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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當着他的面,強吻沈風斓

妾身由己不由天 伊人歸 12445 2024-01-31 01:11

  沈風斓正好從産房裡走出來,随手掩上了門,朝福王噓了一聲。

  他這大吼大叫的,南青青就算能好好生産,也要被他吓得生不出來了。

  福王對沈風斓頗有敬畏之心,被她這一噓,連忙捂住了嘴。

  晉王走上前來,同福王妃見過禮後,又問着沈風斓。

  “南側妃怎麼樣了?”

  福王也盯着她,生怕她說出什麼不測的話來。

  沈風斓道:“放心吧,她就是頭一次生産沒經驗,不會用力罷了。”

  輕描淡寫一句話,把南青青複雜的心緒全都掩了下去。

  福王半點也不疑心,隻是舒了一口氣,對沈風斓連連道謝。

  “多謝沈側妃趕來幫忙,青青同你最要好了,她看見了你也就有主心骨了。”

  不但是南青青,就是他都覺得,有沈風斓在自然就鎮定了許多。

  自打先前的誤會解開之後,沈風斓對福王也有了好臉色,不再冷嘲熱諷的。

  她聽了這話,毫不謙虛地笑了起來。

  “福王殿下既有此意,不如孩子出世之後,叫他認我做個幹娘?”

  沈風斓主動提出這種要求,有誰會不肯?

  福王妃給福王遞了一個眼色,後者一口答應。

  “這是孩子的福氣,求之不得的事情!有了你這個幹娘,日後讓雲旗和龍婉帶着孩子一處玩耍,也學學他們的聰明勁!”

  沈風斓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軒轅玦看她一眼,當即明白了她的主意。

  南青青的這個孩子是詹世城的,沈風斓以認幹親的理由,是方便将來能讓老詹看看自己的孩子。

  這也算是為老詹和南青青,考慮得不能再周全了。

  産房裡頭又傳來一聲高呼,南子衿喜悅的聲音響起。

  “姐姐,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你慢慢呼吸,别着急!”

  聽見孩子的頭出來了,門外幾人都歡喜異常。

  福王更是喜得有些失态,竟伸手抹了一把眼角,隐約有淚意。

  他對福王妃道:“今日母後的除服禮剛畢,我正悲痛不能自已,青青就要生産了。這個孩子為人洗去了悲傷,就叫福喜如何?”

  沈風斓差點沒笑出聲來,隻能轉過身子,用軒轅玦做掩護。

  福王還是看見了,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樣。

  “這個名字有那麼好笑嗎?”

  福王一頭霧水,連福王妃都有些掌不住了,捂着口笑了起來。

  “殿下,要是南側妃知道,你給她的孩兒取了這麼個名兒,她得氣得生不出來了。”

  福王妃難得說句笑話,沈風斓更加憋不住笑了。

  許是因為南青青的難産順利了,讓她心情愉悅,怎樣都好笑。

  福王有些尴尬。

  正當此時,産房裡頭傳來嗚哇一聲大哭。

  福王頓時欣喜地擡起頭來,“生了?”

  産房裡有丫鬟出來回話,“恭喜殿下,恭喜王妃,是個小公子!”

  福王和福王妃湧進去看,軒轅玦自然不便進去,沈風斓就在外頭陪着他。

  他問道:“你不進去看看嗎?”

  沈風斓搖了搖頭。

  “母子平安就好。我隻是沒料到,福王對青青,竟然這般緊張。”

  她身為女子,當然能夠看出,福王的緊張并不完全是對孩子。

  他對南青青,是有真心的關愛的。

  軒轅玦道:“他失去了權位,反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其實他的本性就是如此,隻是身居太子之位時,被權位熏壞了心罷了。”

  沈風斓不禁擡頭看他,帶着好奇的笑意。

  “那殿下身居高位,一直深受聖寵,怎麼沒熏壞了心?”

  “何嘗不是熏壞了心?”

