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谧的令人恐懼。
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在身體裡回蕩着。天邊沒有星火,夜晚顯得更加寂寞。窗外也沒有月色,像一塊凝固了的,有質感的濃黑。不遠處的閣樓上,似乎有一線幽微的油燈光亮,成為唯一的光源。
這樣的黑夜裡,一點也感覺不到夜空的浩瀚和飄渺,隻是感覺到無邊的寂靜和沉悶,讓人喘不過氣。近處遠處無言的伫立着的民居與房屋,仿佛一座座低矮的寂靜山嶺,又似一堆堆高高鼓起的墳茔,陰森而詭異。
甚至沒有蟲子叫,夏鴻升緩步踏過了街口,迎面而至一股陰風,吹得人毛骨悚然。
四個方向堵截,防止亂黨逃竄的人已經在入夜時分就出了長安朝着泾陽的四個方向疾馳而去了。他們需要同亂黨的眼線拼速度,在亂黨得到了消息之前在泾陽的四邊布好關卡。
時間就要到達子時,估摸着,那些人已經到了。
亂黨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說明他們的線人還沒有将消息傳達回來。
亂黨的大小頭目,分散在幾個不同的客棧裡面。陳近南已經将那些客棧的地點都弄了清楚,如今,每一間客棧外面,都已經有特戰隊員在待命了。
一百二十七名特戰隊員,這是大唐刀鋒建立之後規模僅次于當初平定朔方的一次行動。足以見得李世民對于剿滅亂黨之事的重視了――每一個特戰隊員的能力都不可小觑,一百二十多名特戰隊員,這支力量都可以徹底蕩滅一個南越部族,或是滅掉一個小國了。
如今,卻隻為了剿滅着亂黨。
“将軍,時間差不多了。動手吧?”一個低微的聲音悄然響起在了夏鴻升的耳旁。
“再等等。”夏鴻升悄聲回道。
再等等,等他們睡的更熟一些,讓特戰隊員先行潛入。暗中将人擊暈綁縛,能不強攻。就盡量不要強攻。不是怕特戰隊員打不過亂黨,而是擔心一旦強攻起來,動靜太大,場面太亂,亂黨會趁亂逃竄。
閣樓上面,窗戶後那一絲微弱的光亮也終于消失不見了。
又等待了一會兒,旁邊的人又說道:“将軍,動手吧。再不動手,恐怕亂黨的眼線回來。”
夏鴻升轉頭看了看對面的客棧,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動手!”
一點火光蓦地在夏鴻升的身邊出現,火折子的光亮依稀顯現出來了夏鴻升身後的那一群人來。一支羽箭被點燃了前端,繼而被猛地高射到了夜空之中,劃出了一道火色痕迹來,又倏忽即滅。
夏鴻升身後的那些特戰隊員,一個個貓着腰悄然而出,腳步輕盈一點兒聲響也沒有。猶如蟄伏在黑暗中的一隻隻獵豹,輕輕的朝着那間客棧靠近了過去。與此同時,在其他的幾間住宿有亂黨之人的客棧外面。那些特戰隊員看到了那一線火色,也開始輕輕悄悄的趨步靠近向了客棧。
黑暗之中,那些暗藏着的身影一個個到了客棧的牆下,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輕而易舉的攀到了客棧頂上,開了側邊的窗子,一個一個魚貫而入,卻依舊沒有弄出半點兒動靜來。
萬籁俱寂,客棧裡面隻有時不時響起的喊聲。
房間門外。特戰隊的隊員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刀刃極薄。順着門縫緩緩的插了進去,然後輕輕的往一邊撥動。慢慢将門栓撥開,輕手輕腳的潛入了進去。
床上的人睡極熟,他們今晚的飯食裡面有過一些特别的東西,不過量卻不多,隻是能叫他們覺得瞌睡而已。若是多了,就怕被提早發現了。
畢竟,特戰隊員們隻是想要他們聽不見那輕微的開門聲而已。
特戰隊員走到了床前,床上的人人就還是渾然未覺,呼呼大睡。
一擊手刀下去,床上的人脖子歪,昏了過去。
那特戰隊員迅速用繩索将其緊縛了起來,嘴裡塞了東西不叫他發聲,然後便又繼續潛入下一個房間之中了。
特戰隊員們如法炮制,暗中将那些亂黨一個個緊縛在房間裡面。
夏鴻升在外面靜靜看着,特種隊員盡可能在驚動了亂黨之前讓更多的亂黨失去反抗的能力。
忽而,就聽見客棧中猛然傳來了一聲大吼:“什麼人?!”
