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的父親名叫劉庭,是商夷朝中重臣,位列尚書,主管戶部,聽得有無為山的弟子到訪,連連出來相迎:“不知貴客上門,有失遠迎,望兩位包涵。”
“劉大人客氣,我們來府上隻是說些私事,您不必如此。”石鳳岐單手輕擡,擡住了劉庭的手臂。
“兩位裡面請。”劉庭笑容滿面,請着二人進去。tqR1
幾人落座,茶水上來,劉庭問道:“不知兩位有何事?”
石鳳岐看了看正專心吃茶不準備搭話的魚非池,想來劉白這事兒,隻能由他來講了,他說:“我與劉白師妹是同門,聽聞劉白師妹的父親正是大人您,特來拜訪。”
劉庭臉色滞了滞:“原是為劉白而來。”
“大人知道劉白的事?”石鳳岐問他。
“知道,不過當初她去無為學院裡時便明白,學院裡生存全靠她自己本事,本事不夠,便也怨不得旁人。”劉庭喝了口茶,臉上雖然還挂着笑意,但極為疏懶,似是根本懶得提起這個他不放在眼中的庶女一般。
早就料到了他這态度,石鳳岐倒也不驚異,隻是笑着說:“大人言之有理,本是擔心大人思女心切,故而特來告知一聲,既然您無恙,我們也就放心了。”
劉庭的神色這才好轉,望着兩人:“倒是二人是青年俊彥,否則也不足資格随學院司業下山,不知二位是何方人氏?”
“我是武安郡人,非池……也是,不瞞大人說,這些我們來除了劉白師妹的事,還有一件事想與大人商量。”石鳳岐很快帶過這個問題,切到他們的正事。
“何事?”
“蜀帝與商帝為十三年之約有些不愉快這事,想來大人您是清楚的。蜀帝與商帝分别找過學院相商此事,我學院主張讓商帝交出溫暖,但商帝似乎頗有不願,學院擔心天下戰火又起,特命我與師妹前來與大人商量此事。”石鳳岐開始胡說了。
“此等大事,為何與我讨論?”劉大人神色疑惑。
“我等知道,朝中曾親王是主張求和的,此事本該去與曾親王細說,但我師妹與曾親王有些過節,隻好來找大人您。”石鳳岐說。
“原來如此。”劉大人恍然模樣,想起就在庭中商向暖長公主告訴了曾親王,魚非池殺了他女兒,還拉着自己僞造了一封劉白的來信作證,如此過節,的确不容易解開,想通此節,他又問道:“那你們想做什麼?”
“有勞大人告知我等,朝中有哪些人是主和的,大家一起讨論一下,如何說服商帝,避免戰禍,或者……請大人将這些人請過來,我們也就不必一一拜訪,浪費時間了。畢竟如今,時間緊迫啊。”石鳳岐說着,還皺了下眉,點了下頭,一副萬分焦心的模樣,又望着一直不講話的魚非池:“你說是吧,非池師妹?”
魚非池終于舍得放下那茶盞,笑看着劉庭:“當然,想來劉大人一心為了朝庭,必不會忍心看到這等事情發生的,還請今晚就安排好會面,人數越多越好,說服起商帝來,越發有用。我學院一行在商夷國逗留已久,也是時候該離開了,畢竟此行的目的終究是大隋國,而非這商夷,請大人盡快。”
劉庭覺得,曾沛沛死在魚非池手裡不冤枉。
這等巧妙地逼迫他加緊時間辦事的講話技巧,在官場上浸淫數年的他,都未必習得來。
“好,本官今日便準備此事,屆時去貴院下榻的客棧請二位。”
“那就等大人好消息。”魚非池欠欠身,便轉身離了這劉府。
出得劉府,魚非池與石鳳岐兩人上了馬車,隻當沒有看見身後跟着的劉家暗探,大大方方往五味樓裡去,好吃好喝一番,又回了落腳的客棧,看着司業們與遲歸打馬吊,遲歸牌技爛過艾幼微,兩人已是快要輸得傾家蕩産。
好在魚非池手紅幫遲歸摸了幾把好牌,賺回些本錢來,而石鳳岐站在魚非池上方,不時将老教的好牌拆得稀爛打出去,可着勁沖魚非池使眼色,給她喂牌。
最後兩人被老教和老授一人一腳踢出了房間,罵着三天之内不許靠近這裡。
魚非池大笑着出門去,走到走廊上,雙手捧在嘴邊大喊了一聲:“南九――”
青衣轉瞬在眼前,半低頭:“下奴在。”
魚非池擡起他下巴來,讓他擡起頭說話:“晚上辛苦你去個地方。”
“好。”
“我還沒說去哪兒。”
“哪裡都可以的。”
“南九最好了,來,我悄悄告訴你。”魚非池踮着腳尖在南九耳邊說悄悄話,南九彎腰聽着一直點頭,看得石鳳岐站在一邊滿嘴醋酸味,連連翻白眼。
說了一會兒,魚非池才站定問南九:“記下了嗎?”
“下奴記住了。”南九點頭。
“記得别讓人發現你,注意安全,去吧。”魚非池叮囑道。
“說完了?”石鳳岐氣沖沖一聲,魚非池點點頭。
“說什麼啊,挨那麼近。”
“說是……街頭有家賣醋的,百年老陳醋,秘方研制,隔着十裡地都能聞到醋酸味,我覺得這醋肯定味道了得,讓他去給我打一瓶來。”魚非池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打個醋非得挨那麼近嘴都快湊到他臉上去了啊,什麼醋,爺給你買十缸回來,淹死你!”
魚非池忍着笑,但笑意都從她眼中淌了出來,笑眼看了他一會兒,覺得這人有時候真的,挺笨的。
然後便負着手,忍着笑,踩着樓梯下了樓,都到了轉彎的地方了,聽得石鳳岐喝:“魚非池,你說誰是醋壇子呢你!”
魚非池終于忍不住,笑開來,笑聲傳到樓上,石鳳岐惱得叉着腰卻半天罵不出一個字,幹上火。
等到傍晚時分,鬧鬧騰騰的兩人,一見到劉大人的馬車到了客棧大門前,便立刻換了副臉皮,學起司業們的假模假樣來倒是極得神韻,持重沉穩地走出店中,石鳳岐扶魚非池上馬車時,輕聲道:“商向暖與韬轲剛在二樓看着咱們。”
“看吧,看了也白看。”魚非池也輕聲回。
今日劉庭來請魚非池與石鳳岐兩人前往酒樓,以商向暖的性子必是會向商帝禀告的,可是剛剛才聽完蜀帝的話,知曉了他妹子暗中刺殺學院弟子給商夷抹黑,他隻怕是氣還來不及。
若不是處在這關鍵時刻,他不能因為一個商向暖打草驚蛇驚了曾鋒,所以未對她下手,換個日子,商帝應是早就對商向暖作出懲罰了。
商帝他現在還會不會信商向暖的話,信幾分,就值得玩味了。
所以,由他們看去,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