  軒轅玦反問道:“隻是熏的不一樣罷了。福王那時是迷戀權位,耽于享樂。我那時則是目中無人,自以為無所不能。”

  後來,他陷入了人生的瓶頸,遇到了沈風斓。

  現在的福王也是一樣,他的救星,是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福王妃。

  産房裡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隐約福王道:“青青,你今日辛苦了。等你休息好了,讓你親自給孩兒取名,你說好不好?”

  ……

  天色暗了下來,軒轅玦和沈風斓告辭回府。

  福王妃要派人送南子衿回府,沈風斓卻道不必,讓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詹世城還在晉王府等消息,她得先把南子衿帶回去。

  軒轅玦上了另一輛馬車,沈風斓的馬車裡,隻有她和南子衿兩個人。

  就着剛爬上樹梢的新月,兩人說起了悄悄話。

  “子衿,你和老詹……”

  沈風斓才開了頭,南子衿已經急不可耐接過話頭了。

  “沈姐姐,你别誤會,我跟老詹沒有什麼。姐姐心裡一直想撮合我們,不瞞你說,我也挺喜歡老詹的。”

  “沈姐姐,你還記得嗎?當初在京郊第一次相遇,老詹是同時遇到我們姊妹兩個的。明明我們生得一模一樣,他卻偏偏喜歡的是姐姐。這說明,他是真的對我無意。”

  南子衿仰着小臉,一本正經地分析。

  沈風斓被她正經的模樣逗樂了。

  她習慣了南青青從前的溫婉,而今的隐忍。

  也習慣了南子衿一貫的活潑天真。

  卻沒想到,其實南子衿也一直在成長,她也不再是天真的傻丫頭了。

  對于詹世城這件事,她看得何其通透!

  “你在産房裡同青青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猜出來了,你沒有真的按照青青的想法走。你也别怪她,你們兩個人都是她的摯愛,她希望你們在一起得到幸福罷了。”

  沈風斓驚訝于南子衿的通透,也感傷于南青青的宿命。

  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未來的人生,不知道她要怎麼選?

  南子衿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明白,沈姐姐。對于我來說,老詹就是姐夫,沒有别的意思。我不希望他身邊姬妾圍繞,我替他打理家宅,也是替姐姐操心罷了。”

  她說完這話,小臉上忽然現出疑惑。

  “隻是有一個問題,讓我很困惑……”

  “你是說,福王?”

  沈風斓提起這兩個字,南子衿用力點頭。

  “姐姐剛出事的時候,福王在我心中,就是一個惡魔,一個混蛋。那時我輕易也去不了東宮,對福王也沒什麼了解。可是看他今日對姐姐的态度……和我想象的,實在不一樣。”

  她以為福王腦滿腸肥,人面獸心,隻把南青青當成淫樂對象和生子的工具。

  可今日的福王,卻讓她感受到真心的關懷……

  “太子變成福王之後,的确改變了許多,沒有從前那麼惡劣了。他待青青一向愛護有加,青青對他也從一開始的極度厭恨,漸漸淡了。”

  沈風斓和南子衿對視一眼,心中有同樣的顧慮。

  現在的南青青,才是處境最為難的。

  她會想就此死去,或許也跟這種兩難有關。

  兩人都不再開口,良久,沈風斓輕歎了一聲。

  “等她身子恢複了,再讓她慢慢想吧……”

  福王府與晉王府相去不遠,回到府上,老詹果然還在。

  得知南青青平安生子之後,他那張黑了一日的臉,總算有了神采。

  “多謝沈側妃,我就知道找你沒錯!”

  沈風斓哭笑不得,也沒敢把南青青的求死的想法告訴他。

  “天都黑了,你快送子衿回府去吧,仔細南大人那邊不好說話。”

  南奇賦被詹世城打過一頓,在詹世城攔花轎的時候,也打過他一頓。

  按說這樣的兩人,從此大概就成為冤家,再也好不了了。

  沒想到南奇賦果真是個奇葩,見詹世城北疆一戰之後又升了要職,屁颠屁颠鼓動南子衿常往詹府走動。

  他原想借着南青青攀上東宮,誰想到還沒得到什麼權勢,太子就變成福王了。

  也幸而他沒得到什麼,否則豈不是要和那些太子黨羽一樣,被聖上統統連根拔起?