那生意戛然而止,但是卻猶如熱油鍋之中滴入了一滴涼水一般猛地炸鍋開來,客棧裡面一瞬間出現了數處叫喊聲,也有幾個屋子裡面很快便亮起了光亮。
“強攻吧。”夏鴻升見已經被發現,于是下令道。
從夏鴻升的身後,那些特戰隊員立刻沖了出去,頭前一腳踢開了客棧大門,殺将了進去。
客棧之中登時一片混亂,喊殺聲,呼号聲,驚叫聲,拼殺聲……夏鴻升身後的人不再藏匿,一隻隻火把被點亮了起來。
幾乎是眨眼之後,一支支火把就如同滿天繁星一般,在泾陽城中點亮了起來。
喊殺聲很快遍布的全城,那些亂黨哪裡會是這些特戰隊員的對手,連從客棧突破那些特戰隊員沖到了街上的都寥寥可數,而那些沖出來的,外面自然還有其他的特戰隊員在等待着他們。
滿城的喊殺中,火把搖曳,本該是一個緊張的時刻,可夏鴻升卻心中異常平靜,而且恍惚見有了一種穿越過了千年的時間,站在了後世街頭的錯覺。那滿街的火把閃動,依稀好似映照了夜空的霓虹。
夏鴻升像是一個漠然的旁觀者一般,靜靜的看着周圍的厮殺。
這時候夏鴻升忽然又想起那句話來:當你把準備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之後,其實沖線的那一刻沒有那麼多驚險的。
夏鴻升深吸了一口氣,今晚之後,李建成餘孽就再也先不起來什麼風浪了。
忽而,街道盡處出現了一片火光來,馬蹄聲匆忙的起落,倏忽間就到了街道上面,将那些客棧一間間包圍了起來。
夏鴻升從陰影中走了出去,遠遠的就看見火光映照下的秦叔寶打馬而來,到了跟前,跳下了馬來。
“秦伯伯。”夏鴻升上前去打了一聲招呼,拜見了一下。
“靜石啊,泾陽城門已經緊鎖,城外四個方向都已經設下了關卡,你這邊可還順利?”秦叔寶下馬之後,問道。
夏鴻升點了點頭:“十分順利,那些亂黨根本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兒郎們!快殺将進去,一同剿滅亂黨!”秦叔寶一聲令下,随他一同過來的那些兵卒便即刻沖殺了進去。
随後并未過去多久,程咬金和其他幾人也都到了,有了兵卒的加入,那些亂黨更加無路可逃。
“将軍!”忽而一聲大喊,夏鴻升轉頭望去,就見陳近南身上帶皿,但是神色卻是興奮異常,他同另外幾個間諜一起綁縛着一個人來,那人帶着青銅面具,赫然正是賊首:“卑職幸不辱命,将亂黨賊首生擒!”
“好!”程咬金大笑起來:“後生不錯,要得!”
青銅面具的男子破口大罵,罵的極其難聽,程咬金過去朝着他的腦後就是一拳,賊首身子一軟,腦袋聳拉了下去,不再發聲了。
天色漸漸亮起來,對亂黨發起的剿滅也已經結束。那些亂黨縱是曾滿大街的逃竄,但是泾陽城門緊閉,在特戰隊員和那些兵卒的追緝下,也都盡數伏誅。
“回禀衆位将軍,昨夜誅滅亂黨,所誅者凡七十三人,活捉一百一十三人,還請将軍發落!”兵卒将清點的結果禀報給了衆人,衆人相視看看,不由都笑了起來。
“如此甚好,經此一役,亂黨再無翻身之日。”段志玄點了點頭,捋須贊道。
為了防止仍舊有亂黨份子逃竄,所以秦叔寶等人帶來的兵卒仍舊留了下來,繼續搜捕。那些特戰隊員押送着昨夜捉住的亂黨,返回了長安。
回過頭來想想,夏鴻升覺得命運的際會真是神奇。曾經的自己,何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這些生活的經曆?站在高聳的長安城下,一時間覺得好像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卻又無從說起,到如今才真是知道什麼是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了。
亂黨已經緝拿,夏鴻升不用再藏起來,可以光明正大的現身了。騎馬走在那幾位大将軍的後面,身後是特戰隊員押解着的亂黨,浩浩蕩蕩的一長隊進入了長安城中,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
看見夏鴻升出現,街邊的人都開始紛紛議論了開來,有聰明的,看見夏鴻升那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的樣子,一想就想明白了。敢情這段時間人家藏在家裡面,還傳的要死不得活的,原來是在釣魚啊!
李世民親自登上了朱雀門的樓子上面,那些亂黨被押在了朱雀門外,李世民站在上面,目光緩緩掃過一圈,卻隻是淡笑一下。
旁邊的王德适時上前,手中一抖,展出來一巾黃絹,朗聲宣道:“大唐皇帝诏曰:前太子李建成無德,妄圖逼宮……其雖有過,然朕感念兄弟之情,故追封李建成為息王……”
王德的聲音回蕩在朱雀門下,也似乎是李世民在向那些李建成餘孽宣告皇權,這天下是他李世民的,誰也奪不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