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終于找到你(片段三)
齊思墨在看到齊皇的屍體時,很是仔細的将屍體給檢查了一遍,的确已經沒氣兒了,而且,看模樣,就是自己上吊的,中間并沒有什麼掙紮的痕迹。
一個相當怕死的人,為何會選擇自殺?還是說,之前齊思元進宮,真的跟他說了什麼?所以他受了刺激?
這件事情太出乎自己的預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而這其中的謎團,隻怕是跟齊思元脫不了關系的。
“主子,大臣們已經聽見消息了,全都進宮了!”敬善氣喘籲籲的道。
“讓他們去大殿候着!”齊思元又讓人仔細的将齊皇給檢查一遍,這才帶着人去了大殿。
秦昊不在的這段日子,齊皇又隻顧着保護自己,根本不管政事,因此,對于齊思墨來說,大部分的權力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原本,他距離那個位置就隻剩下一個儀式而已了。對朝臣來說,同樣如此,齊皇的殡天對他們來說,除了一點吃驚以外,剩下的也沒有什麼了。
齊皇死了,對齊思墨來說,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了。
當謀臣說出這話的時候,大家已經不約而同的朝齊思墨跪了下去。
……
齊皇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可其實絲毫混亂都沒有造成,在檢查無誤以後,齊思墨直接開始着手處理齊皇的事情。
不過,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問清楚比較好。
相府隔壁的小府邸,
被齊思元和顧知畫期待了許久的孩子已經出生十天了,他們誰都沒有通知,也沒有誰可以通知了,慕菀還是沒有找到,秦昊他們又全在邊關同匈奴打仗。
顧知畫坐在床上,抱着懷裡的小奶娃娃,臉上一片母性的柔和。
“我們兒子真是乖,好帶的很!”齊思元端着湯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母子倆那溫馨的模樣,他滿面春風,好心情蓋都蓋不住。
起先,他們是打算讓人幫忙,可當孩子真的出生以後,這對新手父母反而是包攬了所有的事情,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親力親為,一步步的學習如何帶孩子,而這娃娃,也着實聽話,隻有餓了的時候才會哭唧唧的哭兩聲,尋常的時候,絲毫都不折騰人。
“是啊。”顧知畫的目光柔和的從孩子的臉上拂開,看向走進來的男人,兩人相視一笑,所有想說的話都藏在目光裡了,她懂,他也明白。
“主子,皇上來了!”暗衛小聲的在外面說道。
聽見皇上這兩個字的時候,齊思元還有些愣,随即這才反應過來,暗衛口中的這個“皇上”說的是誰。
知道是齊思墨來了,顧知畫眸光擔心的看向齊思元。
齊思元将湯給放下,換了栀子過來伺候知畫,他搖頭,示意顧知畫放心。
前院的小花廳,
齊思墨等待的時候,目光靜靜的打量着這個小宅子。齊思元這個人的脾氣,是他一直都很好奇的地方。明明不是草包色胚,非要裝成草包色胚,為的就是一個女人,等到那女人終于成為他的妻子,别人争搶的太子之位他很随便的就能放棄,然後帶着那女人住到了這麼個小宅子裡。
看似孤立無援,其實他将這個家保護的滴水不漏。
看着這家裡溫馨的模樣,齊思墨的心中不禁有些煩躁,可具體在煩躁什麼,他也說不出來,最近,隻要他的腦袋一停下思考,這種情緒就會在心中亂竄,沒有太頻繁,可足夠困擾他了。
“老三怎麼有空來了?”齊思元大步從後院走了過來,滿面春風,他最近得了個兒子,可是高興的很,從他的臉上也絲毫看不出來他對齊皇死去的憂傷。
齊思墨坐下,點了點桌子,擡眼朝齊思元看了過去,聲音裡藏着刀刀槍槍的問道:“大哥,父皇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哈?你的意思是,我殺了父皇?”齊思元簡直是聽了個大笑話。
齊思墨一直觀察着齊思元的反應,聽見齊思元這樣說,他搖頭:“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同他說了什麼話?”
