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李玉良這邊布置着人打聽消息,臨清城内也有布置,此時臨清城已經開始關閉城門,無論徐州兵馬或是官軍,臨清城都不想讓他們入内,當徐州騎馬軍士團和第一旅騎馬軍士連到達的時候,李玉良才知道徐州馬隊來了一千七百餘騎,而官軍如果傾巢而出的話,三千騎還是有的。
這騎兵作戰和步卒不同,雙方大軍結陣而戰,趙家軍強出太多,可單獨拿出騎兵馬隊來比較,趙家軍就沒有優勢了,甚至論起平均戰力,趙家軍甚至還稍弱,料敵從寬之下,連人數上都占下風,這城外守備恐怕會有麻煩,大隊人馬怎麼說也要三天到四天才能趕到這邊。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沒有放棄的道理,在許勇那邊的指揮下,李玉良動員城外李家所有力量和軍士們一起修築工事,在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将裝着糧食的口袋在要點壘砌工事,騎馬軍士們并不想騎馬和官軍騎兵野戰,他們隻是要在大隊趕到之前,護住在這邊的糧草。
一千七百騎馬軍士說是少其實也不少,他們帶了差不多四百杆火铳,配上二百左右弓手,火力當真不弱,而且騎馬軍士披甲的比例很高,這也是戰力的保證。
臨清城周圍雖說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可運河與臨清城之間并沒有太大的空地,也就是說大隊騎兵其實沒辦法發揮沖鋒沖擊的效用,在要點造出簡單的防禦工事,想要沖進來還要下馬戰鬥,一方攻,一方守,帶着火铳和弓箭的趙家軍馬隊自然不怕。
趙家軍馬隊軍士除了下馬步戰之外,也留了幾百人的機動,随時補住缺口,而李玉良帶着的人也沒的清閑,他們被組織起來待命,特别是準備着救火,備齊了水桶黃沙這樣的救火器具,如果敵人趁機放火,或者潛入破壞,他們就要随時做出反應。
官軍騎兵有很大可能是趙家軍先頭馬隊的兩倍規模,如果要打,可能還是會有惡戰,不過李玉良他們從上到下,心思都頗為安定,覺得趙家軍馬隊來了,大局也就定了。
等這邊做好準備之後,官軍馬隊到了,隻是數目遠沒有預料的那麼多,李玉良他們看到的隻有五百餘騎,這讓守備臨清糧倉的趙家軍衆人不敢大意,還以為官軍分兵四出,準備從各個方向打過來。
不過官軍騎兵隻有這五百餘騎,而且行動的頗為小心,當看到碼頭糧倉這邊戒備森嚴,而且早有徐州人馬在這邊防禦,或許官軍騎兵擔心這邊有埋伏,并沒有太過深入,早早的轉向離開,這讓上上下下松了口氣,接下來就是防備着官軍大隊的攻擊了。
隻是再過一天,周圍緊急抽調的農莊丁壯就會彙集,李家自己雇傭的各色武人也會來到,這臨清碼頭更是固若金湯,官軍在這附近能機動的也就是那些騎兵,在這樣固守的态勢下,那三千騎兵就算傾巢而出又能怎麼樣,想通這個道理後,心思清楚的人已經開始興奮,甚至狂喜!
有了臨清的存糧作為保障,趙家軍就可以前出北直隸,甚至能夠直逼京師,這次徐州大軍的目的就可以完全實現,按照雙方強弱對比,到這個時候,已經可以預判勝利了!
