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個人想擠進這石頭棚時,石源突然停下了腳步,小聲說道,“木枝叔,這裡好像有隻動物。”
“啊……什麼動物?”木枝抓着黑果停了下來,還向後退了兩步,歪着頭,努力的用耳朵聽着裡面的聲音,這時,石棚外面那些撕吼的聲音停止了,就好像那些聲音從沒來過一般。
石源把頭探進石棚,想借着微弱的光線看看是什麼,但光線實在太暗,隻能看到那隻動物的形狀,看輪廓不太大,本來蜷縮在那裡,見他們三人要進來,便擡起了頭,“是個小家夥,不太大。”
“哦,那别管它了,快,我們快進去……”當木枝知道是小動物時,膽子大了起來,聲音也大了起來,說的有些急促,他沒有方向感,隻能催促着石源趕緊帶着他們往裡走。
剛擠進石棚,原本昏暗的光線竟然比之前亮了許多,石源納悶的看向外面,原來天上的星星好像長大了,像一顆顆明亮的寶石鑲嵌在空中,可回頭看木枝父子時,他們還像瞎子一樣,在伸手摸索着。
由于光線變亮,石源終于看清,在這岩石下面,有一個全身火紅的小動物,除了頭上長着鹿角一樣的東西以外,其他部分很像他家裡養的那隻小泰迪,眨着滾圓的大眼睛,看到石源三人彎腰進來,竟有些委屈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向裡面更狹小的空間擠去,面部竟然呈現出拟人的疼痛來。
石源安頓木枝父子二人靠牆壁坐好,回過頭看着那個小動物,心生憐愛,喃喃說道,“你受傷了嗎?”
“愛傷了?誰,誰受傷了?”木枝聽到後,摸索着黑果有些緊張的問道。
“哦,是那個小動物,一個超級可愛的小家夥。”石源沒有回頭,仍然看着那個小家夥。
“可愛?能抓住就直接打死,明天早上帶回族裡吃掉。”木枝漠然的說道。
“打死?吃掉?不行,多可愛的小動物呀,我舍不得,再說了,他這麼小,又沒多少肉,加在一起還沒有那條蚯蚓肉多呢,有什麼可吃的。”石源起了憐憫之心。
那個小動物好像聽懂了石源的話,竟然扭過頭一個勁的沖石源點頭,石源驚奇張大了嘴巴,很快回過頭沖木枝驚奇的說道,“哎呀,木枝叔,它好像能聽懂我的話。”
“這很奇怪嗎?”木枝搖了搖頭,輕輕的拍着黑果。
石源好像沒聽到木枝的話,接着說道,“他好像受傷了,好可憐的,木枝叔,咱們不傷害它好嗎?”石源說道。
“你同情它?”
木枝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石源,我告訴你,同情是咱們荒蠻最可恥的事情,它的代價往往就是咱們的性命。”
木枝說完,摸索着找個舒服點的地方側躺下來,手還在拍着瑟瑟發抖的黑果。
石源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他能明白木枝叔這話的意思,但無論何時何地,什麼環境,他都無法去傷害一個那麼可愛的小家夥。
“嗨,小家夥,你能聽懂我的話嗎?”石源轉過頭,總那個小動物揚了揚下巴。
小家夥睜開眼睛,本來架在前腿上的腦袋擡了起來,歪着頭瞅着石源,就在石源以為它不會再有什麼反應時,這小家夥竟然又了點了點頭,然後把頭再次扔在自己的前腿上,可憐惜惜的瞅着石源。
“啊,好神奇,哈哈,你來,我看看你傷到哪兒了。”
見那個小家夥沒動地方,石源招招手又說道,“來呀,乖,别怕。”
這個石棚裡面很狹小,石源夠不到那個小家夥,隻能招手,本來趴下的小家夥,疑惑的看着石源,又有些膽怯的瞟了一眼木枝,轉過頭瞄了瞄周圍的環境,眼睛來回看着,像是在思考什麼。
很快,它努力撐起前腿,用那隻好的後腿把身體撐了起來,一跳一跳的蹭到石源身邊,趴了下來,嘴裡還隐約伴有嗚咽的聲音。
“乖,不哭,我來給你看看。”石源摸了摸小家夥的頭,安慰道。
“石源,那個東西真過來了?”木枝聽到這些聲音,但無法做出判斷,隻好歪着腦袋閉着眼睛,不解的問道。
“是呀,它好像真能聽懂我的話,我讓它過來,它看看你又看看我,眼神是掙紮的,還知道委屈,好像它怕你不怕我,哈哈,好有靈性啊。”石源沒有擡頭輕輕的撫摸那個小家夥,見它并不掙紮,便抱了起來看了看,然後把它放在他盤起的兩腿之間的草裙上。
“哦,有靈性的動物很多,這不奇怪。”木枝伸手把黑果摟在懷裡,輕輕拍打着黑果的後背,輕聲說道,“果兒,不怕,睡吧,這裡沒有風,就不會有風獸,睡吧。”
黑果從進到石棚裡就一直沒有說話,始終揪着木枝的胳膊不放,哪怕木枝躺下,也抓着他的胳膊不放,黑果的眼睛雖然睜的大大的,但隻是沒有焦距,驚恐的四處望着。
“木枝叔,現在這麼亮了,你們也看不見嗎?”石源看向黑果,不解的問道。
“嗯,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這樣,隻要天黑了就看不見東西?還有剛才吼叫的聲音,這都怎麼回事啊?”石源很不明白,這些情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木枝輕拍着黑果的背部說道,“你們石村沒有這種情況?這不是咱們荒蠻大陸的常态嗎?哦,也對,你們住在森林,常年看不到太陽,沒有風獸的侵擾,對這些事不熟悉也正常。”
“風獸?風獸又是什麼?你們這麼怕他們嗎?哎呀……”石源發現,這火紅小家夥的右後肢小腿好像骨折了,關節處腫了很高,隻要石源一碰到,這小家夥就呲着牙,使勁的吸氣,嗓子裡還夾雜着陣陣嗚咽的聲音。
“怎麼了,它咬你了?我就說打死得了,肉少也是肉啊。”木枝心裡一驚,停下手裡動作,緊張的問道。
聽到木枝的話,那個小家夥竟然打了個戰栗。
“沒咬我,這小家夥好像傷到腿了,腫的好高啊。”石源輕輕摸着這條後肢問道,“小家夥,是不是這裡疼?”