  反倒是詹世城,在朝中的風頭越來越高,還和晉王的關系非同一般。

  這才是值得攀附的高枝。

  南子衿看了看天色,“快走吧,一會兒我父親要是知道了,非逼着你娶我怎麼辦?”

  詹世城還想問些什麼,想了想也罷了,便拱手告辭。

  他可以在回去的路上,細問南子衿便是。

  ——

  轉眼除服過了三日,晉王夫婦盛裝入宮,參加宮中為迎接使臣而設的宮宴。

  蕭貴妃又特意叮囑,把雲旗和龍婉也帶進宮來。

  她這些日子忙于衛皇後的喪儀,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和兩個小孫孫,在一處親香了。

  雲旗和龍婉一日大似一日,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長得飛快。

  怕是再過兩日不見,蕭貴妃就要認不出他們了。

  兩人走路已經熟練了,沈風斓也沒叫奶娘抱着,隻是和軒轅玦一人牽着一個走着。

  一家四口從遠處走來,正如一副上好的工筆畫,畫的似乎是仙境之人。

  美輪美奂,傾倒世人。

  才帶着孩子到了含元殿,呼啦啦一群孩子湧了上來,倒像是正等着他們似的。

  沈風斓定睛一看,為首的是福昀,還有一群皇室宗親家的孩子。

  他們早就聚在一處,專等着雲旗和龍婉來,好一處玩耍的。

  孩子們有孩子們的世界,沈風斓不願多加幹涉。

  隻讓奶娘她們好生在一旁盯着,别出什麼事就好。

  孩子們呼啦呼啦跑到一邊去,剩下軒轅玦和沈風斓兩個,看着他們活潑的背影。

  那是慈父和慈母的眼神。

  兩人倒不覺有什麼,一回頭看見衆人都是一臉慈愛,頗吓了一跳。

  他們剛才也是這個神情嗎?

  可真吓人。

  聖上和蕭貴妃還沒到,殿中的朝臣貴戚各自按次序落座,晉王夫婦的座位在左首第一。

  對面右首第一的位置空着,那本應該是甯王的位置——

  他還沒到。

  軒轅玦給她倒了一杯茶,将她面前的酒樽移開。

  “聽聞這位樓蘭公主,自入京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躲在驿館裡面,沒人見過她的真面。”

  樓蘭公主?

  沈風斓狐疑道:“樓蘭的風氣與大周不同,并沒有這些繁文缛節的規定。難道那位公主入鄉随俗?”

  這顯然不太可能。

  她的目光又移向對面,看着那個空空的坐席,上頭擺着琳琅的果品。

  某種揣測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不多時,隻聽得一聲高唱,聖上和蕭貴妃攜手而來。

  甯王跟在身後,面上帶着微微笑意,看不出什麼情狀。

  他在國宴開始之前,先行與聖上禀報樓蘭使臣之事,便一同步入大殿。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待聖上落座之後,衆人随後入座。

  甯王在落座之時,朝着沈風斓那處望了一眼。

  她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眼神,反而是看着聖上和蕭貴妃那處,若有所思。

  “衛皇後駕薨之後,不知聖上會不會再立後?”

  蕭貴妃與聖上二十多年來,感情一直如膠似漆,從未變過。

  這在大周,也算得上是一段傳奇故事了。

  衛皇後已逝,要是再度立後,那人選必然是蕭貴妃。

  軒轅玦明白她的意思,輕笑着搖了搖頭。

  “父皇年紀漸長,他的某些心思,我也猜不透。就比如……”

  他看向甯王的位置,甯王正端着一杯酒,在手中慢慢把玩。

  “比如樓蘭公主和親之事,究竟父皇上會不會讓她嫁給甯王?如果不會,又該讓她嫁給誰?”