“老三,你也不要裝了,我找父皇做什麼原本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隻要你去查,定然能知道我去找他做什麼,至于父皇的死,坦白的說,他死不死我并不怎麼關心,這一點,你應該清楚。”齊思元的語氣裡帶着幾分輕嗤。
齊思元說的已經很露骨了,齊思墨坐在那裡,目光深邃,像是在琢磨着這其中的真假一樣。
“昳兒出生至今,我連皇室的族譜都沒有給他登記過,總之,你好自為之。”昳兒是他兒子的小名,是他和知畫的第一個孩子。
他對皇室向來沒有什麼感情,對那裡也厭惡的很。
“這件事情……”
“老三,現在這種時候,咱們之間有什麼話可以敞亮的說,反正你現在也馬上就要登基了,你終于坐到了那個位置上。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打我們一家的主意,等到秦昊的戰事結束,我會立即帶着家人離開京城,可離不離開都是我的決定,如果有人逼迫我,那我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齊思元的語氣笃定的很,相比較齊思墨臉上的深沉,他的表情一派坦然,模樣也随意的很。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齊思元看向不語一字的齊思墨。
齊思墨同他對視。
齊思元就當他默認了,起身,心情很不錯的道:“我兒子還等着我回去伺候呢,你自便吧!哦,對了!”齊思元這都轉過身去了,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他這才又轉了回來,看着齊思墨那模樣,他蓦地開口道:“老三,秦昊現在是給齊國立功,你若是想以後天下太平,就不要在糧草和銀子上搞鬼,要不然,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
“别辜負了那位置,對百姓好一點!”
……
自從齊思元出去以後,顧知畫就一直提心吊膽,抱着孩子都沒有精神,現在的齊思墨太可怕,齊皇的死定然有貓膩,如果兇手真的是齊思墨,那麼,齊思墨會不會将爪子伸向齊思元?
“小姐,你就不要擔心了!湯都涼了。”栀子看見顧知畫那坐立不安的模樣,她懷中的小娃娃好像都有情緒了。
“你再去看看,瞧瞧殿下他回來沒有?”顧知畫哪裡能坐得住啊,這種恐懼,從知道齊皇殡天的時候就有了。
齊思元回來的時候,看見顧知畫這擔心的模樣,心上一暖,上前捏了捏她因為懷孕生子而變得有些豐腴的臉。
“沒事兒吧?”顧知畫将孩子放在床上,她伸手拉住了齊思元的手。
齊思元在床邊坐下,搖了搖頭,言語間安慰着顧知畫:“不過是他準備要登基了,上位之前來走一趟而已,你不必擔心,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留在京城。”
他的話一直讓她很有安全感,顧知畫勉強的将心給放了下來。
……
因為東疆那邊還在同匈奴打仗,所以齊皇的葬禮并沒有大肆的操辦,而當齊皇的事情被解決以後,齊思墨便在衆位心腹朝臣的期盼下登基了。
齊思墨登基以後,因為以前東宮中收入的三個女人全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後宮是空虛一片,這種情況很特殊。況且,他現在剛剛坐上皇位,也需要利用後宮中的裙帶關系來穩定住自己的朝堂。
按理說,在先皇去世的一年内,是不能大肆的舉辦紅喜事的,但事出特殊,加之朝臣們全都瞅準了後宮空虛的現狀,也都争着将女兒往裡送,因此他們對于齊思墨充實後宮的事情倒是支持的很。
隻是,齊皇剛死不久,他就登基,充實後宮,這件事情穿到民間以後,到底還是引來了不少的猜測。民間的百姓對于皇室的事情原本就容易多加猜測,而這次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這樣詭異,很多人心中都比較贊成那個所謂的陰謀論,在他們看來,齊皇肯定不是自殺的,肯定就是齊思墨做的,要不然,齊思墨登基以後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動作,更不會要了那麼多美色。
……
京郊之外的客棧中,
屋子中密實一片,隻能聽見人故意壓低的呼吸聲。
立在屋中的暗衛将臉上的面布揭了下來,而原本坐在床上十分萎靡的男人,在看清那人的真實模樣時,差點從床上滾了下來:“老大!”
“您小點聲。”黑衣男人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朝床上驚詫萬分的男人道:“明天早晨會有人帶你去通州,那邊全都安排好了,你的新身份也安排好了。”
“什麼?通州那麼偏遠的地方?”床上的男人對于通州這個地方似乎很不滿意。
“您要是不樂意,那您就自己選,銀子我給您打點好,您喜歡住哪裡就住哪裡,被老三抓到也不要緊,對不對?反正你現在也活夠了是不是?”黑衣男人對于男人問出口的話很是嗤之以鼻,而當他說完,床上的男人又陷入了沉思。
“太監們放在尋常百姓中容易被認出來,所以,你不要再提什麼無理的要求,如果不是看在我母後的面子上,我怎麼會……”
黑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床上的男人給抓住了胳膊,他問出口的聲音帶着幾分悠遠和忐忑:“你……你能把我救出來,是不是……你母後是不是也活着?”
