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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凡人歌 大江明月 3299 2024-01-31 01:11

  “我們不跟印度比。”梁講師說道,喝了口水,“人口上,我們就比不過人家。”台下有人“噗嗤”笑出聲,氣氛就緩和了下來。

  他将老幹媽的蓋子擰好,又轉過身“刷刷”往白闆上畫了幾筆,“你看,他們那兒,那關系亂的唷,哨兵歧視普通人,普通人歧視向導,向導互相傾軋,高種姓的看不起低種姓的,低種姓哨兵或向導又敵視高種姓的普通人,加上男人女人、家族争産、勾心鬥角,都能寫一部教你如何成為内鬥之王的年度大戲了,資源都消耗在這些破事兒上了,啧啧。”

  梁玉誠說着,舉起教科書拍了拍,“你們看看課本,第一頁怎麼定義哨兵向導的?擁有異能的人類?對不對,沒有說天使、神仙或者怪物史萊克吧?都是人類,相煎何太急。”

  看到學生們翻完書,擡頭看他,梁玉誠将手撐在講台上,做一個前傾的姿勢,語重心長地說道,“――哨兵向導,在成為哨兵向導之前,首先是一名普通人。”

  頓了頓,他又說,“何況在我看來,普通人其實就是尚未覺醒或着無法覺醒的哨兵向導。哨兵向導呢?就是覺醒了的普通人。所謂覺醒呢,就是一個從沒有異能到有異能的過程。這麼一來,也可以說,哨兵向導不過就是有點特殊的普通人。換句話說,普通人就是哨兵向導,哨兵向導也就是個普通人。這裡有人肯定要說我偷換概念了,哈哈~”梁講師笑着讓一名舉手的向導把手放下,後者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手。

  “那麼失了感的哨兵向導呢?”他問,“大家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們百年漫長的一生,隻有三十多年能夠當哨兵向導,剩下的六十多年也許都要作為普通人度過!而拿你們的一個短暫覺醒過程,去嘲笑一個理所應當的現實結果?是誰給了你們這樣一個美好幻覺?”

  教室裡隻剩下呼吸聲和水風扇轉動的聲音。

  梁玉誠短促地嗤笑了一聲,“既然都是凡人,也就,根本無所謂歧視敵對。隻是特殊條件,特殊對待罷了。就像我們說早年一些特殊行政區,歧視内陸的,何必呢,大家都是一個中國,分什麼你我他。你們也是,都是中國人,何必呢,搞什麼哨向普?都是勞動者,隻是不同能力,不同崗位工作方式,我這樣說,有沒有道理?”

  學生們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屏息似地過了好幾分鐘,不知道是誰先第一個鼓起了掌,然後很快地,稀稀拉拉的掌聲連成了一片,居然還有口哨聲和歡呼聲,明明下課鈴還沒打響,就鬧得像放學了一樣。

  梁玉誠拿起課本,抽風似地大吼一聲,“階級鬥争!”

  衆人被他吓了一跳,刹那回歸肅靜。

  “我們說,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同學們,我們是哪個階級?”他問。學生們連忙去嘩嘩翻書,但他不等人答,又開口,“人民民主專政下,我們犧牲的又是誰的利益?”

  這回總算有人趕上趟了,是個哨兵,當下嘹嗓子喊了聲,“人民的敵人的利益!”

  “答對了!”梁玉誠挺高興地回了一句,“不加分。”

  班上人馬嘩啦啦笑成了一團。

  “就像第一章所講,我黨代表的是廣大勞動人民的根本利益,誰是勞動人民?”他拍拍書本,掃視班上同學,眼中浮出笑意,“……就是勞動者。……你們中,有些人已經成為了勞動者,有些人即将成為勞動者。

  比如說已經進入研究所實習的同學們,比如說已經彼此綁定的哨向們。――還是那句老話,勞動者是光榮的。但,你們今天坐在這裡,就比外面的清潔員高貴嗎?我看不見得。”

  他手一指窗外,停了停,又收回來,“隻是每個人所在的位置不一樣,所要做的事情不一樣,但本質都是在為這個國家你們的人民付出和奉獻。沒有誰,應該理所當然地坐享其成。

  ――所以說,”他做了個結論,“我們要團結在黨的周圍,以穩定為前提,發展生産力為核心,共建符合中國國情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大家庭。”

  這老師太厲害了,三句不到居然又扯回了毛概,令人歎為觀止。緊接着,又讓衆人挨個念課文,分析段落,這才精神了幾分鐘的課堂,很快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昏欲睡。

