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說幹就幹。
第二天一早,立刻傳令下去,召開尚書省會議。
尚書省的頭頭,便是丞相和副相。
尚書六部其他成員,沒有召開會議的權利,想要召開會議,必須得到丞相和副相的許可。
但是,不管是丞相,還是副相,俱都有召開尚書省會議的權利。
這個東西,不是以楊克的意志為轉移的。
以前,隻有楊克一個丞相,自然是楊克說了算。
他在尚書省一手遮天。
想怎麼樣,那便怎樣。
現在則不同了。
除了他這個丞相,還有燕七這個副丞相。
聽說燕七召開尚書省會議,楊克很惱火。
燕七這厮,又要玩什麼花樣?
而且,他終于體會到了權利被分擔的失落和焦躁。
現在的尚書省,可不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楊克很抗拒,不想去參加會議。
麻痹的。
你燕七說召開尚書省會議,就召開尚書省會議啊?
老子偏不給你這個面子。
不去!
就是不去!
但是,想了半天,又很擔心。
燕七萬一背着他玩什麼幺蛾子,他若是不參與,豈不是讓燕七一家獨大?
不行!
這個會議,還必須要參加。
楊克懷着矛盾的心情,趕到了尚書省衙門。
他一進入大廳,燕七笑着迎過來:“哎呀,楊丞相怎麼姗姗來遲,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楊克很不耐煩:“燕副相,又有什麼事呀,怎麼又召開會議?你可别當尚書省會議是過家家。”
燕七道:“瞧楊丞相說的,這話我可不愛聽,尚書省就是我的家啊,我就像喜歡家一樣,喜歡尚書省。楊丞相,難道你不喜歡?”
楊克很是尴尬:“行了,行了,少和我磨嘴皮子。”
他一屁股坐上正位,向兩邊的廖戰、湯含笑使了個眼色。
廖戰和湯含笑會議。
這是個暗号。
楊克的意思,他們很明白。
一會,要和楊克口風一緻,按照楊克的意見行事。
楊克先擺出派頭,美滋滋的喝了幾口茶水,清了清嗓子,這才
慢條斯理的問燕七:“燕副相有什麼事?”
燕七道:“哦,是這樣的,我專門查閱了一下《官員任免條例》,我發現咱們尚書省某些人的任用,不合規矩,所以,特意召開會議,解決一下。”
這一下,可把這些人吓壞了。
燕七這是要查辦誰呀。
楊克有些坐不住了。
這小子該不是又要清理我的人吧?
尤其是湯含笑和廖戰,兩人如坐針氈。
楊克急問:“燕副相,誰不合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燕七的眸光在湯含笑身上掠過。
湯含笑吓了一跳。
燕七微微一笑,眸光又移開,落在了廖戰身上。
“媽呀,吓死我了。”
湯含笑暗暗松了一口氣,吓得叫媽。
廖戰卻又緊張起來。
他和燕七絕對是生死仇敵的關系。
燕七整他,再正常不過了。
燕七盯着廖戰許久,眸光終于移開。
廖戰冷汗淋淋,心中狂跳。
哎呀,太吓人了。
楊克急了:“燕副相,你說話呀,到底誰不合規矩?”
燕七眸光落在佟健身上:“佟書令的任職,不合規矩。”
“佟健?”
楊克沒想到,燕七竟然在佟健身上開刀。
佟健起身:“燕副相。”
燕七點點頭。
楊克這下輕松:“燕副相,佟健有什麼問題嗎?”
燕七拿出一份履曆:“這是佟健的履曆,我仔細看了一下,佟健在尚書省書令的位置上,已經做了十一年,按照《尚書省官員任免條例》,所有官員在原位不得超過十年,佟健現在已經達到了十一年,這合乎規矩嗎?太不合乎規矩了。”
燕七看向湯含笑:“湯尚書掌管吏部,這些條例,應該比我熟悉,你說,佟健還在書令的位置上,合乎規矩嗎?”
“這個……”
湯含笑當然知道不合規矩。
因為,書令的位置相當于秘書。
哪有做了十一年的秘書啊。
佟健雖然級别不低,是個從三品的級别,成了類似秘書長的書令。
但是,他還是書令。
空有官階,卻沒有實權。
正常來講,書令做了三五年,最多五年,肯定是要外放的。
可是,佟健是個例外。
因為他不是楊克的人,所以楊克不放他走,也不給他差事做。
就這麼雪藏佟健,長達十一年之久。
換成一般人,可能就辭官不做了。
就算成一個平頭百姓,也比雪藏在尚書省要自由許多。
可是,佟健十分有耐性。
說不走,就不走。
這一靠,就是十一年。
當然,也超出了條例規定的年限範圍。
現在,燕七提出來,湯含笑用膝蓋想,也知道佟健現在已經不合規矩了。
可是,湯含笑不敢擅自表态,害怕燕七的話中藏着什麼玄機。
他向楊克望去。
燕七冷笑:“湯尚書,你的業務不熟練嗎?我問你佟健合乎規矩與否,你卻看向楊丞相,若是你業務如此不熟練,那就幹脆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湯含笑沒想到燕七突然發難,立刻站起來回答:“燕副相,佟健繼續任職書令一職,的确不合規矩。”
楊克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了。
甚至于覺得,剛好借着這個機會,将佟健趕出尚書省這個實權部門。
畢竟,佟健是個十分有能力的官員。
雪藏這麼多年,就是因為他不投靠自己。
既然燕七提出來佟健繼續任職書令不合規矩,那就剛好将佟健趕出尚書省。
這個鍋,燕七來背。
楊克也點點頭:“沒想到,燕副相如此細心。佟健做了十一年的書令,的确超期,按照任免條例,的确不适合在書令的位置上繼續做下去。”
楊克看向佟健:“佟書令,你有什麼打算嗎?”
佟健道:“全憑楊丞相和燕副相吩咐。”
“既然如此,那本相就表個态吧。”
楊克道:“本相雖然對你很欣賞,但是規矩就是規矩,豈容逾越?你辭去書令一職,離開尚書省吧。不如,你去皇家書院教書吧?”
佟健聽了,一陣心寒。
楊克這老匹夫還真是陰毒呢。
我還不到四十的年紀,竟然讓我到皇家書院教書。
我這一身的抱負,還未曾實現。
這厮太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