“嗤……”黑衣目光冷冷的挑了挑嘴角,道:“我母後過世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一點能力都沒有,今天能把你救出來,還是得益于江湖人士的手段,總之,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我……”
“你若是不舍得那皇位,那你就……”
“不必,我走就是了!你……你在京城中多保重。”
“我明白。”
“你們生了一個兒子?叫什麼?”
“叫齊相昳,他們這一輩,該排相字了不是麼?”
“嗯,是相字!”
“未免老三起疑,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可能會很少了。”
床上男人聽了這話,聲音悶悶的應了一聲:“好。”
“那……我先走了,爹,你保重!”
黑衣男人這個“爹”字說出口的時候,床上坐着的男人渾身都是一震。他擡眼,在黑衣的注視下,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當客棧中再次恢複安靜以後,濃墨色的黑暗中,床上的男人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他這輩子,當過太子,當過皇帝,當過父皇,可……可就是沒當過爹。
他一直很怕死,從小就怕死,可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古人都雲别離難,确實不假。
他也很怕别離……
……
“皇上,今天晚上去哪位娘娘哪裡?”敬喜已經拿着一盤綠頭牌走了進來,齊思墨正坐在那裡伏案疾書,聽見動靜,他擡頭,甚至都沒有去瞧那些綠頭牌,他捏了捏眉心,很随意的翻了一個。
“什麼時辰了?”不過幾天的功夫,可他已經有些厭煩同這些女人周旋了。每一個人都像是久經情場的老手,什麼妖娆的手段都能使得出來,得着機會就在他的耳邊吹耳邊風,言說自己家中的父母兄弟。
每個人都抱着自己的目的,沒有人像呼延靈那樣純粹。
呼延靈……
想到這個名字,齊思墨砰的一聲就将面前桌子上奏折給大力的合上了,那動靜吓了敬喜一大跳。
可他不知道皇上是為何發脾氣。
皇上……皇上最近總是喜怒無常,宮中伺候的奴才們無一不提醒自己,面對皇上,要始終小心翼翼,要不然,後果很嚴重。
……
宮中的暗流不斷湧動,可東疆的氣氛卻一如既往的緊繃,秦昊和顧家人一起,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一次次的殺進了匈奴的版圖。
齊思元留在京城之中,為他們調度糧草和銀兩,做他們的有力的後勤。
大概是之前被匈奴欺負的慘了,所以,當一次次的勝利傳入士兵和平民百姓的耳中時,他們對這批軍隊的好感嗖嗖的蹿了上來,之前那些因為戰亂想要逃離東疆的百姓們又全都回了來。他們開始自發的組織,盡自己的所能去照顧傷病士兵。很多家庭主婦也幫忙給軍中的士兵做飯,總之,在東疆這片地方,軍民關系前所未有的和諧,也前所未有的堅固。
……
兩年後,
匈奴王沒有了繼承人,匈奴内部不少人為了争奪那個位置而内亂了起來,至于外因,秦昊和顧知書帶領的軍隊以一種所向披靡的姿态,一步步的吞下了原來屬于他們的所有疆土。
在打仗的這兩年多裡,匈奴的老老少少都知道秦昊和顧知書的名字。至于燕歸泠和顧慎,主要在城中負責軍隊的訓練和戰術教授。
當他們的大軍終于占領匈奴的都城以後,這一場持續了兩年多的戰争,終于落下了帷幕。
齊思墨那邊得到的信息很快,他立即派人來處理匈奴的事情。加之民衆呼聲極高,他也順手将顧家和秦昊都封了個遍,要讓他們回京。
但出乎他的預料,顧家一家人是不肯再回京的,他們就此留在了東疆,東疆的百姓們在知道這消息以後,全都歡欣鼓舞的在街上慶祝。
顧知書站在城牆之上,面前是大片的荒漠,背後是百姓們歡喜的身影,好像連空氣中飛揚的沙土都帶着勝利的味道。
肥胖的小白狗仍舊如同它小時候一樣,懶散的靠在秦昊的靴子上,兀自睡着覺。
“匈奴也找遍了,接下來,咱們還是在齊國範圍内找吧,雖然聽起來任務量會有些大,但這樣比較有效不是麼?小五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巫族的人之前不是也着急的很麼?”顧知書看向身邊沉寂的男人。
“嗯!”秦昊現在的話更少了,尋常若是無事,很多時候,他一天都不會說話的。
顧知書也明白,現在,說話無用,找人才是真的。東疆的事情就交給顧慎和白氏了,他和燕歸泠也同秦昊一起踏上了繼續找尋慕菀的道路。
……
要離開東疆的時候,秦昊牽着馬,馬上挂了一個袋子,小白小小的身子就窩在裡面,隻露出一個腦袋,模樣顯得有些驚恐。
穿過人群,秦昊剛要上馬,後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夾雜着對他的呼喚:“相爺!相爺!”
