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古樸的長安睡卧在蒼茫的天地中。
寅時的梆子敲過,黎明尚未到來。
就在人們沉睡之際,城郊百畝草場,火倏然而起,火光沖天,昏黃的光芒映照天地,黑夜乍然變亮。震驚長安。随即,嗆鼻的煙味彌漫而來,城牆之下,糙漢連滾帶爬趕來,哭天喊地的拍着城門。守城的士兵知情勢危急,不敢懈怠,火速上報。
寅時剛過,城門大開,守城大将軍周寒得聖上口谕,率領武候鋪衆士兵,協同刑部官員,備齊工具,乘快馬趕往城郊草場滅火查案。
雖然城郊道路曲折,夜路難走,但大火照明了方圓百裡,因此,一行人暢通無阻,沒過多久就趕到了城郊草場。
遠處,熊熊烈火燃燒着,随風四處亂蹿,肆無忌憚的吞噬着一切。周寒與衆士兵下馬後站在草場外,感受着熾熱的燒烤,看着火光映照中懸挂在旗杆上的屍體,内心湧動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周寒闆着黝黑的瘦臉,凝望那些屍體,眉頭緊鎖。沉思良久,身後有人提醒:“将軍,該滅火了。”
周寒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又轉過去看了看旗杆上的屍體,沉穩有力的寒聲道:“滅火。”
武候鋪是長安專門的消防組織,早就備好了皮袋和濺桶。此時,柴草垛已經燒得七七八八,再加上有士兵和刑部官員的幫忙,火很快就被滅掉。
偌大的草場黑灰一片,灰煙升起缭繞在旗杆上的屍體四周,看起來氣氛詭異。命士兵将懸挂着的屍體全部放下,刑部官員看着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駭然道:“好狠辣的手段。”
“看樣子,下手的人是故意将旗杆周圍的柴草垛搬走,這些屍體才沒有被燒着。殺人……示衆,恩?這……不是中書侍郎馬大人家的公子嗎?……還有這個,京縣丞家的公子,這些……竟然是朝廷官員的子弟。”
周寒一步上前,凝眉看着那半蹲着的刑部官員,疑聲道:“什……麼?”
“不會錯的,這幾人确實是朝中官員的子弟……”
那刑部官員的話尚未說完,便聽見遠遠的傳來駿馬嘶鳴聲,緊接着,有二十來人的快騎飛馳而來。
望着那二十人清一色紫袍,周寒沉聲呢喃道:“懸天府,是他們。”
“呵呵呵……,周大人,别來無恙。”
在長安,以盛王率領北衙禁軍拱守皇宮,以周寒率領的南衙禁軍戍守長安。而除了這兩大禁軍外,當今聖上手裡還有兩支私人武器,一個是以刑宗為首的羽林軍,保護聖上安全。另一個則是以涼春秋為首的懸天府,為皇上處理私事。
而說話的中年男人,名叫楊閻,是懸天府的五官之一,專擅刑偵探案。可能是經常與死人打交道,此人雖然在笑,但骨子裡透露着一股死氣,讓人渾身不舒服。
“楊大人這是為何而來?”
楊閻咧開嘴,露出一口黑黃色的牙齒,陰測測道:“奉上邊命令,接手此案。”
上邊自然就是聖上,衆人心照不宣。案件一旦由懸天府負責,那便是将案件由明轉暗。刑部隻要在公文上随便安個名頭,或土匪、或強盜,隻要有人頂了這個罪名,案子便算了結。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樣,則由懸天府暗中調查,全權處理。
此案死者中有不少官家子弟,牽連甚廣,一不小心可能引火燒身。如今,既然有懸天府接受此案,那刑部官員也樂得清閑,自然不想徒惹是非。幾人草草的将剛才的情況叙述了一遍,看着地上的斷肢殘屍,搖了搖頭,趕緊騎馬離開。
“不知楊大人可看出些眉目?”
楊閻半蹲在地上,一邊用手翻着那些屍體的傷口,一邊陰聲道:“隻有西荒那幫不上台面的蠢貨才喜歡懸屍這種做法,呵呵呵……馬文飛,還有這四個……恩?這人……竟然是七脈武者。”
楊閻突然皺了皺眉,搖頭連聲道:“不對!不對!不對!不是蠢貨……這些人不是同一時間死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周寒黝黑的臉上現出一絲困惑:“楊大人……”
楊閻從旁邊數十隻障刀中拿起那把砍柴刀,歎道:“真狠!你看這些屍體的傷口,不是障刀砍的,是砍柴刀。……啧啧,你看這些傷口,如果是武者用這砍柴刀,就不是這樣砍的。呵呵呵呵……,厲害,他不會武功,完全是用砍柴刀一刀刀劈死這些人的……”
周寒聽楊閻如此說着,面色一凝,似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再次喊了聲:“楊大人……”
楊閻十分緩慢的用手摸着那些皿肉翻飛後的白生生骨頭,低聲嘀咕道:“中書侍郎、京縣丞……,這些好像都是二皇子的人。呵呵呵……有意思,看來,他們好像惹到了一個很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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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場不遠處有條小溪,此時,溪水被莫非和丫丫衣服上的鮮皿染成皿水。在一旁的岩石上,莫非用火烘烤着剛洗過的衣服。而丫丫趴在他的腿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
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兩人此時饑腸辘辘,又困又乏。
莫非看着遠處草場的火光熄滅,放下心來。這樣意味長安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
大唐從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太子之位一直空缺。由清流文官支持的大皇子、冷家支持的二皇子和軍方支持的三皇子對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在朝政上沒少明争暗鬥。隻要二皇子還不想有把柄落在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手上,那些派遣在回城途中的士兵,就會盡快被撤回。
隻不過,這一把火下去,此事已經鬧大。二皇子就算及時撤回了那些人,但他手下護衛的折損,中書侍郎、京縣丞等之後要面對的參本,也夠他喝一壺了。隻怕到時候他就會忙的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而自己也有機會喘口氣,大唐文會過了就是天下文會,隻要……拿到天下文會的榜首,就有足夠的底氣和二皇子鬥。
莫非擡了擡眼皮,看着熹微晨光灑在身上,微微眯着眼開心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