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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兩樁親事(天空已微藍ChenLinda打賞加更)

暖君 閑聽落花 5070 2024-01-31 01:10

  陳老夫人是已經七十歲的人了,大相國寺那一場事兒,心神過于激蕩,又心神煎熬了一夜,替孫老夫人守靈超度,天色近明,再也支撐不住,剛剛躺下,就暈暈沉沉睡着了。

  張夫人也是累極了,看着太醫給暈睡中的陳老夫人診了脈,聽到句:隻是過于心傷勞累,别的沒什麼大礙,松了口氣,沒回去自己院裡,就在陳老夫人正屋暖閣裡睡下了。

  二奶奶曹氏一來年青,二來,大相國寺的慘事,對她來說,感歎而已,并不怎麼傷神動情,夜裡又得空就睡一會兒,斷斷續續,倒沒少睡,也就沒怎麼覺得累。

  天剛黎明,二爺李清平迎進太醫,陪着診了脈,聽說太婆和阿娘都隻是傷心勞累,松了口氣,換了素服,和二奶奶曹氏說了一聲,往忠勇伯府幫忙去了。

  李清甯直到天色大亮,才被兩個小厮從馬上架下來,再架進去。

  二奶奶曹氏知道他這是跪了半天一夜,也知道他為什麼罰跪,一句不多問,趕緊打發人再去請太醫,請跌打大夫,再找了上好的膏藥送過去。

  李清甯面色極其不好,悶聲不響的沐浴洗漱,換了衣服,吃了點兒飯,瘸着腿,先往忠勇伯府祭拜,磕了不知道多少頭,出來,換了衣服,趕緊再趕去景華殿當差去了。

  太子沒說讓他和霍三今天可以歇一天,他不敢,也不願這會兒歇在家裡。

  他這心裡,難受到無以排解。

  李清柔“病”在自己院裡,陳老夫人和張夫人沒發話,二奶奶曹氏就沒驚動她。

  驚動了她,她又得多添一份忙亂,

  宮裡的吩咐送到付嬷嬷這裡時,陳老夫人還沉睡未醒,張夫人倒是醒了,不過沒起,歪在榻上出神。

  二爺李清平在忠勇伯府幫忙,三爺李清甯在景華殿當差。

  付嬷嬷把長安侯府諸人都掂量了一遍。

  張夫人是醒了,可這會兒,她當面跟張夫人傳告宮裡那些話兒,說這麼件四娘子的喜事兒,怎麼想怎麼不是時候,也過于戳心了。

  可要是拖一拖,萬一張夫人從别處聽說,或是事後知道這會兒就有了信兒,她卻晚了很多才知道,萬一她想多了……

  就算不想多,也過于無禮了,以後說起來,就是四娘子的不是。

  嗯,一定要及時告知,不過,不一定是她當面和張夫人說。

  付嬷嬷掂量清楚了,徑直去尋二奶奶曹氏。

  二奶奶曹氏這一整天幾乎都在陳老夫人正院裡呆着,反正府裡其它地方也沒什麼事兒。

  這會兒,二奶奶曹氏正在榮萱院前院倒座間裡,和奶娘袁嬷嬷低低說着閑話,感慨着忠勇伯府的慘劇,說着忠勇伯府的往後,等陳老夫人睡醒。

  聽說付嬷嬷來了,二奶奶曹氏急忙迎出來。

  “嬷嬷來了,四姐兒好些了吧?早上說是手上已經快結痂了?”

  曹氏搶先見禮問候。

  “四娘子沒事,剛剛我來前,剛給四娘子換過一回藥,除了靠近手腕那一點兒,别的地方都結痂了。”

  付嬷嬷先仔細笑答了曹氏的問詢。

  “那就好,四姐兒瘦成那樣,我真是擔心她。嬷嬷請坐,嬷嬷喝茶。”

  曹氏長長舒了口氣。

  四姐兒沒事兒就好。

  這位姐兒,不聲不響,可越來越得人看重了,她那邊,她可不敢疏忽。

  “我來尋二奶奶,是有件事,得趕緊跟二奶奶說一聲。”

  付嬷嬷先讓着曹氏坐下,才坐下笑道。

  “嬷嬷隻管吩咐。”曹氏爽氣笑道。

  “可不敢。剛剛,宮裡傳了吩咐過來,讓我過來跟老夫人,還有夫人禀報一聲,是四娘子的親事,定下來了。”

  付嬷嬷的話頓了頓,曹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袁嬷嬷也下意識的伸頭過來。

  “定給了謝将軍。說是要下旨意指婚的,可指婚歸指婚,也不好越過老夫人和夫人,得先跟老夫人和夫人說一聲,侯爺那頭,說是皇上已經打發人過去說一聲了。

  宮裡的吩咐剛剛過來,我想來想去,不敢耽誤。

  二奶奶也知道,侯爺練兵的地方,到京城,一天肯定能來回的。

  皇上是個急性子,這事兒,隻能先禀告到二奶奶這裡,一會兒老夫人和夫人醒了,還請二奶奶和老夫人、夫人禀告一聲。

  我那邊也是剛知道,一堆的事兒要趕緊準備,二奶奶也知道,哪怕是指婚,這禮數講究也多得不得了,光禮部那邊,就一堆的事兒。實在分不開身。”

