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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千金買馬骨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613 2024-01-31 01:12

  殿内省其實在史大忠退休之後就已經名存實亡,完成遷都之後,整個省内體系直接因為康德的上位而崩壞。

  自改元以來宮闱中保持的“大清洗”,也是以康德的上位而宣告結束。

  康德代表全新的宦官體系,不但跟武德朝進行了割裂,甚至跟秦漢以來的所有宦官體系進行了切割。

  閹人閹掉的,不僅僅是褲裆裡的一坨肉。

  武德貞觀兩朝的宦官組成,大抵上還是以二代蠻族為主,其中前隋就投降的阿史那氏又是比較特殊的一支,史大忠理論上來說,跟史大奈還是比較親的親戚。

  這些年伴随着貞觀朝的正統性越來越結實,宦官組成也就越來越複雜多樣性,當然他們依舊具備一個共同特質,那就是離開了皇權,他們一錢不值。

  倭奴、高麗奴、契丹奴、奚奴、獠奴、羌奴、鮮卑奴、雜胡小奴……這些既沒有祖國,又沒有家鄉的二代奴婢,為了求存求活甚至是為了改善社會地位,對皇帝的忠誠是經得起考驗的。

  這無關精神道德,純粹是利益使然。

  隻是帶給他們利益的主人,并非是長生不死的,他會生病,會受傷,會昏厥,會奄奄一息……毫無疑問,也會死亡。

  “史公早已癡呆,偶有昏厥,前來京城又有何用?”

  “你懂個甚麼。”

  内官自有内官的辦公衙門,哪怕是閹人,在辦公室裡也會八卦也會閑聊。身上有了品級的閹人,就不僅僅是奴婢,還是官員。

  “千金買馬骨,屢試不爽。”

  “明知如此,然則老朽亦是心動啊。”

  封爵這個事情是要好好掰扯掰扯的,即便二代繼承會降等。但隻要封爵,就等于站住了腳。史大忠可以沒有子嗣,但史大忠可以有假子,假子自然不會是随便就混一個,可以是原先阿史那氏中挑選一個,也可以是史大忠“黃昏戀”帶來的拖油瓶。

  國朝法律或許不那麼嚴整,但國朝的制度,卻從來都是靈活的。

  長孫皇後命李婉順籌辦學堂之後,幾年下來,新式宦官已經逐漸走向崗位。人和人是有區别的,閹人和閹人自然也是有區别的。

  熟讀孔祭酒《五年模拟三年高考》那一套的閹人,和掐指一算治理淮河需要土方量若幹的閹人,同樣是有區别的。

  務虛上的官場内部追求,和具體事務中的務實追求,自然會催生兩種不同的群體。

  後者目前的巅峰,就是把洛陽宮收拾好的康德。

  現在,他是所有閹人的大頭目,盡管依舊是皇家奴婢,但天底下又有幾個人不是君王的奴婢呢?

  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貞觀八年之後又喪失了生育能力,身材越來越像魏王這個兒子,别說外朝在擔心,内廷同樣是關注着,盡管他們并沒有能力去左右。

  “如今史大忠連貞觀二十年後的人都不認識,來京城就是給人看看?”

  “皇後手中無人可用,也不能說是無人可用,隻是内官行事,但凡遭遇帝後囑托相左,試問是聽聖上的,還是聽女聖的?”

  “這自然是聽……”

  六部嘴碎的小官僚同樣也在議論紛紛,不僅僅是他們,禦史台最近的監察業務也落下來不少,反倒是盯着閹人,看他們怎麼搞事。

  實際上閹人要是搞事,禦史台是相當興奮的,能夠噴内廷,等于是跟老闆對着幹。平時哪有這麼好的機會,現在上去就是倆耳光,爽的很。

  當然了,禦史台是興奮,弘文閣就是激動。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不逮着皇帝生病不能理政搞點花樣,弘文閣豈不是真成了擺設?眼下雖然是擺設,好歹諸學士還有在各部的本官,說話還是有人聽的。

  一旦徹底把這制度定死,搞不好将來的弘文閣學士,就真的是“孤家寡人”。

  這光景皇帝既然身體不好,要是能把觸手深入宮闱,跟妃嫔偷情不至于,但悄悄摸摸留個後門,倒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宮中宿衛,那是不敢碰的。

  外朝隻要能夠在内廷安插釘子,遠的說可以行廢立,近一點,至少皇帝對誰不爽要搞誰,能夠心中有數。

  拍馬屁和做間諜,都是相當耗費精氣神的事情。

  “皇後陛下重用中官,不怕重現舊年漢朝故事?”

  “外戚都沒有做大,閹奴孰能?”

  “……”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差一點都忘了,皇後姓長孫來着。

  偏偏姓長孫的皇後,沒有依仗姓長孫的中書令老大哥。

  老大哥現在跑去江南做校長去了,别說回家做宰相,就是家裡說了算,眼下都差點意思。

  想當年誰去長孫無忌那裡,不是奔着皇親國戚、元謀功臣、吏部尚書、黜置大使、陛下心腹……去的?

  現在?有點野心的,都尋思着是不是塞個小娘給長孫沖暖被窩。

  張操之那是江南惡狗,王八蛋吃了不認賬。可長孫沖那是典型的人中龍鳳,說幹了就是幹了,日後不再說,鐵定給身份。

  野種?不存在的……

  外朝諸部對長孫皇後的手腕都是小心應對着,重用閹人是肯定的,隻是重用到什麼程度,就要好好思量。

  隻不過國朝體制不斷變化,留給宮中内官的份額,其實并不多。即便有,也多是在新興産業上。

  想要伸手軍政,難度系數不亞于上天。

  隻因現在即便是軍方,也出現了多方投資。很多不必要戰争的背後,往往有諸多帝國“财團”的身影。

  西軍“越界”幹挺河中諸國,難道會是因為“開疆拓土之功”太重要,皇帝老子情難自禁嗎?

  這世上,論開疆拓土的規模,自古以來都比不過貞觀皇帝。

  真正推動河中乃至整個西疆“瘋狂”起來的,怕不是黃金白銀玉石還有國内壓得不少人喘不過氣的高利貸……

  這樣的環境條件,宦官即便給宮中宿衛全部洗腦,十六衛也突然被降智打擊,他們也無法插手邊防軍,即便已經能夠從行政上調動邊防軍的人事,但也就是到此為止。

  當國内“财團”又不得不發動戰争的理由時,什麼都是狗屁。

  在這樣的現實條件下,洛陽城上上下下,都是懷揣小心地等候着即将到來的變化。偶有“迎回太子”的雜音回蕩,但很快又被鎮壓了下去。

  或許忠臣良将希望儲君歸位,但這其中,肯定不包括諸王、諸部堂官、諸太監……

  這要緊當口,太子要是回來亮個相,不知道得攪合起多少官帽子,連帶着的皿雨腥風,都不需要有人刻意去推動,那些個東宮門下的惡狗們,早他媽饑渴難耐甚至饑不擇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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