  沈風斓道:“若是當初玉陵城一戰,是樓蘭勝了,他們必定會提出要求,讓公主嫁給甯王。可樓蘭戰敗,他們沒有理由提要求,隻能等候聖上的抉擇。”

  軒轅玦點了點頭。

  “樓蘭和親的目的就在甯王身上,若是公主不能嫁給甯王,他們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以邸家的手段,不會犯這種錯。端看這樓蘭公主是什麼人物,能不能力挽狂瀾了。”

  正常情況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聖上已經意會樓蘭的陰謀,絕不會讓他們如願。

  沈風斓忽然對這個樓蘭公主,起了一些好奇心。

  一個隻身千裡迢迢,遠赴敵國的女子,一肩擔着樓蘭交給她的重任。

  若是站在樓蘭的立場上,這是國之功臣,堪比王昭君了。

  “傳樓蘭使臣上殿——”

  李照人高聲唱喏,衆人的目光都朝殿外看去。

  隻見七八個身穿藏青坎肩的男子,頭上戴着白色小圓帽,衣角繡着金邊。

  他們高鼻深目,面孔黧黑,仿佛帶着一股烤羊肉串的香氣。

  一行人禮數周到,上前行禮。

  “樓蘭使臣,參見大周皇帝陛下!”

  一口漢話說得很好,隻是隐約能聽出異域腔調。

  因他們是頭一遭進宮畢見,禮數較為繁複。

  先是交上出使的通關文牒,還要把樓蘭國王的國書奉上。

  最後在鴻胪寺卿的指引下,對聖上再行一番跪拜大禮,才能得到聖上一聲——

  “免禮。”

  禮畢,鴻胪寺卿引衆人落座,卻聽得聖上再度開口。

  “怎麼不見樓蘭公主?”

  使臣不敢落座,為首的使臣上前一步,拱手回話。

  “啟禀聖上,蘭公主為聖上準備了胡舞表演,正在殿外等候。”

  聖上聽罷,這才露出了笑容。

  “好,讓公主進殿吧!”

  沈風斓低聲朝軒轅玦道:“自來使臣邦交,都是最注重自己國家的顔面的。樓蘭公主自降身份表演胡舞,分明就是為了讨聖上歡心。”

  大周的貴族女子,是絕不會當着外人的面輕易表演的,尤其滿殿的大臣都是陌生男子。

  會當衆表演舞樂的女子,都是歌舞伎。

  樓蘭公主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

  軒轅玦朝上首一望,聖上果然覺得很有面子,笑得樂呵呵的。

  “這大概叫做,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讨得聖上的歡心,便能在嫁給甯王這一件事上,多一分籌碼。

  為此,她把樓蘭的體面都抛諸腦後了,親自為衆人表演胡舞。

  衆使臣連忙落座,殿門外先走進一群樂師,手上執的都是胡琴和胡笳等樂器。

  他們朝聖上行了一個禮,而後默默退到兩邊,擺起架勢來。

  接着,一隊身着一模一樣紫色紗裙的女子,從殿外魚貫而入。

  那些女子看起來,一樣的高矮胖瘦,各自面上都蒙着紫色的面紗。

  影影綽綽,叫人看不清面紗下的面容。

  唯有一身深深淺淺的紫色,如夢似幻。

  随着一聲胡笳輕拍,一衆樓蘭女團團圍起,忽又像花瓣似的散開。

  伴随靈巧的舞步,是她們踝上系着的銀鈴,叮當亂響。

  同時一股異香,在殿中慢慢散開……

  “什麼味道?好香啊!”

  有人察覺到了香氣的異樣,鼻翼翕動,試圖嗅得更清楚一些。

  軒轅玦卻忽然蹙起了眉頭,看着殿中那群樓蘭女。

  “朝堂大殿之上,她們竟然在身上帶着這種迷情香料。”

  對于一個中過媚藥的人來說,香氣之中的異樣,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迷情香?”