“喂,叫你呢!”顧知書最先好奇的轉回了頭,就瞧見一個穿着士兵衣服的漢子,手裡抱着一個白嫩嫩的小娃娃,正大步朝這邊跑了過來,應該是因為跑的有些颠簸,所以那小娃娃吓得,死死的抓住了漢子的脖子,一張胖乎乎的小臉也吓得有些慘白,抱着那漢子直喊爹。
顧知書原先還是好奇,可當看見這副場景以後,目光不禁變得有些擔心。
慕菀被小五帶走的時候,還懷着身孕,所以秦昊一看到孩子,心中定然難受。
“志戎,這就是丞相大人!”等到終于趕上了秦昊,那士兵搖了搖懷裡抱着的小家夥兒,朝小家夥兒說道。
小家夥兒剛剛快被他爹給吓死了,聽見他爹說話,是有些不想動彈的,可當探頭出來瞧的時候,看着秦昊的那張臉,就有些看癡了的模樣。
“大人好!”在他爹的指揮下,小娃娃奶聲奶氣的朝秦昊喊了一句。
秦昊身子微僵,聲音也很是僵硬的嗯了一聲。
士兵是個粗人,根本沒有發現秦昊的異樣,他将小娃娃放在自己的腿邊,小娃娃立即抱住了他的腿,他的雙手得了空,這就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被藍色花布包着的東西。
當着秦昊的面打開,一個很小卻很精緻的小木馬模型安靜的躺在花布上。
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相爺,我原本想給你的孩子做一個小木馬的,可我瞧見你騎馬好像也不太方便帶,就給你做了一個很小的,如果……如果相爺還回來的話,那我一定将大木馬送到你們家孩子的手上。”
士兵什麼都不知情,隻是記得,兩年前,這個男人的出手,讓自己免了一頓無妄之災,他也記得,秦相說起孩子和妻子的時候,臉上那溫柔的目光。
“好看!給弟弟!”漢子腿上箍着的小孩子也搖頭晃腦的說着。
燕歸泠和顧知書倆有些擔心的對視了一眼,可秦昊并未爆發,他隻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對上漢子熱情淳樸的目光,他點了點頭,小心的将那小木馬給收了過來,點頭道:“謝謝你,等下次帶ta來,我會去找你的!”
“好的好的!”這樣一位厲害的人能這般平易近人的和他說話,漢子覺得滿足極了。他興奮的點頭,在秦昊要上馬離開的時候,他直接将兒子扛在了肩膀上,一直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這才扛着肩膀上的兒子回家。
夕陽在地上拉得老長,坐在漢子肩膀上的小孩子伸手抓着他爹的兩個耳朵,奶聲奶氣的糯糯道:“爹,那個人,唔,好看!”
