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張國紀這一出抄家事件,原本還想效仿哭窮的官員們,一下子也不敢哭了。
不過,他們捐資倒也不算白捐,起碼,捐資多少,還給算政績。
所以,相比什麼好處都沒有的國戚,他們到是積極的多。
甚至有些捐資的數目,令人歎為觀止。
一個上任不滿一年的富庶小鎮的七品縣令,捐資數額竟高達十萬兩文銀。縣令捐了錢,沾沾自喜的,淨想着因此能升官發财。
而葉向高則是反複勸誡盟友,千萬少捐。
皇帝說的是将捐資數額并入政績,可是,一個小小縣令竟能拿出十萬兩銀子,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受賄嗎?不打自招啊。
有人傻,有人精,都算計着捐錢。
皇帝朱由校下旨的時候,還真沒想着要秋後算賬。
各地捐資報上,朱由校這麼一看,數字喜人,樂的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這捐資活動才進行了月餘,軍饷已經夠了,看來日後這種活動還得多搞。
而且為此,當即記了殷複聲的大功,連同内官監和錦衣衛一并封賞。殷複聲升為戶部右侍郎。
官員們放了皿,都急了,紛紛跑到葉向高面前訴苦。葉向高也沒了主意,就找孫承宗商量。
二人合計之下,還得按之前商量好的,控制遼東兵權,以挾制朝中的異己勢力。
孫承宗親自向陛下請求,前往廣甯,主持遼東失地的收複和重建事宜。
建虜軍雖然撤離,但是,他們不可能留下完好的遼東給明軍。早已趁着廣甯暴亂,無暇追擊時,将遼東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隻留一座廢墟給明軍。
之前朱童蒙已經将此事急報奏回,孫承宗這次去,也肩負重建家園的使命。
奏請撥銀千萬兩,身背尚方寶劍,前赴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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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紫禁城門前一個黑影閃過,侍衛覺察,奔出查探,隻見宮牆之上,赫然多了一張寫滿字的紙張。
次日,天還未明,這張紙已經擺在朱由校的眼前。
朱由校招手叫一個小太監念念。
小太監拿起紙,隻這麼一看,登時吓得臉都白了。
哆哆嗦嗦的,嘴唇一動一動,根本不敢念。
朱由校奇怪,看着小太監,“上面寫了什麼?趕緊念!”
小太監還是念不出來。
朱由校一把搶過來,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識字。
“朕自己來看。”
朱由校低頭一看,還真看懂了。
難怪小太監不敢念,這紙上寫了一堆人名,還列數了這些人的罪狀。
這頭一個,就是“魏忠賢”三個大字。
接着還有其黨羽名字。其中竟也包括殷複聲。也不知,殷複聲何時已經被列為閹黨之流。
魏忠賢,太監的頭兒,小太監當然是支支吾吾不肯念。
紙上所列罪狀,有什麼結黨,受賄,強取豪奪,欺壓百姓,假傳聖旨等等,最有趣的是說他與奶媽客氏私通。
朱由校當即叫來魏忠賢,把紙丢給他看。
魏忠賢不識字兒啊,勾勾手指,讓旁邊兒小太監告訴他紙上的内容。
小太監附耳這麼一說,魏忠賢這氣。
心說,你們還能不能有點兒新鮮的,一造謠準少不了女人,當年造謠張居正卧龍床,現在怎麼着?我~?魏忠賢?一個身體殘缺之人,卧奶媽的床?我,我~,我卧得了嗎我?
“陛下,這些都是欲加之罪呀?一定是之前捐資一事,老奴開罪的人太多。所以,他們就給老奴,胡亂安罪名。老奴實在冤枉,陛下可要替老奴做主啊~!”
朱由校想了想,心說這客氏就是朕的奶娘而已,平時在宮裡深居簡出。同為宮裡的老人兒了,平時有所接觸,倒也正常。但是,厮混在一起……,這個就有些不大可能了吧。
這些人造謠造的一點兒不靠譜。
他點點頭,“朕都知道,若是不然,朕就不讓你看這個啦。”
“陛下英明。”
魏忠賢躬身,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心下又有其他盤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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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上朝,朝臣議事,有件大事。
朱由校的親弟弟,朱由檢十二歲了,也就意味着要冊封為王,衆臣商議,要舉行就封儀式,朱由檢要搬出紫禁城到封地去就藩。
本來,朱由檢的封地,原定河.南信陽,封為信王。但是,朱由校尚沒有子嗣,當留親近之人在身邊,以備不測。另一方面,他又特别喜歡他這個弟弟朱由檢,不舍他離自己太遠,于是,就在京城裡,造了一座信王府,讓朱由檢離宮不離京。日後也好時常走動。
于是,就封儀式安排在八月二十三,英國公張惟賢持節、大學士葉向高,韓爌捧冊,百官于皇極門外東庑行禮。
這皇家兄弟,見多了爾虞我詐,相互殘害的,倒難得見到相親相愛的。
朱由校和朱由檢這一對兄弟,就是這樣親密到連皇位都想約分享的兄弟典範。
朱由檢十二歲,身形微胖,臉色還挂着三分稚嫩。隻是他的眼神,已經比兩年前,深邃了許多。
得知自己将要離宮的消息,朱由檢憑欄仰望,天階夜色,月光搖曳,勾起他對往昔的記憶。
……那一年,朱由校剛剛登基,朱由檢才剛十歲。
他挽着朱由校的袖子。
“哥哥,這個官兒(皇帝)我可做得否?”
朱由校摸着弟弟的腦瓜頂,說道:“我做幾年時,當與汝做。”
……
這句話,朱由檢深深的記下了。
此話猶在耳畔,可是,為何如今,這個當了皇帝的哥哥,卻要他離開皇宮?
他還等着皇帝哥哥讓皇位給他呢。
而此時,身處後宮的朱由校,邁步進入坤甯宮,見皇後張嫣正伏案讀書。
朱由校悄悄上前,想要看看她,看的什麼書。
卻還是被皇後覺察,回身見是皇帝,慌忙起身萬福。
“陛下~”
“皇後在看何書啊?”朱由校好奇道。
張嫣莞爾一笑,合書奉上,“陛下,臣妾讀的是……《趙高傳》。”
朱由校眉頭微微一顫,凝視張嫣。
“皇後有所指?”
“陛下,臣妾無所指。隻是,讀史明智,陛下可要一觀?”
朱由校一笑,“不必啦,趙高弄權,緻使秦亡。這個,朕知道。皇後之意,朕也知道~”
張嫣目光閃爍,面露一絲拘謹。
“張國紀身為國丈,不為國捐資也就罷了,竟敢欺瞞于朕,皇後該知,該處何罪?”
“這……”張皇後語塞。
“魏忠賢乃是奉旨行事,他與趙高不同~”
聞言,張嫣臉色頓變,忽白忽紅,“陛下……”
朱由校換了口氣,打量張嫣,他也沒什麼興緻了。
“好了,夜已深,皇後早些休息罷。”
說罷,朱由校轉身背手,走了。
背後張嫣輕咬朱唇,望着朱由校的背影,憤憤然,不知是羞愧,還是氣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