  沈風斓挑了挑眉,看着殿中大臣們的神情,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這香氣有問題。

  反而個個一臉陶醉,還有跟着胡笳的樂聲打拍子的。

  軒轅玦道:“樓蘭盛産迷情香,在北疆的時候,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香氣是稀釋過的,并不十分濃重,還達不到迷情的程度。”

  稀釋過的迷情香,既不會讓場面紊亂,又為她們的舞蹈,添上了一層神秘感。

  一衆樓蘭女越舞越歡快,動作幅度之大,時而露出胳膊和大腿的肌膚。

  那肌膚不算白皙,反而帶着健美的光澤和彈性。

  遠遠看過去,便覺得觸感極佳。

  沈風斓饒有興緻,笑着和軒轅玦打賭。

  “這麼多舞女,你說哪一個才是樓蘭公主?”

  軒轅玦看得眼花缭亂,“并沒有哪個女子衣裳不同,或者首飾不同。個個都蒙着面紗,一樣的身段,如何猜得出來?”

  沈風斓笑着示意他,“你看當中的那一個,她幾乎一直是在當中的位置,很少到旁邊去。”

  軒轅玦望去,隻見當中的舞女旋轉跳躍,舞姿豪放大膽。

  “你是說,她就是樓蘭公主?”

  沈風斓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不相信。

  “殿下是不是覺得,樓蘭公主怎麼可能舞得那麼好,能夠在整個舞蹈中,擔任核心?”

  軒轅玦正要開口,耳畔胡樂之聲戛然而止。

  再擡頭看場中胡舞,衆女結成了一個高難的動作,将其中一女高高托起。

  被托起的女子明眸顧盼,一手高擡,直指向天。

  “好!”

  聖上一聲客氣的稱贊,衆人紛紛附和,叫起好來。

  這一聲稱贊太過客氣,看不出什麼歡喜的神态,反倒像是随意敷衍。

  緊接着,聖上的目光朝軒轅玦這處看來。

  “玦兒,你們在聊些什麼,這麼有趣?”

  聖上對胡舞沒什麼興趣,目光投向下首,多半在看衆人的反應。

  軒轅玦和沈風斓兩個,頭碰着頭挨在一起說話,真當旁人都看不見?

  情到深處,總是顧不得别人的看法。

  好在上至朝臣,下至市井,都把他們兩的感情當做傳奇來說。

  軒轅玦一怔,如實回答。

  “回父皇,方才在看胡舞的表演時,兒臣同沈側妃打賭,說哪一個女子才是樓蘭公主。”

  衆人這才後知後覺,打量起一衆舞女來。

  每個女子的衣裳首飾都一樣,就連身形都差不多。

  面上罩着紫紗,分明就是有意不讓人看出來。

  到底哪一個才是樓蘭公主呢?

  就在此時,座中的樓蘭使臣站了起來,朝聖上拱手一禮。

  “啟禀聖上,蘭公主說,如果有人能猜出哪一個是她,她将有一份大禮相贈。”

  樓蘭公主的大禮,越發讓衆人有了興緻。

  聖上也起了好奇心,先問軒轅玦的答案。

  “那你和沈側妃,可賭出結果了不曾?”

  軒轅玦有些尴尬,他還沒來得及想,就被聖上叫到了名字。

  沈風斓适時接過話來。

  “回聖上,妾身以為,一直在中間的那位女子,就是蘭公主。殿下是男子,心懷寬廣,甚少在女子身上用心,故而他沒和妾身賭出個所以然。”

  沈風斓用一句兇懷寬廣,甚少在女子身上用心,結了軒轅玦的尴尬。

  同時也是解了,殿中包括聖上在内,所有朝臣的尴尬。

  猜不出哪個是樓蘭公主的人,實在太多了。

  聖上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當中的那一個,就是樓蘭公主?”