“他是我們的大英雄,是他們帶兵踏平了整個匈奴,爹小時候跟着你爺爺出城,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碰上匈奴人沒了命。可你們這一代好啊,你們這一代娃娃,就是出城捉兔子也不會有事兒了,因為,外面的地方都是咱們國家的了,他們再也不會來欺負我們了!”漢子說着說着,眼睛酸脹的有些忍不住了。
他跟在軍隊中打了兩年的仗,多少苦難,終于還是熬了過來。
他們生活在邊疆的人們,再也不必受匈奴欺淩了,他們的孩子,将會平平安安的長大。
“那他很厲害咯?”娃娃抱着他爹的腦袋,一臉的好奇。
“厲害,最厲害了,他啊,是爹見過天底下的最最厲害的人。”
……
兜兜轉轉,距離秦昊離開東疆已經過去了兩年。
東疆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周邊通商很是方便,加上朝廷政策的扶持,所以一大早,城門一開,内外就都是熙熙攘攘的了。
“娘親,我想吃碗豆花,可以麼?”甜糯糯的聲音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可以啊!”女子點頭,見人流有點多,伸手直接将小家夥兒給抱了起來。
“娘親還有錢麼?”被女子抱着的小家夥兒長相俊俏的很,小小年紀,那五官已經精緻的很了,他伸手環着女子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問道。
“當然有啊,娘之前在武館裡賺的銀子還有呢,上上次在镖局賺的也還有!”她一臉的溫柔。
“那……那我們可以再加一份牛肉麼?一小份就可以了!”小孩子聽見女子這樣說,立即用自己的小腦袋蹭着她,在女子面前伸出一個胖乎乎的小指頭。
“可以啊!”女子點頭。
孩子這種物種真是神奇的很,慕菀抱着懷裡肉呼呼的小家夥兒,心中很是感慨。
刑場上出事兒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完了,連句好好地道别都沒來得及和秦昊說,他定然會難過的要死。
可當自己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肚子已經高高的鼓了起來,而小五,眼睛通紅的趴在自己的身邊。
她睡了整整半年。要不是有小五在,她和孩子隻怕都已經去黃泉了。
“娘親,娘親,你想什麼呢,給錢啦!”小家夥兒走到了鋪子上,已經利索的将飯菜給買好了,可他娘一直處于出神的階段,他隻得伸出自己的小手,一個勁兒的拉着她的手。
慕菀被孩子的聲音給拉了回來,她點了點頭,讓孩子跟在自己身邊,這才付了銅闆。
“牛牛,别亂跑!”這剛交完錢呢,跟在自己腿邊的孩子溜溜的又朝一邊跑了去,慕菀跟在後面,就跟捉泥鳅一樣,可巴巴的跟了過來,這才瞧見牛牛将自己那枚珍藏了許久的銅闆放到了一個乞讨的老人的碗裡。
見慕菀追了過來,那孩子樂呵呵的朝慕菀道:“娘親,一個銅闆,能吃一碗飯!”
到底是父子,他的模樣像極了秦昊,不過,還是要比秦昊可愛多了。
“娘,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找到爹哇?”吃飯的時候,小娃娃坐在長條凳子上,奶聲奶氣的問道。
“吃完飯,咱們就可以去顧府了,他們會傳消息給你爹的!”慕菀也是無奈,她在山中休養了一年,後來小五跟着巫衛離開,她這才帶着孩子去找秦昊。
想要去京城,可京城現在已經是齊思墨的地盤,想來想去還是來東疆比較好。不管秦昊打完仗以後還在不在這裡,顧家是一定會在這裡的,于是,這兩年間,她一邊帶孩子,一邊趁機找事情賺點錢,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隻有她一個人,她定然會很快,可加上一個孩子,就不僅僅是多了一個人那麼簡單了,懷他的時候,自己的身子很糟糕,雖然被藥吊着,可營養攝取還是不足,所以這孩子的身子也有些弱。
“娘親,爹爹就沒有找咱們麼?”小家夥兒的性子一點也不急躁,吃起飯來也規矩的很,他一邊慢悠悠的吃着,一邊朝慕菀問道。
慕菀無語的仰天:“大概是咱們倆跑太遠了,你爹笨,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娘親,那……”忽然,小家夥兒好像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的皺着,很是糾結的看向慕菀:“娘親,那……爹爹會不會已經不要我們了,然後找了個……唔,對,美嬌娘!”
“你是不是又去聽說書的了?嗯?”這熊孩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慕菀倒是也想過這個可能性,不過,她還是堅信,秦昊那個王八蛋是不會另娶的。
“就聽了一小會兒!”牛牛又開始比劃他的小胖手指頭。
“等見到了你爹,他會好好收拾你的。”慕菀真的覺得,這兒子,才三歲自己已經要管不住了,要是再大一點,簡直是要上天了。秦昊這個混蛋也該出來了吧,這臭男人!
她休養的小山村在齊國的最西邊,東疆是齊國的最東邊,在剛開始動身的時候,她心裡還想象過,這要是帶着孩子見到了秦昊,秦昊會是什麼表情?可現在已經到了東疆,非但沒有近鄉情怯,反而就想迫不及待的去抱抱他。
四年了,他們已經分開四年了,孩子都三歲了,可以上房揭瓦了。
“不會的!”牛牛鼓着腮幫子,搖頭道:“娘說過了,爹爹很愛你,那也會很愛我,他都沒見過我,怎麼會收拾我呢,該是收拾娘親吧?說不定是娘親笨啊,帶着我走丢了!”
“不行了,你娘我一直是相信棍棒教育的,可你長到現在我都沒有東尼一下,娘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麼?”慕菀氣呼呼的道。
牛牛搖頭:“我這麼可愛,娘才舍不得打我呢!”
