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報!!”
“報!!!”
正當石鳳岐要彎腰行禮,完成最後一拜,與蘇于婳真正地結成夫妻之時,一道嘹亮的聲音響徹雲宵地傳來,打斷了他。
衆人回頭看向太子府外,要看一看是誰敢在這種時候破壞太子的婚事。
衆人看到一個渾身帶皿,臉上還有傷的士卒瘋了一般沖進來,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手中拖着一個竹筒,封了火漆,沖進來之後,猛地跪倒在石鳳岐面前:“前方戰事告急,請太子殿下立刻決斷!”
“前方戰事?”石鳳岐混沌的大腦猛地清醒,前方何時起的戰事?又怎會告急?
他接過士卒手中的竹筒,拆了火漆取出其中的加急密函快速一看,面色大變。
“出了什麼事!”隋帝喝問道,他倒要看看,什麼的事能讓這場婚事中斷!
“雲梁失守,瞿如與石磊的大軍被阻斷,此刻雲梁是孤軍無援,正被商夷大軍圍剿,不出半月,即将被攻破!”石鳳岐快速地總結了了下,把信遞給隋帝。
隋帝看完信之後,猛地看向魚非池。
魚非池捧着那盞茶依舊慢慢喝着,像是感受到隋帝的目光,她擡頭迎上。
放下茶盞,她走到隋帝跟前,帶着甜美的殘忍:“我說過,我不同意。”
“魚非池!”隋帝氣得大拍桌子猛地站起來,怒視着魚非池:“你竟敢拿我大隋疆土做賭!”
“陛下最好讓我們立刻拿出方案來解決此事,否則,延誤了戰機,那大隋的疆土,才是真的要失守了。”魚非池無視着隋帝的勃然大怒,平淡淡,清泠泠地說道。
“魚非池!!”隋帝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我近日來對前線戰事研究頗多,很有心得,此次失守亦在我預料之内,自然也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過若是晚了,我不保證這準備還有用。陛下您看,我們是不是最好立刻商議此事?”
魚非池無畏無懼地看着隋帝,就像當年她的悍莽一樣,沒什麼是她怕的,沒什麼是她不敢做的,隻要把她逼到絕境處,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如果你要病死,那便去死吧!
不是我給你喂的毒,不是我逼你去死的,你病成這樣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一步步逼我!
既然是你逼我在先,便怨不得我反擊!
不忠不義又怎麼樣,無惡不作又怎麼樣?
你們比我高貴得了多少,你們用的手段比我磊落得了多少,你們難道指望着我無聲無息任由你們欺淩嗎!
不可能,我魚非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活得如此窩囊!
她看向隋帝的眼神堅定果決,那樣堅定的力量像是有巨大的磐石定在她眼神之中,無人可以撼動半分,她決意要反,便無人能攔!
石鳳岐震驚地看着魚非池,為了讓自己不娶蘇于婳,她都做了什麼?
“今日婚事作罷,立刻商議此事,無關人等,即刻出府!”石鳳岐立刻脫掉了身上的喜服,高聲喝道。
他不明白魚非池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他知道,魚非池這麼做,是不想他成親,隻要她有一點點這樣的念頭,這樣的想法,石鳳岐就會立刻幫她完成後面的事,他說過,隻要魚非池開口,他立刻就可以走。
滿室貴客不知其然,聽了太子這聲逐客令,什麼都不敢問,便呼啦一聲作鳥獸散,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太子府,不過幾眨眼的時間,就立刻清靜下來。
太子府裡的紅綢寂寞地飄動,就像是留客一般。
客留不住,留下的隻有滿室狼藉。
太子的婚事辦成這樣,大概是要贻笑大方的,蘇于婳這個女子的婚嫁之事被毀得如此徹底,對她的名聲怕是也會不好。
不過哪裡重要呢?蘇于婳也從來沒在意過這些東西。
不過哪裡會内疚呢?蘇于婳也是這場類似謀殺一般的婚事的幫兇。
既然大家都不幹淨,何不索性一鍋端了算了,他們未必對自己仁慈過,自己又何需一直憐憫他人呢?
一直憐憫,那是廟裡菩薩的活兒,魚非池不好搶人風頭。
蘇于婳自己揭了紅蓋頭扔到一邊,又脫了鳳冠扔到地上,最後脫了霞帔,也丢到了地上。
神色淡淡,動作從容,并不為她的婚事被人攪黃了而有所動氣的樣子,就像她也從來沒把這門婚事看成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一樣。
她隻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士卒,冷笑道:“蘇遊,想不到你現在已經為我小師妹做事了。”
士卒擡起頭,眼中帶着明亮的笑意:“表姐,他跟你不配的。”
“滾。”蘇于婳淡聲。
“好嘞!”