  衆人的目光,都朝着當中的舞女投去。

  那女子面不改色,置若罔聞,并沒有做出任何表态。

  沈風斓也朝她看了一眼。

  “公主蒙着面紗,想讓人在看不清樣貌之時,去判斷到底哪一個是她。她身為公主高高在上,自然應該在中間。”

  衆人聽了沈風斓這話,不禁有些失望。

  這麼簡單的邏輯,難道樓蘭公主會想不到嗎?

  沈風斓忽然話鋒一轉。

  “這個道理,衆人都想得到,蘭公主也想得到。所以,蘭公主一定不會在當中,她必然是邊上的幾個女子中的一個。”

  衆人一聽更加疑惑不解。

  “既然說是邊上的,你怎麼又猜是當中的呢?”

  沈風斓擡起眼來,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帶着慧黠的笑意。

  那張傾城絕色的面容,頓時讓一衆衣裳輕薄的舞姬,黯淡失色。

  隻有軒轅玦坐在一旁,舉起酒樽,玩味一笑。

  沈風斓的邏輯,他已經聽懂了。

  “因為這種想法,衆人都會想到,所以蘭公主還會反其道而行。那麼,中間的那一個,必然就是蘭公主了。”

  沈風斓一會兒中間,一會兒旁邊的邏輯,讓衆人聽得一團亂。

  聖上倒是會意了,卻也不能斷定她是正确的。

  “好了,那就請公主把面紗摘下,看看沈側妃是否說對了吧。”

  一刹那間,沈風斓看到,當中的女子飛快朝甯王看了一眼。

  衆女同時解下面紗,隻見當中的女子媚眼如絲,紅唇似火,生得妩媚嬌娆。

  她輕快地向前幾步,款款行了一個禮。

  “樓蘭公主拓跋蘭兒,見過大周皇帝陛下。”

  沈風斓果然猜對了。

  聖上哈哈大笑,“公主請起吧。沈側妃這樣都能猜對,果然是幼年早慧。沈太師,你教導有方啊。”

  他說着這話的時候,好像全然忘記了,幾個月前沈風斓抗旨不尊的事。

  衆人一聽這話頭,心中越發有數了。

  能讓聖上連抗旨不尊的事情,都完全不追究了,還能當衆誇贊沈風斓。

  立晉王為太子之事,大約是真的了……

  沈太師從座中站起,謙遜地對聖上拱手回話。

  “聖上謬贊了,不過是僥幸。”

  嘴上說着僥幸,倒是頗有些得意地,朝沈風斓那處望了一眼。

  蘭公主在舞樂之時,早已悄悄打量過,晉王身邊的女子。

  傳聞晉王府隻有一個側妃當家,沈側妃三個字,在大周也算如雷貫耳。

  晉王身邊的女子,除了她還有誰?

  待看清沈風斓的容貌氣度,才知道甯王對她念念不忘,不是沒有道理的。

  大周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虛傳。

  她笑着看向沈風斓,一雙多情的眸子含着好奇,熱情奔放。

  “聖上,隻有沈側妃猜到了我的身份,我要把大禮送給她。”

  聖上點頭後,她慢慢朝着沈風斓這處走來。

  她一身輕薄的舞衣,手上空無一物,衣服底下也藏不了東西。

  那她所謂的大禮,會是什麼呢?

  衆人好奇地盯着她看,沈風斓眉梢一擡,同樣不解。

  隻見蘭公主緩步輕移,走到沈風斓的面前,帶來了一陣香氣。

  随後她俯下身來,湊到沈風斓耳邊。

  就在人人都以為,她是要同沈風斓說什麼悄悄話之時,隻聽到清脆的吧唧一聲。

  蘭公主在沈風斓的面上,落下了一個香吻!

  饒是沈風斓處變不驚,一時也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而一衆朝臣更是目瞪口呆。

  蘭公主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親了沈風斓一口?

  這就是她的大禮?

  那換做是個男子猜出她的身份,她豈不是,也會當衆親一口……

  震驚之餘,衆人隻能感慨,樓蘭民風彪悍。

  又有些可惜,若是自己能猜到,不就能得到公主的香吻了嘛?