“你爹小時候應該沒有你這麼鬧騰吧?兒子,你爹那人可是最内斂不過了。”慕菀覺得,秦昊小時候一定是乖乖的,而不是跟自己帶着的這搗蛋鬼一樣。
牛牛吃了飯飯,乖乖的坐在那裡,很認真的解答剛剛他娘問的這個問題:“娘親,我爹爹是我奶奶生的,牛牛是你生的,我們倆不是一個娘生的,性格當然不像了哇!”
慕菀:“……”
……
吃完了早飯,兩人打聽着顧府的住處,就朝顧府的方向走了去,牛牛執意要下來,但這裡街道上明顯繁華的很,人自然也很多,慕菀牽着他不放心,還是将他給抱到了懷裡。
他吃飽了,乖乖的将腦袋趴在娘親的肩膀上,剛剛還機靈無比的眼神,此時在娘親看不見的方向裡,變得有些黯然了。
他從出生一直沒有見過爹爹,他跟娘親一直在找,可其實,他心裡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
如果……真的找不到呢,那是不是,就白高興一場了。
“别睡着了啊,很快了啊,還有一條街就到了。”顧府的位置并不在城中心,反而有些偏,不過有一個好處是,這條街上沒有那麼擁擠,讓人感覺舒服多了。她抱着小家夥兒,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小家夥兒應了一聲,小胖手仍舊緊緊的抱着她的脖子。
“不曉得顧知書和阿泠在不在啊,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有孩子了沒有?”慕菀邊走,邊自己咕哝道。
小家夥兒軟趴趴的趴在她的肩膀上玩着慕菀的頭發,正在無聊的轉着眼睛四處看的時候,忽然之間,他的目光聚焦在街口那個站住不動的人影身上。
那人一身白衣,樣貌出塵,正瞅着他們的方向一動不動。
牛牛抓着慕菀頭發的小手蓦地松了松,小爪子輕輕的拍了拍慕菀的肩膀,奶聲奶氣的道:“娘親,後退五步,不準回頭!”
“那你告訴娘,後退五步,娘是在往哪個方向走?”牛牛學會走路的時候,慕菀經常用這個方法來鍛煉他辨别方向的能力。
“是往東哦!”小家夥兒兇有成竹的回道。
“嗯,不錯!”慕菀應了一句,答應他沒有回頭,她并未考慮這其中有其他的問題,隻是認為,小家夥兒不讓自己轉頭估計是害怕自己若是轉了身子,會影響他的方向感。畢竟他現在是背對着自己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兩人前後左右的方向認知其實是不一樣的。
慕菀後退了五步以後,她就朝小娃娃問道:“接下來呢?還要猜麼?這個遊戲你不是早就不玩兒了麼?”
牛牛已經不說話了,娘親後退五步以後,他發現,那個男人的樣貌看的更清楚了,而且在他和娘親移動的過程中,男人的身影始終沒有動,跟剛才一樣,一直站在那裡,目光一直瞅着他們母子這邊。
“兒砸?”慕菀拍了拍小家夥兒的後背,小家夥兒的小胖手立即握住了她的。
他的小腦袋動了動,語氣微微的帶着幾分不同的道:“娘親,有個男人一直在看你!”
“哦,大概是你娘我長得好看,這沒什麼稀奇的!”慕菀好笑的道。說完,她其實想轉身,可小家夥兒死活不讓自己轉。
“娘親,那個人好像哭了!”
慕菀在聽見兒子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忽的咯噔一聲,然後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加速跳了起來。
想到兒子不讓自己轉,她站在原地,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孩子,睫毛眨了眨,故作淡定的道:“切,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
“娘親,告訴你哦,那個人,長得跟我很像!”
慕菀:“……”
眼淚就那麼不受控制的唰唰的掉了下來,她彎腰,将身上的小孩子給放了下來,伸手牽着他的小胖手,緩緩的轉過了身。
街角口,那抹月牙白,就這樣定定的撞入了自己的視線。
不停的眼淚,讓她面前的世界都模糊了起來,她想要擡手去擦,可不過瞬間的功夫,自己的腦袋已經撞上了那人的下巴,一股清冽的味道迅速的将她給包圍了起來。
“……菀兒……”秦昊的嗓子像是壞掉了一樣,他死死的抱着她,手指下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衣服都給抓碎了。
在重逢面前,相擁的疼痛已經被喜悅給沖散。慕菀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很快就沾濕了他的袍子。
“我終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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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寫到這裡差不多快要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