薄,但絕非逆來順受之人。那馬文飛得罪了他,差點被打個半死,呵呵……,可見,此人做事極為決絕果斷。怕不是個畏畏縮縮的。”
鄭獨瞪了一眼餘小花,翹着胡子半含譏諷半含惱怒道:“呸!冷家那小子就是個蠢貨,偏偏還眼高于頂。我不過就是拿兩首詩刺激刺激他,就這麼按耐不住。比他家那兩個年輕人,蠢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說着“嘿嘿”一笑,喜滋滋的看着餘小花:“不過莫非那小子真是不錯,是真不錯。不是個畏畏縮縮的才好,最好這次能狠狠的給長安那兩家書院一巴掌。等天下文會,也讓秦、漢兩國瞧瞧我們大唐的才子。”
滄海書院在大唐雖是第一書院,但十一年前奪嫡之争,滿朝文武以及書院上下,有大批才華出衆的人牽連受害,使得大唐文道遭受重創。中間呈現出的斷層現象,更使之後文道發展一蹶不振。
若非有四大儒賢排名第二的葉公書老先生一人支撐,隻怕滄海書院早就失去了中州四大書院的名頭。可即便如此,在這兩屆天下文會,大唐年輕才子連連失利,對于大唐文道信心,更是一種打擊。
鄭獨往年參加文會,沒少遭受到來自秦、漢兩國文人的輕視和嘲諷。心中早就狠狠的憋了一口惡氣,現今看到莫非這樣一個驚才絕豔之輩,頓時恢複了幾分信心。暗自思量:也許大唐這次可以揚眉吐氣,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