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賊衆的騎兵來得很快,沒過多久,總兵魯欽就已經看到對方出現,這讓他心裡又是禁不住大罵,真真是混賬東西,你帶隊突襲打了敗仗回來,被人這麼緊跟着還不知道,可有一點讓魯欽納悶,這緊随其後也是跑了一段,怎麼還敢這麼沖,馬力能跟得上嗎?難道不考慮回程了!
等賊衆全部騎兵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保定總兵魯欽又是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麼千餘騎,這最多也就是五百餘騎,衛平芳這個混賬東西今日裡腦子被驢踢了嗎?
可即便是這五百騎兵也讓嚴陣以待的官軍大陣有些騷動,誰也沒想到賊衆居然有膽量偷襲,誰也沒想到賊衆居然有這樣規模的馬隊,而且看着嚴整異常,隊列森嚴,官軍裡稍有見識的都能看出來,這已經不次于官軍馬隊了,更有人能看到賊衆的衣甲和兵器規格都是整齊的很,能做到這樣,官軍甚至都不行..
那些沒見識的則是被對方的氣勢所壓迫,不在地勢高的地方,沒辦法俯瞰全局,也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他們隻看到賊衆馬隊壓了過來,嚴整好似鐵壁高山,如果就這麼沖我這邊,我肯定抵擋不住,到時候還是先逃的好。
“賊人身上穿着的那是鐵甲?”總兵魯欽揉了揉眼睛,不能置信的說道,随即魯欽就是大急,怒聲說道:“快些迎敵,都在那裡呆着幹什麼!”
誰也想不到賊衆有這樣的氣勢,整個官軍大陣的反應都是慢了下,戰場上瞬息萬變,這丁點工夫就要耽誤大事。
保定總兵魯欽怒罵着抽出了佩劍,在這個當口,搞不好就要自己白刃接敵,不然局面就可能徹底崩了。
可下一刻,他抽刀的動作僵住,因為賊衆的騎兵居然朝着自家陣列的左側猛撲而去,那邊做什麼?那裡是最弱的營頭還有火炮放置,難道想打散了弱側,然後再席卷全軍,可這麼做就打算錯了,在那之前,官軍各隊完全可以反應過來。
轟轟幾聲悶響,在如此噪雜中也能聽得清楚,好似天邊的雷聲,這是火炮開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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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香所率領的騎馬家丁還有那些跟從徐州騎馬武人,都是一人雙馬,保證在長途奔襲的時候馬力充沛。
距離官軍軍陣幾裡的地方,大家換了一次馬,多餘馬匹都是留在原地,十馬留置一人牽馬看守,其餘的則是全速突進。
即便前些日子下過雨,可這邊的草木大多被村民拿回去燒柴,晴朗幾天就幹燥無比,馬匹奔騰踩踏,塵土揚天,何況剛才官軍騎兵大隊更是跑回,這揚天塵土某種意義上也成了趙字營馬隊的遮蔽。
就在換馬的地方,一直在官軍大陣周圍遊弋的趙字營探馬偵騎也是回報,告訴了火炮确實的位置,然後這偵騎也是換馬,他要給大隊帶路沖上火炮放置的地方。
吉香騎馬沖在隊伍的最前方,穿兇甲,戴頭盔的馬隊家丁都在前列,慢跑發力,在局裡官軍陣型五百步左右的時候開始逐漸加速,當能清楚看到官軍陣列旗幟的時候,坐騎已經跑快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官軍陣列在騷動,吉香心中禁不住有些遺憾,如果趁這個機會沖進去的話,官軍肯定會大亂,搞不好這幾百騎馬就可以立下大功,但吉香也知道危險,如果沖不跨,或者被對方的馬隊糾纏,那麼自己這一邊就危險了。
吉香已經能清楚的看見放置火炮的所在,他甚至還能看到官軍騎兵歩卒上上下下的驚愕,為什麼放着能取得最大戰果的地方不去,反而朝着最稀疏的左側去,這樣有什麼用處?
悶雷般的轟隆響聲,吉香下意識的心裡一抽,他看到了火炮在冒出白煙,吉香也清楚的感到坐騎的不安,也虧得他這匹馬是精選的良駒,又騎的時間久了,馴熟的很,而自己身後,則是有馬匹嘶鳴和騎手的驚呼,火炮轟鳴,馬匹驚動,有些控不住了。
更沉重的悶響随即響起,伴随着的還有驚呼和慘叫,吉香回頭瞥了一眼,隊列緊密,他看不清細節,卻注意到有幾個人不見了,隊列中缺了口子,周圍的人在驚呼,隊伍開始有些混亂。
而更外圍的地方,則是有騎手和馬匹皿肉糜爛的躺在地上,身體已經殘缺不全,在這一刻,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到全身,光聽說火炮威力巨大,沒想到果真如此,如果砸到自己身上會怎麼辦?如果是趙字營的大隊前來,這一炮轟下來,嚴整的歩卒隊列是個什麼下場,在這一刻,吉香突然明白趙進的用意。
這火炮對趙字營來說威脅巨大,不拿下這火炮,整個趙字營就可能在戰場上被轟垮了,怪不得大哥問我,怕不怕死,我不怕!
