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武安君白起二
在白起身前是一個人,帶着冠冕的硫珠遮住了他的面容,他低語道:“武安君,寡人欲你為統帥,領兵八萬攻取陶邑之地。”
不錯,這個人就是嬴稷,讓白起去攻取陶邑之地,有兩個考量。
一是白起從未敗過,此去統帥三國兵馬,嬴稷他很有信心白起一定會大勝,二是白起和魏冉的感情,白起是魏冉提拔起來的,白起過去之後一定會盡心盡力,也可以報這個大仇。
“臣奉命。”白起淡淡答道,低下的頭顱看起來令人很是放心。
嬴稷高興的點了點頭,這次來武安君府,就是為了安撫白起,不要讓他對魏冉的死有什麼憤懑之情,也是探明白起的心思。
“不過?”白起擡起了頭,看着嬴稷,黑白的眼珠有些森然。
“隻要此次歸勝之日,藍田之地,寡人承諾為你加封。”嬴稷開口道,這一次可是不同尋常,為了安撫白起,他可是下了皿本。
藍田是哪裡?是鹹陽附近有名的富庶之地,而且秦軍屯兵之地就在藍田大營,這一塊封地可是誰也不敢想象的。
白起眼中有些波動,不過很快就古井無波了起來,平靜的陳述道:“我之意,希望王上能為穰侯守靈三日,這就是對臣最大的賞賜。”
嬴稷的笑容凝滞了,讓他守靈,就意味着讓他承認他錯了,他嬴稷還是那個被宣太後垂簾聽政的懦弱秦王,他憤然道:“此事絕無可能,寡人乃是一國之主,能為臣子守靈嗎?”
白起這次沒有再次低下頭顱,眼睛灼熱的看着嬴稷,說道:“王上是秦王,但也是穰侯的侄子。當年王上從燕國當質子回來,是穰侯扶持王上繼位的。”
嬴稷冷哼一聲道:“不錯,此事不錯。确實是舅舅扶持寡人登上王位的,但是寡人也讓他當了丞相,位居至極。”
白起輕輕一歎道:“王上,你忘了當年武王身死的時候,你的處境嗎?”
當年,嬴稷是在燕國的質子,而宣太後還有公子芾,武王死後,宣太後一度想立公子芾與惠文後想立的公子壯争秦王,并得到樗裡疾的支持。但是趙武靈王非要迎立在燕國為質的公子稷為秦王。秦國的群臣大多表示反對立他為君,但在魏冉等人的支持下,作為武王同父異母的他,繼承秦王之位。
嬴稷身體略微一震,他想起了他還未親政的時候,那時候魏冉還不是丞相,左丞相是秦惠文王的弟弟樗裡疾,右丞相是楚國人甘茂。
當時,他心儀自己的寵妃唐八子,也就是安陽君的母妃,嬴政的曾祖母,可是宣太後想讓他去娶楚國公主,他知道這是宣太後想要鞏固自己的後權,要知道大将軍魏冉是楚國人,甘茂是楚國人,宣太後也是楚國公主,這時候再娶一個楚國公主,不就是顯而易見嗎?
他求到宣太後身上,可是宣太後對他無視了。
他曾經大哭道:“寡人知道是舅舅、母後扶持寡人登上這個王位的,可是母後、舅舅你們有誰問過寡人的意見,寡人不一定想要當這個王。”
是啊!當這個秦王卻是憋屈,自己的父王去世了,母後和義渠王那些暧昧,還有那些面首,這怎麼讓他忍?
在朝堂上,自己的話不管用,幾乎是魏冉的一言堂。
最終,他還是娶了自己的王後,葉陽後,那個楚國公主,一生看他不爽的人。
“寡人知道。”嬴稷的眼睛減減眯了起來,隐藏在王袍下的手緊緊的撰住了。
白起對嬴稷起身一揖道:“臣懇請王上為穰侯守靈,報答護持之功。”
突然,嬴稷緊繃的臉松了下來,緊握的手慢慢松開,臉上露出微笑道:“以諸侯禮安葬之,不知武安君何意?”
這是要與白起商量了,自己去給魏冉守靈,不僅自己心裡過不去,而且也是對秦國上下放出了一個信号,秦王的威嚴是可以挑釁的。
雖然魏冉的封爵是穰侯,但是他的下葬卻還是按照西周時的卿士禮儀下葬的,分封制分為天子-諸侯-卿士-大夫-士,現在雖然各國都稱王了,但是都認為洛陽的周王才是天子,所以他們下葬的時候也是按照諸侯禮下葬。
諸侯禮下葬,這可是對魏冉很高的追封了,雖然這樣的下葬有駁禮制,但是畢竟穰侯也屬于侯不是,還是可以說過去的。
要是這樣的退步他白起還不答應,那麼...
“臣為穰侯謝過王上。”白起對着嬴稷深深一拜道。不過心中依舊還有些黯然,想要為魏冉争取的身後的榮譽看來也隻能是這樣了。
嬴稷嘴角略微抽搐一笑,笑的很是勉強。
“那麼寡人就期待武安君能夠再次大捷歸來,到時候寡人為武安君賀!”嬴稷轉移話題,對着白起笑道。
白起點點頭,帶着蔑視道:“齊國僅僅有一安平君田單為名将,其他無名之輩。廉頗之流尚且可以屢次戰勝齊國,此去,臣必定大捷。”
當年的馬服君趙奢,趙括的老爹,就僅僅打赢了瘀與之戰,就成為了趙國名将,但是當時領兵的僅僅是一個沒有名氣的胡陽。
可見當時,秦國已經成了什麼地步。這次又是武安君白起領軍出征對付二十年不修繕甲兵的齊國,怎麼看這都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争。
齊國,似乎也隻能寄希望于安平君田單,期待田單再次像即墨大捷一樣,用火牛陣赢得戰争。可是齊國在面對趙國的時候,也是勝少敗多,田單比之廉頗也僅僅是伯仲之間。
瘀與之戰的時候,廉頗都不敢直面秦軍,趙國的邊騎兵都比不上秦國的銳士,齊國的技擊之士看起來也是很懸啊!
但是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以堂堂正正的秦國精銳對戰齊國,這次安平君的對手也不是燕軍騎劫,而是武安君白起。擅長奇正相輔之道的田單和擅長殲滅戰的白起,誰的戰法要高明。
一個是傳統的守正之道,一個是新進的兵法之道。
“那寡人先為安平君滿飲此爵。”嬴稷舉起案幾上的青銅酒爵,用右手袖袍一遮,仰頭一飲而盡。
“謝過王上。”白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