  下課後,可以看到幾個人幾個人地聚在一塊,有讨論英國的,有嘲笑島國的,有唏噓印度賤民生存現狀的,仿佛一時間都從别的國家身上找到了優越感,肖少華收拾書包的時候,聽到旁邊的一個向導女生對她同伴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國家還是不錯的。”

  “本來就很不錯啊。”她同伴,也是個向導,笑着答了一句。

  “我聽我美國一個親戚說,他們那還有普通人專程拿槍上街打向導呢,真是吓死我了。”女生說着撫了撫兇口,一副害怕的表情。

  “别去美國了,在這待着多好。至少咱這兒的普通人都是正常人啊。”她同伴勸道。

  “不去了不去了,”那女生說,點點頭,“還是咱這兒人好。”說着,她擡頭看到肖少華,還對他開心地笑了一下。

  肖少華一下說不出什麼心情,正好韓蕭叫他,“酋長,看什麼呢?走呗?”他又看了那女生一眼,人已經說說笑笑和同伴走遠了。

  他跟在韓蕭後頭,後者插着褲腰袋,一副擡頭望天,不知在想什麼的樣子,有人跟他打招呼也反應不及,幾乎沉默地走到了食堂,這會兒一二年級還沒下課,他倆去了可以點很多小吃的二樓,叫了些南方點心,素雞、蝦餃、燒麥什麼的,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來開吃。

  肖少華看韓蕭難得安靜一回,就打趣問他,“糾結啥呢?被老師們的不同觀點繞暈乎了?”

  韓蕭聞言眨了眨眼,“……酋長,我覺得那老師說的還挺有道理的。不過我又腦補了另一個可能性,你聽聽看?”說着他,放下筷子,開始描述起他一個大開的腦洞,“建國初,沒錢,發展重工業和農業去了。吃飽最重要嘛。結果上面突發其想用向導來監視民衆思想,引起衆怒,向導最後作為替罪羊被扔了出去。接着,改革開放,重新發展。哨向普三分資源,普通人分到最大,哨兵分到次之,向導分到最少。加上普通人對向導的漠視和厭惡,導緻這一群體的生存狀況一直得不到改善。六二年那次向導突襲首都塔叛|亂事件成為中央決心推行二零七五年的向導素的導火索。之前都是用感官穩定劑不是?……雖然效果沒有向導素好。向導素的技術發展又為哨兵素的研發打下了基礎。”

  六二在網上是個禁詞,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兒翻牆找出來的,韓蕭越說越興奮,壓根沒注意到肖少華的表情從剛才起慢慢不對勁了。

  “所以,這幾年的向導人口減少會不會也是政策推行的結果?咱普通人領導大概認為,榮譽感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哨兵更好控制和使用。現在開始要一點點減少向導,讓哨兵們習慣沒有專屬向導,隻聽從國家和政府的命令。”說着他一握拳捶掌心,“結果,美國哥們一出手,上面就慌了……”

  肖少華聽完,久久沉默。

  韓蕭興沖沖地等了好久,才聽到肖少華一句。

  “你沒去考人文系真是太可惜了。”

  韓蕭答:“考了,他們作文就給我十分,直接涮下來了。”

  肖少華扶額:“你知道得太多了,”

  韓蕭:“什麼?”

  肖少華:“……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真的!?”韓蕭一樂,“嘿喲你一說我就信了,酋長你可真是我的伯樂!”他拿起茶壺給肖少華倒水,笑得眉不見眼,“敬你一杯茶!”

  被後者擋住杯口,“滿了。”肖少華毫不客氣地道,又阻止了對方試圖往他碗裡放蝦餃的動作,“韓蕭我問你,”他轉移話題,“你當初為什麼要報sg學院?”

  韓蕭将沒能投遞成功的蝦餃塞到自己嘴裡,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錢多啊!”

  肖少華:“……錢…多?”

  “你不知道嗎?”韓蕭的腮幫子一嚼一嚼的鼓起,邊說道,“sg研究所是國家實驗室裡工資最高的那一個啊,尤其是首都總部的,而且就算不去研究所,你一說你sg出來的,别人也搶着要你啊。――好找工作啊。”

  肖少華無言,他已經被如此現實的理由擊敗了。

  “哎,我又不像你,我是兇無大志,混吃等死,隻要錢夠了,有工作,每天剩下的時間我就可以拿來玩耍看小說啦。”

  韓蕭滿懷憧憬地說道,用筷子把竹籠裡最後一顆蝦餃也夾起,塞進了自己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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