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董讨論了一下武學之後,老張表示自己的“鈾光波動拳”還沒有大成,雖然已經比“萬佛朝宗”厲害得多,可還是有點不如降龍好幾掌。
李董也表示以後少看點《天子傳奇》,努力工作才是正道。
“操之,你進宮這就算是伺候完了?”
城北的琅琊公主府也住人,不過主要是琅琊公主生的崽還有親眷在那裡借居。張叔叔也是開府的,作為老帥哥的老婆,李蔻平日裡還是住在鄒國公府。
知道張德入宮面聖,張公謹也早早地叮囑過了,讓他出宮之後,就去琅琊公主府。
城北的宅子因為時常冷清,這光景陡然一熱鬧,還有點讓人不習慣。
“叔父還要我在宮裡伺候一輩子?”
攥着茶杯,老張笑呵呵地看着張公謹。
老帥哥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你要是伺候一輩子,安平能殺了老夫。”
開了個玩笑,張公謹有些感慨:“皇帝少了銳氣啊。”
“年紀大了,又已是天下第一,銳氣衰退,也是人之常情。”
精氣神上的事情,很不好說。這光景要是來個神仙,說能讓人長生,那李董還真就銳意進取再度勃發。
英雄豪傑的氣概變化,也是随之而動,随之而變的。
“總不見得就說些閑話喝杯茶吧?”
一臉不信的張叔叔看着老張,“湖北總督一事,怎麼說?”
“這還能怎麼說,本就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雙手一攤,老張對張叔叔解釋道,“此時入宮面聖,也就是給人看的,具體談個甚麼,不重要。”
“唔……”
這個路數呢,張公謹很熟,畢竟也經曆過。
隻是張公謹還有點擔心,萬一皇帝臨死之前想要咬一口,張德的崽固然能活幾個,他張公謹的子孫,可就一個張大安一個張大素在外邊兒。
倒也不是說張叔叔不忠心,倫理綱常且先不講,隻說知遇之恩,張公謹是牢記在心,從來沒有說挂在嘴上。
這一點,張叔叔和杜如晦一樣,人品上沒得挑。
既擔心皇帝殺全家,又擔心殺一半……
“叔父放心,皇帝雄才大略,其眼光之超絕,遠勝兩朝名臣。皇帝思量的,這不是這一朝一夕之勝敗得失。”
老張說着,有些感慨,哪怕換個時代,換成李世民穿越到一千五百年後,不說做官如何,哪怕做老闆開公司,那妥妥的也是行業巨頭啊。
天賦素質差距太大,不親身感受,隔着朝野,隔着百官,隔着巍峨的宮牆,根本感覺不出來。
萬幸,自己當年沒有腦抽,想着進入體制裡面玩改良……
在人精堆裡磨砺幾百遍,老張的先天素質,還是遠不如這些個貞觀君臣,一個個妖到不行。
别說現在活着的了,就算死了的,比如說溫二的老子溫彥博,老張要是唐朝土著,活不過兩集。
得虧遊曆在體制的邊緣,“埋頭苦幹”“醉心搬磚”,這才有了現在可以跟李董坐而論“道”的資本。
他是聽不懂李皇帝神神叨叨的什麼“見群龍無首,吉”,估摸着應該是出自《易經》還是啥,意思麼……老張一直以為“群龍無首”是樹倒猢狲散那性質來着。
沒曾想不是一回事啊。
“說實話,老夫現在還是沒底啊操之。就是當年老夫去做定襄都督府都督,都覺得有點過分。一晃恁多年,偶有身體不适,還以為就要撒手人寰。沒曾想,杜克明倒是先走了一步……”
跟杜如晦的關系,張公謹也是私交不錯的。當年杜如晦差點被李建成的人幹死,張公謹也是偷偷出了點馊主意,讓杜如晦跑了出來。事後麼,房杜二人在那裡火急火燎,張公謹就護着長孫皇後一衆秦王府家小,讓房杜二人松了口氣。
當年真要是長孫皇後嗝屁,時局變化絕對大得驚人。
長孫無忌絕對不會被“冷藏”那麼多年,補償心理上來說,長孫無忌都會被重用。房謀杜斷就未必會被倚重到這般地步,因為長孫皇後、李承乾都死了。性情君王,怎麼地也有一點點怨憤。
交情是沒必要說得太細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隻是這光景,張德入京之後的種種表現,讓張公謹有一種皇帝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于是又讓張叔叔有些忐忑,既為皇帝的身體擔憂着,又害怕皇帝臨死之前的性情大變。
他經曆的太多,做不到像張德這樣。
當然張叔叔在事業上的經曆,其實還未必有老張豐富。
總之,哪家單位受了老張的投靠……至今還沒有不倒台的。
兩輩子都這行情。
你看這東宮、工部、國子監……一個個都換了顔色。
“叔父,可是嬸嬸有甚想法?”