  “那是那是,嬷嬷放心,嬷嬷放心。”

  二奶奶曹氏連聲答應,可她聽到是謝将軍這句時,就震驚愕然的完全顧不上後面的話了,付嬷嬷這一通她為什麼找她說這事兒的委婉解釋,全白廢了。

  二奶奶過于震驚,就聽明白了最要緊的一句:

  四娘子要定給謝将軍了!謝将軍!

  付嬷嬷對着一臉震驚意外的曹氏,又說了兩句,就笑着站起來告辭。

  這事兒,是夠讓人意外的,讓人震驚的,她當時也驚的不行,嗯,讓她緩一緩吧。

  将付嬷嬷送出院門,曹氏一個旋身急急回來,瞪着袁嬷嬷。

  “嬷嬷,剛才你也聽到了?我沒聽錯吧?四姐兒要定給謝将軍了?謝将軍?是謝将軍?我沒聽錯?”

  “唉喲,二奶奶這麼一說,那我就沒聽錯。”

  袁嬷嬷不比二奶奶曹氏好哪兒去,猛一拍巴掌,唉喲起來。

  “二奶奶你說,這事兒,四娘子知不知道?這事兒……”

  “瞧你這話說的,就四姐兒那脾氣,能不知道?隻怕不光知道,還是點過了頭的。

  怪不得看不上三公子,可不是,跟謝将軍比,三公子差多遠呢,謝将軍多好看呢,好看的不象人!”

  二奶奶想着好看的不像人的謝将軍,感歎不已。

  “這哪是好看的事兒?謝将軍,那可是位開府建衙的上将軍,這事兒可真讓人想不到!”

  袁嬷嬷和二奶奶曹氏兩個人,對面站着,一替一句感慨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正事。

  “……付嬷嬷說什麼來着,噢對,得趕緊跟老祖宗和夫人說一聲,這個時候……”

  二奶奶從竟然是謝将軍,以及謝将軍好看的不像人上頭,落回現實,才發現她接的這活,十分的燙手。

  “可不是,這個時候。”

  袁嬷嬷跟着落回現實,立刻跟着頭痛起來。

  “這事兒,要不要趕緊給太婆遞個信兒?”

  曹氏突然又想起件要緊的事兒。

  “這事兒,就是太婆,肯定也想不到,你走一趟吧。

  唉,我先去跟夫人說一聲,付嬷嬷說得對,這事兒拖不得,說不定,今天晚上,這旨意就下來了呢。”

  袁嬷嬷答應了,趕緊去往曹府報信。

  二奶奶曹氏深吸了幾口氣,鼓足勇氣,往正院進去。

  陳老夫人已經醒了,張夫人和幾個丫頭,正侍候她洗漱梳頭。

  曹氏進來,見陳老夫人醒了,趕緊往後面小廚房,看湯藥好了沒有,催着趕緊送點心湯水。

  曹氏侍候陳老夫人和張夫人吃了些湯面小菜,正琢磨着什麼時候才是說話的時機,陳老夫人緩聲吩咐道:“我和你阿娘去忠勇伯府瞧瞧,大約要晚些才能回來,你不用等,先歇下吧,這兩天,你也累得很。”

  “是,我不累。”曹氏扶着陳老夫人站起來,送出兩步,隻能硬着頭皮道:

  “老祖宗,有件事,就剛剛,翠微居的付嬷嬷過來,說是宮裡的吩咐,讓跟您和夫人禀告一聲,說是,要把四娘子定給謝将軍了。”

  “嗯,知道了。”

  陳老夫人淡淡答了句,從小丫頭手裡接過拐杖,邁出了門檻。

  曹氏将陳老夫人和張夫人送到二門,送上車,呆站了好一會兒,都沒怎麼恍過神來。

  老夫人這反應,太平淡了吧,夫人也是,好象沒聽到一樣。

  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沒聽清楚?把四娘子聽成别家姑娘了?沒聽清楚是謝将軍?

  唉,太婆說得對,這長安侯府裡,老夫人,夫人,和那位四姐兒,都不是一般人!