當官軍騎兵遠去之後,臨清城的城門還是沒有打開,隻是從城頭放下竹筐,竹筐裡是城内的使者,說了城内的請求,如果大軍需要财貨和給養,隻要城内能提供的一定會盡力籌措,即便大軍沒需要,城内也會湊出一筆勞軍銀子,隻求大軍不要進城,使者和李家本來就是舊識,話說得很明白,隻要徐州人馬不進城,就算要女人這邊也能給出來。
臨清在山東甚至在北五省内都是頭幾号的富庶之地,他們願意出錢出糧,肯定是一注大财,不過率隊來這邊的許勇和李玉良隻是将人打發離開,沒有做任何的承諾或回複,隻說等大軍來到再行計較,那使者倒是不卑不亢,除了說臨清這邊可以給的好處,還說臨清城内随時可以征發民壯過萬,城内糧草足夠吃用一年以上,大軍想要拿下來恐怕會傷到元氣,對這個,許勇和李玉良都是一笑了之。
使者悻悻然回城之後,李玉良就開始發動李家的關系,調集勞力和民壯彙集到臨清運河碼頭,開始為大軍的到來做準備,而許勇開始向北派出輕騎探馬,除了内線傳回來的消息,還要戰場上即時的變動軍情。
讓趙家軍先頭部隊有些意外的是,朝廷和官軍到這個時候還沒什麼反應,行商旅人還在沿着運河南下,很多人是來到臨清地段之後才發現趙家軍的大隊人馬,衆人下意識的要躲避兵災,可岸上的趙家軍軍士根本不去騷擾攔截,隻是盯得緊了些,不少人索性繼續南下,或者去往自己的目的地,卻沒什麼人敢向回走,倒不是說徐州人馬攔阻,而是朝廷大軍過境,那就是實實在在的兵災了。
等趙家軍大隊人馬到達臨清碼頭的時候,在北直隸那邊終于有消息傳回來,宣府一萬五千兵馬,薊鎮八千兵馬,以及京營兩萬已經在天津彙合,保定鎮兵馬已經到達河間府肅甯,真定兵馬已經集結完畢,正在趕往河間府河間,到時宣府、薊鎮和京營的近五萬大軍會在河間與各路兵馬會合,隻是山西邊軍走得不順,現在才出固關進入北直隸真定府。
山東的快馬告急文書總算到了京師,京城各方都是震怒,這徐州反賊真真不知好歹,居然敢擅自興兵,敢逼近京畿之地,這樣大逆不道的逆賊除了剿滅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除了慷慨激昂的表态之外,也必須要對此做出應對了,一向在後宮做木匠活,和小太監們玩耍的天啟皇帝已經主持了幾次朝議,對這些事問的很仔細。
在東林文臣眼裡,天啟皇帝是個懶散的性子,對享樂遠比對政務更關心,他現在主持朝議,背後肯定有魏忠賢的參與,這是閹黨謀求複起,借眼下這個局面打壓清正文臣,意圖禍國!所以要盡快做出反應,不能給對方以可乘之機。
京師迅速做出了應對,盡管這個“迅速”已經晚了好多天,令前遼東經略、兵部侍郎王在晉督師,宣府總兵張繼先為主将,統合各路大軍,剿滅徐州反賊,并急令河間守軍主将楊肇基和楊國棟率部迎擊賊衆,令徐州賊軍不得出河間府,等待其他各路兵馬彙集殲滅。
熟悉政争的人都對這個安排贊歎不已,倒不是說軍略大事上如何絕妙,而是這安排幾乎是打擊了各方敵對,比如說那前遼東經略王在晉是因為和孫承宗意見不合,被孫承宗彈劾撤職的,如果這次王在晉剿滅賊衆立大功,那就證明孫承宗有大錯,無識人之明,這樣的人物自然沒辦法在内閣主持國政。
而安排楊肇基和楊國棟出擊攔阻,則是因為這兩名戴罪立功的前總兵都是閹黨,賊衆雖說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衆,可畢竟人數上占據優勢,而且曾多次勝過這楊肇基和楊國棟所部,這次肯定還會再勝,正可以借此敗績攻讦閹黨禍國,讓那不安生的魏忠賢一黨擡不起頭。
這次大軍會剿,既可以為東林清正撈取功勳,在朝中徹底壓倒敵對各派,又可以打擊一個内閣首輔的競争者,又可以将閹黨再向下踩一踩,還能消除閹黨黨羽,這真是一舉數得的安排,這等一環套這一環的精妙措施,各方都要道一聲佩服。
“朝廷這樣的反應很好,我們也可以中規中矩的打,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加派輕騎,安排探子去各處,一定不能出什麼意外。”趙進做出了應對。
現在李玉良也在趙家軍合議的時候有一席之地,他是作為臨清附近的聯絡中人存在,其實這個角色他父親更合适,但李巡檢不願意出面,隻是在附近的莊子為趙家軍籌措糧食和人力。
趙進安排之後,又是開口說道:“傳信給臨清城内,一個時辰之後開城投降,我們隻求對臨清城的完全控制,不會殺官換旗,也不會抄家搶掠,本地官府士紳的一切目前都可以保全,如果一個時辰之後不開城門,那就作為敵軍對待了。”
說完這個,趙進看了眼李玉良又是陳述道:“我們此去北直隸,臨清這邊要作為後方大營,接納傷員,支應糧草補給,我們不能容忍一個在身旁卻不受控制的力量,如果城内的人想不明白這一點,那就不要想了。”
李玉良知道這是趙進對他的照顧,擔心他對家鄉有什麼顧惜不舍,連忙答應出去安排,城牆高聳,可以用箭射到城頭上。
等李玉良出門,趙進開口下令說道:“孟志奇,現在安排架炮校正,随時準備開炮轟擊,魯大,你率豐沛團預備,攻城入城交給你們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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