完成了自己使命的蘇遊,走得幹脆利落,沒有一個人攔得住他。
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頭笑道:“對了,隋帝陛下,你最好不要殺魚非池,南九的箭,正對着您呢,如果您這時候死了,就是國喪,我表姐可是要背罵名的。”
他笑得真好看,壞小子的模樣。
隋帝已經氣得連站都站不住了,兇口劇烈地起伏,他兇狠地看着魚非池:“你到底做了什麼?”
“很簡單,把情報傳錯了而已。太子殿下允我全權處理前線之事,我自然不必向你們禀報商量,我不過是把戰事發動的時間,向笑寒說得提前了一點,這樣,他就陷入了被人圍攻的局面。”魚非池帶着笑意,“我韬轲師兄,此時應該正想着辦法,徹底把殲滅雲梁郡的二十萬大軍,那可是好多好多的兵力啊。”
“你到底要怎麼樣?”上央也心急,那不是開玩笑的,真正的事關國體!
而且他也确信,魚非池說的絕不是假話,把她逼得狠了,她真的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魚非池揚起下巴,笑得很桀骜:“五年之内,石鳳岐若是沒有遇到真心想娶的人,你們不得再以任何手段逼他成親。”
“如果他遇到了呢?”上央又問。
“那我就真心恭喜。”魚非池說,“上央先生不會以為,我是為了得到石鳳岐,所以才定下這個條件吧?”
上央知道魚非池不是,她隻是不想讓石鳳岐被迫着去娶别的女人,不想讓石鳳岐此後的人生都要與一個不愛的人一起渡過,她隻是愛石鳳岐,所以要讓石鳳岐過得好,于是,連大隋戰事都可以拿來利用。
這才是真正的無所不用其極。
“答應嗎?隋帝陛下。”魚非池望着隋帝,終于有一次,輪到魚非池拿到籌碼,逼隋帝低頭。
隋帝一口皿嘔在喉嚨裡,看着魚非池久久無語,他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悲哀,他竟然會被一個丫頭算計到這等地步!
“寡人,答應!”隋帝的聲音很壓抑,要讓一個當慣了國君的人低頭不容易,這位國君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放下尊嚴,放下傲慢,放下久居高位的優越感。
“謝陛下。”魚非池沖他點下頭,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扔給上央:“所有的方法在這裡面,上央先生照着去安排就可以,放心,我不會把大隋怎麼樣的,你們依舊可以信任我。”
上央接過信,一刻也沒耽擱,把隋帝扶起坐進輪椅就立刻離去。
真正緊急危急的軍情不同于别的東西,不能用信鴿傳送,以免被人從中阻攔截,洩露了機密,隻能派人千裡加急地傳送過去,上央不敢再延誤時機。
跟在上央身後的豆豆遠遠地看着魚非池,臉上小心地露出笑意,她覺得,以前在戊字班裡天不怕地不怕,惹事兒就惹大,闖禍就要闖猛的那個魚非池,又回來了。
真好,魚姑娘,你回來了。
太子府内隻剩下魚非池,蘇于婳,石鳳岐三人,蘇于婳笑看着魚非池直搖頭:“小師妹啊,我沒想到,你真正硬起心腸來,可以這麼狠,師姐佩服。”
“師姐不怨我壞了你的喜事就好。”魚非池平淡地聲音說道。
“為什麼要怨,怪我技不如人沒有算到你的手段而已,你們慢聊。”蘇于婳笑着走出去,根本沒有擡眼看一分這滿府的狼藉,也沒有為自己失去太子妃的頭銜感到可惜,若真說她有什麼遺憾的地方,不過是她不能如願以償地得到大隋更穩固的平台。
可是如她所說,技不如人,沒什麼好怪的。
最後終于隻剩下了魚非池與石鳳岐兩人。
他笑看着魚非池許久,本來,如果魚非池不鬧這一場,他也會當初掀桌子離開,不管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爛攤子會有多難收拾,他也不想逼迫自己做如此有違心意的事。
他先前微微的低頭不是準備與蘇于婳夫妻對拜,他是準備向隋帝請罪。
隻是還沒等到他說話,魚非池已經提前把這一世“搞砸”了,正好,石鳳岐立刻借着此事,順着竹竿就上了天,婚事作罷。
他對着魚非池說:“所以這些天你一直很忙,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不曾停歇,就是為了加快這場戰事,做成今日之局,是嗎?”
“太子英明。”魚非池站得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坦坦蕩蕩。
“你這麼拼盡全力,是為了我嗎?”石鳳岐也坐下來,看着對面的魚非池。
“是。”魚非池大方地承認。tqR1
“為什麼?”石鳳岐慢聲問着她。
“以前你對我愛而不得,我有愧疚,所以想幫你一把,就當是補償你了。”魚非池早已想好了措辭和借口。
“魚非池。”石鳳岐突然喊她的名字,慵懶着身形坐在椅子上,地上是新郎和新娘的喜服,看着喜慶,看着也好笑,他微微眯起眼,帶着些邪氣:“如果我不猜錯,雲梁郡根本沒有失守,也沒有人被人圍剿,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