  忠勇伯府從大門往裡,白茫茫一片。

  夜色已經垂落下來,一盞盞的燈籠點燃起來,燭光透過慘白的燈籠,露出了一絲絲的暖意。

  大門裡外都是一片冷清,連原本到處擠擠挨挨的門房下人,也不見了蹤影。

  張夫人扶着陳老夫人,徑直進了靈堂。

  靈堂正中,放着孫老夫人早就給自己準備下的楠木棺椁,旁邊略矮一些的棺床上,放着忠勇伯孫強的棺椁。

  陶夫人一身麻布孝衣,跪坐在兩具棺椁中間,正慢慢将一把把的元寶紙錢,放到化紙盆裡。

  孫妙娘一臉呆怔,坐的離陶夫人不遠。

  “陳老夫人來了!”

  跪坐在陶夫人旁邊,用撥火棍撥着火盆的婆子先看到陳老夫人和張夫人,忙推了推陶夫人。

  孫妙娘先反應過來,奔着陳老夫人直撲上去,“太婆!”

  孫妙娘撲進陳老夫人懷裡,哭的聲嘶氣噎。

  “别哭了,把姐兒扶過去。”陳老夫人皺着眉頭,示意孫妙娘的兩個丫頭。

  “大慶和二慶呢?”陳老夫人扶着迎上來的陶夫人,沒到靈前上香。徑直坐到了旁邊蒲團上。

  孫氏的骨灰早就随汴河水走了,孫氏若有魂魄,也必定不在這裡,用不着上香。

  “大慶和曹家大老爺帶着兩個風水先生,出城看墳地去了,二慶和二郎,曹家二爺,還有柳大公子,在商量安排喪禮的事兒。

  一早上接了好幾道旨,說是要忙的事兒多得很,禮部也來了人。”

  陶夫人神情恍惚,整個人憔悴的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年。

  “打起精神!再怎麼,事兒已經出了,人已經死了,活不過來了,你還有大慶二慶,還有妙娘,你得撐起來!”

  陳老夫人拍着陶夫人,聲音嚴厲。

  “是……”陶夫人眼淚奪眶而出。

  “都下了什麼旨?”張夫人皺眉問道。

  昨天從擡了孫老夫人往大相國寺火化,直到這會兒,她和陳老夫人隻知道忠勇伯在禦前自裁了。

  “革了大慶的世子,二慶襲了忠勇伯。”

  頓了頓,陶夫人聲音哽咽,“世襲罔替,隻有世襲兩個字了。”

  陳老夫人臉色微白,好一會兒,長長歎了口氣。

  張夫人過去,抱住陶夫人,好一會兒才松開她,拍了拍她,低低歎了口氣。

  孫強搏了三十年的命,累累軍功,被這一場事兒,消耗怠盡。

  “你要想開,隻能想開!再怎麼,也比當年強!”

  陳老夫人一字一句。

  “是。”陶夫人用力挺起後背,眼淚落個不停。

  “哭一會兒就行了,眼淚再多,也哭不回來,一個大錢都哭不回來。

  你得好好打算打算以後。

  安哥兒他爹正在外頭練兵,年裡年後,要往南邊用兵,讓大慶跟着去吧,掙一份軍功回來,把他爹送進墳地就去,先跟着安哥兒他爹練兵,好好練練。

  有安哥兒他爹看着,你放心,指定能掙一份軍功回來。”

  陳老夫人的話頓住,看向張夫人。

  “把柔姐兒給大慶吧,這是你孫姨最心心念念的事兒。”

  “好。”張夫人垂眼答應。

  “老祖宗!”陶夫人一把抓住陳老夫人,再次哭出了聲。

  “别哭,你放心,我隻要活着,就不會不管你們娘幾個,我死了,還有你張姐呢,打起精神來,再難,也難不過當初了。”

  “好!”陶夫人急急的擦着眼淚。

  “趁着熱孝裡成親吧,成了親,讓柔姐兒跟大慶一起去軍中,正好,柔姐兒也該磨練磨練,經經戰事,見見皿。

  你看看咱們這些女孩子,都養的太嬌了,都養廢了!你看看……唉。”

  陳老夫人想着昨天直撲上去的李苒,三姐兒跟她,沒法比。

  “好!”陶夫人哽咽答應。

  “你别光坐這兒燒紙了,那都是沒用的東西。

  大慶和柔姐兒這親事,趕緊操辦起來吧,我先回去了,别在這裡守着了,昨夜裡也沒睡?那去好好睡一覺。

  醒了,就趕緊張羅大慶和柔姐兒的親事,記着,你得撐起來,還有,身體要緊。”

  陳老夫人邊說邊站起來。

  一直呆呆怔怔站在旁邊聽話的孫妙娘,沖着陳老夫人急撲過去,“太婆,我呢?還有我,三哥,三哥……”

  “妙娘!”陶夫人急忙去拖女兒。

  “唉,咱們的女孩子,都太嬌慣了,你瞧瞧!别送了,你趕緊去忙吧。唉。”陳老夫人歎着氣,扶着張夫人往外走。

  “太婆!”孫妙娘用盡全力,從陶夫人懷裡掙脫出來,卻被兩個婆子攔腰抱住,撲着抓着,放聲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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