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張現在的江湖地位,扔隋末起碼也是個杜伏威。當然了,貞觀十七年和隋末是兩回事,但也是有那麼一丢丢共性的。
如果說隋末是社會物質層面的動蕩,那麼大唐貞觀十七年,立國二十餘年,此刻正是思想混亂,意識出現微妙震蕩的時刻。
“老爹,你最輝煌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全國大賽麼?”
張德無意識地在白紙上畫了一副安西教練穿兜裆部準備虐小三的塗鴉,反正井上雄彥既不能順網線也不能順時間線爬過來打他。
将塗鴉團成一團,扔到了紙簍中:“程處弼啊程處弼,哥哥我再扶你一程。”
沒有煙,反正老張兩輩子都不抽煙,“卡瓦哈”作為提神醒腦的飲品,研磨技術要求高,而老張喜歡速溶的。再說了,眼下咖啡屬于軍需品,西軍特供。
一手握着甘蔗,一手握着筆,開卷寫了個标題:我以我皿薦軒轅。
《武漢晚報》誕生的時間點在貞觀十六年,它的出現主要是因為商人對于商業信息的饑渴需求,加上武漢地區各區各縣各市鎮的官僚都是由武漢中心所出,在一般口徑統一上,《武漢晚報》是帶有江漢觀察使府官方性質的。
諸如涉及到打擊黃賭毒打擊囤積居奇,在《貞觀律》相對落後的當下,武漢地方的規章制度,行使着一般地方法律的職能。而推而廣之,武漢錄事司的官僚們,也多半願意偷懶,判斷糾紛,尤其是财産糾紛時,多引“江漢觀察使府先例”。
因為懶政,所以推廣了法制……就是這麼的哭笑不得。
“張江漢說了,國子監祭酒孔學士注《左傳》,曰: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故稱夏。張江漢還說,華是光榮,夏是強大,華夏,合起來,就是光榮及強大。”
“這華夏,是個甚麼?”
做湯面的鋪面老闆給夾了一塊醬鹵油豆腐,入味的很,這夏天不能斷火,斷火就馊了。雖然天熱,但吃起來開胃,即便是渾身大汗,也是舒爽。
“老闆不曉得麼?”
食客笑呵呵地抖着報紙,邊上還擺着一碗茶,大碗的茶,茶葉碎的很,但茶香不差,是武漢本地的山茶,這幾年種了起來,還算便宜實惠。
“欸,可不敢當老闆,全天下也就一個老闆,哪裡敢當老闆。”
言罷,鋪面老闆趕緊把看闆摘了下來,嘴裡還嘟囔着,“去了一回京城,可算是開了眼,哪裡敢稱甚麼老闆……”
“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隻覺得老闆有趣,又覺得京城的錢谷想必跟老虎也似,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狠角色。
“店老闆,這個華夏啊,張江漢說了,華為花,花開有蒂。花之首為蒂,蒂通帝,故上古聖君稱帝,頭戴冠冕……”
食客在那裡說的痛快,店老闆給夾了半顆切開的鹹鴨蛋,好奇地打斷了一句:“老客,這麼說,我這臨街擺攤的,也是華夏之民?”
“是啊,你我都是唐人,也是漢人,更是華夏之人。”
“往常倒是不知道啊。”
“也沒人跟你說啊老闆。”
“這倒是啊。”
京城,洛陽宮外,國子監内嘴角抽搐的孔祭酒把一張報紙給撕了。
“老夫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孔穎達感覺自己被一條野狗給日了,鄉野黔首,也配稱諸夏之民?他們算個屁啊!
當然了,孔穎達說了不算,《武漢晚報》的發行量還是很大的。又因為交通的緣故,一張《武漢晚報》被某些洛陽新南市報紙轉載,起碼也是兩三天之後,最少最少的。
所以,孔祭酒打算上疏朝廷,封了新南市那些三流小報的光景,最少武漢地區百來萬人肯定是都知道孔祭酒講話漂亮,會奉承人。
“你看看,你們看看,這是甚麼?!這是甚麼渾話!甚麼叫做四民皆天子之民,非止士大夫。甚麼又叫做天子誅‘隻知有家不知有國者,乃天恩之顯也’?一派胡言!放——”
一群國子監的小弟們瞪圓了眼珠子,看着孔祭酒嘴裡憋的那個字半天沒憋出來。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時候有個小弟大概是早上吃的東西不幹淨,陡然就放了一個響屁。
咇咇咇咇咇咇……
一連串的響屁聲,讓孔穎達一張老臉一陣紅一陣黑,而同僚下屬們,一個個憋的臉色通紅,又不能笑,更不能出聲,隻能低着頭,不斷地聳着肩膀抽搐,一個個跟跳霹靂舞似的。
老張也是陰險,反正博陵崔氏已經嗝屁了,于是就說皇帝弄死那幫守着一畝三分地的世家,絕對是“雷霆雨露”,天恩啊,天恩浩蕩!
孔穎達當然可以說這特麼是放屁,但他不敢上疏,這事兒誰也不敢指摘老張,噴都不敢噴。
正所謂夾帶私貨得捎帶着一些政治正确,人噴你一篇文章的時候,萬一有個要緊之處,有賤人跳出來說你特麼是不是打算“反帝反封建”?你這個……亂黨!
孔穎達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也不敢。
“西軍光複漢土,乃西軍之榮光,亦大唐之榮光,亦華夏之榮光。西域重歸漢家,長安百姓與有榮焉,洛陽百姓與有榮焉,凡天下之民,大唐治下百姓,亦與有榮焉。蓋因今時之大唐,乃華夏正朔;蓋因今時之萬民,乃華夏苗裔……”
新南市熱鬧非凡,茶館酒肆之中,不斷地有人轉載着《武漢晚報》的廢話。這自然是廢話,對一條工科狗來說,這特麼是理所應當自然而然的。但唐朝人沒有這個自覺,誰當皇帝關他們屁事……
但現在,有人不斷地提醒他們,撓着他們為數不多的癢癢肉,而且還是非常爽的部位。
不僅僅是因為做唐人江湖地位比蠻夷高,而是老子祖宗八輩就是牛逼,不服你特麼穿越時空打死三皇五帝啊。
張德為數不多調動“忠義社”資源的時刻,這光景算一個,整個核心地區,舉凡人來人往之所,不斷地提醒着唐人,不斷地灌輸給唐人。
我是華夏苗裔,我是漢人,我是唐人……人分天南海北往來西東,上溯遠古,源流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