這小家夥努力的擡起頭,圓圓的大眼睛裡含着淚,點了點頭,嘴角還向上撇着,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好像斷了似的,我給你找東西固定上,你别動啊。”石源看了看周圍,雖然星光亮了許多,但外面還是很黑,隻能看到遠處東西的輪廓。
風從雜草中掠過,沙沙聲,細不可聞,原來那些此起彼伏,喧嚣不歇的蟲鳴,也變的靜寂無聲。
石源見這石棚除了幾塊碎石外,再無他物,想起扔在石棚外的黃麻,幹樹枝那些東西,便抱起小家夥輕輕的放到地上說道,“等我一下,我出去拿點東西。”
說完,就站起身,向外走去。聽到石源走路的聲音,木枝焦急的說道,“石源,千萬别出去,把風獸引來就糟了。”
“哦,好的,木枝叔,我隻是拿一下東西,就在外面。”石源繞過木枝,走到石棚口外面,彎腰把扔在那裡的幹樹枝和黃麻拿了起來。
就在石源剛要起身的時候,耳邊猛的傳來低低的吼叫聲,這聲音來的很突然,接着就是成群結隊的腳步聲,像黃河咆哮一般,整個大地好像都在顫抖,像是萬馬奔騰,又像百鳥過境,霹靂撲棱,亂七八糟什麼聲音參雜在一起,讓人頭皮都跟着發麻。
“噓,是風獸,千萬别出去。”木枝提醒道,黑果則把頭深深的埋進木枝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捂着耳朵,不停的搖着頭,全身都在發抖。
“有點遠,看不見,那聲音全都是風獸發出來的嗎?”石源拿着東西縮了回來。
“是的,每到夜裡,都會有無數的風獸跑過,也不知道這些風獸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裡去,它們随風而來,随風而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聽到石源回來,木枝不由的松了口氣,接着又說道,“你們住在森林裡,自然看不到這些,不過今天天黑的也有些反常,好像黑的比以前更快了。”
“好奇怪。”石源回到小家夥身邊,看着四腿朝天的樣子,禁不住想笑,彎腰輕輕把它抱了起來,“你好乖啊,小家夥,說不動就不動真可愛。”
石源盤腿坐下,把小家夥放到腿上,把黃麻的葉子摘下幾片放到嘴裡嚼爛,吐出來敷到小家夥的腿上。
那個小家夥眨着它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石源,眉頭皺成人字型,一副要哭的樣子,但很快,這小家夥的眼睛就眯了起來,一副享受的狀态。
黃麻有利水解毒,活皿祛瘀,毒蛇咬傷,筋骨折傷等作用,這是石源在尋找制作繩子的材料中,從伊娃那裡得知的。
“木枝叔,現在比剛才亮多了,你們也看不見嗎?”石源見小家夥不那麼痛苦了,便拿起身旁幹樹枝問道。
“是呀,就像瞎子一樣。”木枝搖晃着身體,輕拍着逐漸安靜下來的黑果,緩緩說道,“果兒的阿媽就是被風獸吃掉的,屍骨全無,如果能看見,唉……也就……”
石源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沒有擡頭,但心裡明白,也許黑果被吓成這樣和他母親也有關吧,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心裡說道,“伊娃,查一查為什麼黑天就看不到東西,是夜盲症嗎?”
“好的,主人……”
“木枝叔,那點起篝火也看不見嗎?”石源幹樹枝在小家夥的腿上比量一下長短,然後掰成幾段,又把青柳枝撕下一長條的樹皮。
“隻能看到火,火以外的東西,還是看不見,隻有個别部落的薩滿,需要和神靈溝通才有黑夜視物的能力。”木枝見黑果适應了外面的聲音,便停止了搖晃。
“哦。”石源輕輕拍了拍那個小獸說道,“我要把你的骨頭擺正,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聽到石源這樣說,小獸猛的睜大眼睛,害怕的看向石源,露出要哭的樣子,但很快閉上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又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