“我不怕!”吉香高舉長刀,在馬上大吼了起來,随即又是大喊道:“沖過去,跟我沖過去!”
有兩發炮彈落在了馬隊之中,打死十餘騎,更有三十餘騎受驚亂動,但整個大隊前沖的勢頭不減,大部分騎馬家丁身在馬隊之中,隻能随着向前,根本沒有轉向變動的選擇,除非想被踩踏而死,而且,首領們都在最前面,進爺的兄弟吉五爺就在最前面,連正隊正也在各隊的最前,那就沖吧!
官軍的炮兵開炮之後,手忙腳亂的在那裡裝填,可随即就發現不對,這賊衆馬隊怎麼是沖着自己這邊過來的,戰陣上要緊的都是大軍大隊捉對厮殺,馬隊彼此沖擊,弓箭漫射,這支突襲而來的馬隊騎兵怎麼會盯着自己這邊過來,而且越來越近了..
這炮已經固定在炮座上了,賊衆騎兵動的這麼快,再開一炮,還是落在剛才差不多的位置,根本打不到人,根本沒辦法擋住馬隊的沖擊,而靠近炮陣的歩卒營頭,本身就害怕炸膛躲得很遠,眼看着賊衆馬隊掩殺過來,更是沒有勇氣接戰,也沒人覺得護住火炮是什麼要緊的大事,紛紛後退甚至潰散。
看到這樣的情景,炮兵也做得幹脆利索,既然你們逃,我何必在這裡伺候,我也逃命去,難不成這夥賊衆還想繳獲火炮,幾百上千斤的東西你就算拖走也走不快,話說回來,就連官軍炮兵自己也覺得這火炮在野戰上用處不大,固定住隻能打一個固定的範圍,想要挪動就要花費大力氣,而且一炮一炮的打的太慢,倒是攻城的時候會有大用。
吉香這邊已經咬牙下了必死的決心,卻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的潰散而去,他也顧不得這一拳打在空處的感覺,開始減慢速度,手中長刀擺動,吆喝着下令,各隊騎馬家丁則是散開預備,按照事先的布置行動。
到了炮陣那邊,一幹人手忙腳亂的跳下馬,有人将炮陣上的各種工具都是收攏起來,把洗刷炮膛的毛刷,夯實火藥的圓棍,都是拿着刀斧砍斷砍碎,然後澆上皮囊中的火油,直接用火炮附近的炭火盆裡的火點燃,又有人拿着粗大鐵釘和鐵錘到了火炮跟前,直接将那鐵釘釘入炮眼和發火孔内,也虧得趙字營有随軍的鐵匠,不然也準備不了這麼多的東西,釘入粗大鐵釘之後,還用專門的工具将釘子的釘帽切掉,還有人将裝着火藥的木箱直接掀翻,火藥灑了滿地。
官軍們自然看不到這一切,趙字營的騎馬家丁正在裝模作樣的追擊官軍左翼,官軍左翼都是弱兵,看到這樣如狼似虎的賊衆馬隊幹脆沒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就是後退,但官軍陣列的其他各處卻在集結,馬隊護住中軍,歩卒營頭也開始轉向,如果趙字營的馬隊真去驅趕左翼滾動,那麼很快就會陷入包圍之中,他們沖不快,會被歩卒糾纏,然後會被官軍騎兵封鎖住退路。
可趙字營的馬隊沒有按照正常的戰場應對來,他們隻是做出個前撲的姿态,讓官軍不敢靠近,形成了個短暫的僵持,當然,這樣的僵持也持續不了太久,官軍很快就能意識到不對,開始向這裡包抄過來。
不過四門火炮的工具還有彈藥,說破天也就是那麼點東西,再加上趙字營在到來前早就有預案應對,很快該做的都已經做完,整個炮陣上已經狼藉一片,亂的不像樣子。
在這個時候,吉香才勉強松了口氣,急忙上馬,呼哨一聲,大隊急忙的掉頭,又有不少人朝着地上丢下若幹油紙包,打馬向着來路而去。
這動作讓如臨大敵的官軍更是摸不着頭腦,本以為賊衆繞到大陣的右側,就要開始從那邊進行沖殺,誰能想到這幫來去如風的兇悍賊衆,在陣列左翼不知道鼓搗些什麼,然後就這麼走了?
直到趙字營馬隊向着來路而去,他們才反應過來不對,那遊擊衛平芳才吆喝着率衆追擊,可快馬奔馳,那趙字營馬隊的馬匹已經跑開了,另一方則剛剛起步,而且官軍馬隊剛跑了個來回,騎手馬匹都是疲憊的很,加速上更是差了一截,追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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