  蘭公主直起身子,笑着看向沈風斓。

  “這就是本公主的大禮,沈側妃還喜歡嗎?”

  沈風斓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面頰上,一定有一個大紅的唇印。

  因為蘭公主俯身下去之前,紅唇鮮豔妖娆,再直起來的時候,唇色已經掉了大半。

  那掉的大半,自然在她面上了。

  她默默從袖中掏出帕子,按在了面頰上。

  “嗯,還行。”

  她那個動作,仿佛在告訴蘭公主,等蘭公主一走開她就要擦臉了——

  沒有當着她的面擦,主要是覺得顔色太紅,擦了怕糊一臉。

  蘭公主也不惱,隻是笑了笑,便回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當然不能說,沈風斓太過無禮。

  畢竟她親沈風斓那一口,也沒經過人家的同意。

  而衆人震驚的是,她連衣裳都不換,直接大剌剌地坐下了。

  這位公主,您的大腿……好像還露在外面。

  蘭公主笑對衆人的目光,絲毫不以為恥,反而挑起了桌上的果子來吃。

  趁着衆人目光被她吸引的時候,軒轅玦讓沈風斓轉過臉來,替她擦拭那個唇印。

  鮮紅的唇印掉色很快,用帕子輕輕擦了兩下,就看不出痕迹來了。

  沈風斓也摸不透,這蘭公主的心思。

  隻覺得她這個一個香吻,似乎本不是為自己準備的……

  軒轅玦擦掉那唇印,順帶在她耳邊留了一句。

  “那個公主要不是個女兒身,她的嘴,現在應該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

  讓一個醋壇子,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親了,這種感覺略顯詭異。

  尤其親她的還是個女子,就更加詭異了。

  蘭公主行事這般作風,叫人可敬可畏。

  敬的是她大膽,畏的也是她這般大膽。

  衆人心中暗想,這樣的女子成為甯王妃,大約也算一物克一物吧?

  都說甯王妃有毒,這樓蘭公主看起來,也有毒。

  以毒攻毒,必是妙計。

  聖上隻是呵呵笑着,似乎并不覺得蘭公主有何不妥,任由她放蕩而行。

  他和她還有衆使臣,聊着樓蘭的風土人情,還有大周的幅員遼闊,天南海北……

  就是絕口不提和親之事。

  蘭公主和使臣們,看起來也不着急,隻是順着聖上的心意聊。

  “我們樓蘭都喜歡大周的絲綢和蘇繡,樓蘭盛産的是紗麗,就如我穿在身上的這種。”

  聊到兩地的風俗産物,蘭公主大大方方地站起來,讓衆人看她身上的紫紗舞衣。

  好些德高望重的大臣都别看眼,沒敢擡眼去看。

  赤裸裸地盯着女子的身上看,這像什麼話?

  蘭公主落落大方,似乎半點都沒察覺自己有什麼不妥。

  過了一會兒,她見殿中許多人不看她,這才後知後覺。

  “真是抱歉,我們樓蘭民風開放,不像大周這麼保守,穿着衣裳沒什麼不能看的。”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後笑着坐了下來。

  蕭貴妃高居上首,看着蘭公主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怪異。

  身為一國公主,代表樓蘭出使大周,難道對大周的禮俗這麼不了解嗎?

  更何況,她還是來和親的。

  這樣的舉動,不像和親,反像是故意讓自己嫁不出去。

  不少人把目光投在甯王身上。

  都說蘭公主多半是要嫁給甯王的,不知道甯王看着自己未來的妻子,如此奔放,是何感想?

  甯王端着酒樽,若無其事地與齊王共飲。

  “聽聞父皇已經允準,六弟出宮建府了?”