老張眼珠子一轉,尋思着張叔叔跟自己有什麼好感慨的,都是姓張的。思來想去,也就是李蔻還有點想法,皇族出身,又是開府的猛将,雖說待業在家多年。
“嗯。”
張叔叔點點頭,對張德道,“操之,二郎在那個大‘塔巴’,是個甚麼物事?”
“嗯?”
老張有些意外,聽張叔叔的意思,貌似這個公主嬸娘,是有别的想法?
“大元歲數見漲,老夫這門庭,讀書固然是要讀的,可要說出仕,便是有些不易。說到底,這下一代鄒國公,隻能是大哥。”
琅琊公主生的第一個崽,有四五個名字,不過北宗宗譜上,卻是寫了“大元”這個名。之所以一直換名字,實在是張叔叔和琅琊公主這麼些年的生活環境都在發生劇烈變化,沒有真正的安定過。
要麼突然“風雨飄搖”,要麼突然“富貴榮華”,平平安安和風細雨的時候極少。
要說平淡,還不如蔣國公府。
同樣都是行二的小子,張大素和屈突诠比起來,也是個勞碌命。而且張大素要拼一個富貴出來,比屈突诠難多了,他姓張,走仕途天然會遭受排擠和打壓。
可要是走武漢這個系統,官位又太低。
最後演變成這個局面,成為波斯灣的大“塔巴”,即是意外,也不意外。
“嬸嬸屬意何處?”
老張也沒有廢話,自己人無需客氣。張公謹也沒有矯情,便道:“大象和大素,跟東宮親善,也就不必老夫籌謀。原本你嬸娘也想讓大元先做個侍讀之類,現在看來,這行市還是有些不明,不若入股一處,置辦個産業。”
“那就‘天竺地’最好,侯君集五服親族,手中攥着西天竺最少十個邦國,丁口十數萬,每年收的麻料、糧食、香料,都已經賺得流油。最多一二年,那老匹夫的債務,應當也能結清。這光景,凡是借錢給他的,怕不是都想着賴賬。”
債主讨債,倘若對方沒錢,便要落井下石逼債;倘若對方有錢,那自然是巴不得再借上三五六七八筆,這是細水長流的人情,錦上添花的功勞。
早先侯君集日子也不好過,哪怕他是頂級權貴,可債主們也不差,不敢說逼死這個豳州大混混,讓他身敗名裂是不成問題的。
房二郎都能讓魏王李泰斯文掃地,何況侯君集還不是李世民的兒子。
“老夫如今也不想恁多。”張公謹搖搖頭,“算是留個退路吧。”
以前窮的時候,張公謹在長安城的定遠郡公府,一下雨還内澇,現在不缺錢了,偏偏日子也未必好過到哪裡去。
他自是半生潇灑,可續弦的老婆想法多,當不了老闆做不了主,那就隻能老老實實地聽話。
也難怪李蔻要督促着他來張德這裡讨個出路,實在是皇族中人,說不好就被株連。
碰上改朝換代的時候,死誰不是死?你說你不姓李就有用的?
李蔻也是經曆過幾次政治動蕩的,加上本身也在戰場上厮殺過,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她也沒指望兒子繼承鄒國公的爵位,從皇帝那裡讨來幾個伯爵侯爵,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張家的牌子在這裡,萬一張氏子孫不肖,結果還是慘。
所以,李蔻琢磨的,就是将來萬一中國有變,自己的兒子孫子,能夠遠離是是非非就行。
如今還不明朗,但三五十年後,天竺雖遠,亦是中國。
“也罷,正好要處弼去了天竺之後,就要開始修路。沿途有甚膏腴之地,便問土著買上幾十萬畝。”
“此事不妨礙程三郎吧。”
“一點職務便利,本就是要占了那些地的。眼下的計劃,就是盯上了之後,看中的土地都圈下來,順着官道兩側延伸出去,将來早晚都要修建鐵路。鐵路修到哪裡,地就圈到哪裡。至于天竺土著,如今在‘昆侖海’,鮮有說天竺人的,而是‘身毒人’。”
天竺和身毒,發音差不多,但後者絕對是貶義。
這個貶義,唐人不會主動去用,但對“昆侖海”那些南下之人來說,就是要時時刻刻在用。
與其讓唐人直面“天竺地”的風險,還不如把風險轉嫁出去。惡人嘛,能不做就不做,隻是這唐朝路政的觸手伸到哪裡,減丁的政策,也就開展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