  齊王輕聲道:“是啊。我已經十九歲了,父皇說春天正是好日子,可以出宮建府去了。”

  甯王微微一笑,有些自嘲。

  在聖上的心中,有分量的皇子,都是十八歲出宮建府的。

  當初的福王還是太子,一直住在東宮之中,到他十八歲的時候聖上就給他娶了太子妃。

  因為太子不能出宮建府,但是十八歲這麼個有意義的年紀,好像總得幹點什麼。

  沒有分量的皇子,都得等到十九歲的時候,禮部才會提醒聖上。

  甯王出宮建府,還是十八歲的晉王先得了建府的旨意,聖上才捎帶上他的。

  盡管他比晉王,整整大了一歲。

  現在的齊王步的也是他的後塵,十九歲才得以出宮建府。

  “出宮建府了,就算熬出頭了。日後在齊王府裡,你就是說一不二的主子。”

  不像在宮中,要看聖上和位分高的妃嫔眼色過日子。

  甚至是宮中稍有些體面的宮人,都可以看不起出身卑微的皇子。

  齊王懵懂地點了點頭。

  “等到府第落成的時候,一定請兄長們去喝一杯酒。”

  他說着這話,忽然看到正談笑風聲的蘭公主,朝他這處望了一眼。

  那有些淩亂的大紅唇妝,叫他看了害怕。

  好在他很快意識到,蘭公主在看的不是他,而是甯王。

  “三哥,那個蘭公主,好像在看你。”

  甯王置若罔聞,盡管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滾燙而灼熱。

  忽然,隻見門外一個小宮人走進來,朝上拱手行禮。

  “回禀聖上,小皇孫們求見。”

  他面上不自覺帶着笑意,像是遇着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在聖上面前也克制不住。

  “小皇孫們?”

  皇孫們年紀尚小,最大的福昀才十二歲,最小的才剛出生。

  國宴之上是不會讓孩子們出席的,以免他們失了分寸,鬧出笑話來。

  那小宮人回禀道:“是龍婉郡主命奴才進來通傳的,說是給聖上請個安,才能放心玩去。”

  龍婉是一衆孩子中間,唯一一個有爵位的,自然成了領頭人。

  有郡主的爵位在身,宮人便不能把她當成孩子看,要對她的話慎重以待。

  聖上聽了這話,面色頓時柔軟了。

  一衆朝臣也不禁笑起來,交口誇贊孩子們孝順。

  這麼大點的孩子,就能說出這樣聰慧的話來,着實讓人心腸都軟了。

  蕭貴妃更是面帶喜色,聖上見狀,便點了點頭。

  宮人唱喏:“請皇孫們進殿——”

  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孩子,從殿外慢慢走進來,步态得體。

  為首的兩個孩子最小,穿着一身錦衣,生得粉雕玉琢的美貌。

  蘭公主好奇地望去,很快便發現——

  那兩個孩子,竟然一個生得像沈風斓,一個生得像晉王。

  一群孩子走進殿來,在大殿正中,齊齊行禮問安。

  “皇爺爺。”

  一團童聲清脆悅耳,聖上歡喜地朝下首一望,看到了各皇子家中的孩子。

  這麼一團看起來,讓漸有衰老之态的聖上,有種兒孫滿堂的歡喜。

  尤其是孩子們禮數走到,在樓蘭使臣面前,絲毫沒有給他丢臉。

  “好好,快免禮吧。”

  雲旗和龍婉站在前頭,目光朝殿中那幾個穿着打扮不同的人,齊齊看過去。

  正好對上蘭公主好奇的目光。

  兩個孩子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

  “你們在笑什麼啊?”

  聖上最喜歡雲旗和龍婉的,不單是他們的早慧,更是他們的笑聲。

  小小孩兒稚氣的笑聲,就像是晨起的朝陽一般,能夠驅散陰霾。

  雲旗拱手回話。

  “皇爺爺,我們在打賭,樓蘭公主是不是在舞女裡頭……”

  顯然的是,他和龍婉都答對了。

  原來說是進殿請安,其實隻是來看個究竟,看看樓蘭公主是不是在這。

  蘭公主一下歡喜地站了起來。

  “回聖上,我決定也要給他們一份大禮!”

  ------題外話------

  為什麼蘭公主,要表現得如此放浪和怪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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