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他急忙轉身。
身後站着一個人。
周圍一切光明起來,他看清了那個人的長相。
和自己一模一樣。
“第二人格?”
他很驚訝,這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雖然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卻從未交集。
一直以來都是第二人格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他處于被動的位置。
如今,竟然看到真實存在的。
“我是死了嗎?所以在地獄裡見到了你?”
“呸呸呸,我死了是要去天堂的,你可不要咒我。其實你……應該沒死,因為我能感受到你微弱的存在,我在想你這家夥肯定變成縮頭烏龜,把自己封鎖起來。你不知道如何面對白歡歡,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克裡斯蒂和溫家,所以你選擇消失。”
“你知道我不關心那些,可以肆無忌憚的愛白歡歡,你想給她一份完整的愛,你也不願意把她交給别人照顧,所以看不慣我,卻還是願意放棄身體,讓我去愛她。”
“首先……我很感激你,廢物……我應該從未對你說過謝謝。”
阿言嘴角勾笑,可笑容漸漸變得苦澀,仿佛在強顔歡笑什麼。
這一次,真的要有人消失了。
不過不是溫言,而是自己。
人格都想奪得身體的掌控權,誰都不願屈于人下。
可是他不想得到身體,隻想白歡歡好好活着,開開心心的就好。
她和自己在一起,和溫言在一起又有什麼區别?
“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個?你不是很讨厭我嗎?”
“以前是,可是後來發覺你也沒有那麼讨人厭了。準确來說,我對你的感情是嫉妒,一開始我就愛上了白歡歡,哪怕心智不成熟,我也分得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不是因為你霸占身體那麼多年,而是我看上的女人卻心心念念的愛着你。”
“這對男人來說是很傷自己的,我想證明自己,我比你勇敢幹脆,不會婆婆媽媽,最起碼我像個男人。現在想想,我太天真,真正的男人是有責任有擔當的,拳頭硬并不能代表什麼?是你教會了我這些道理,所以我變得越來越像你。”
“但我沒有後悔,因為白歡歡也愛上我了,可能是因為我變成第二個你,她把對你的感情轉移到我的身上了吧。即便如此,我也心滿意足了。所以我沒有輸給你,我們是平局。”
“我要放棄這具身體,不會再存在你的潛意識裡了。以後好好保護這幅身體,替我……一定要替我好好地愛她。以前你的是一份的愛,以後就要給她雙份的。”
“溫言,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存在的意義,為什麼我要在你體内沉睡二十五年,不見天日。原來,隻為了等她一人出現。還好你這小子沒有亂搞男女關系,否則我肯定不放過你。我霸占你的身體,體會到了人間有愛,謝謝你。“
“以後,我不叫你廢物了,你是個有擔當的真男人,你肯定會做的比我好,更加包容疼愛她。我把她放在你手裡,你給我小心仔細地捧着,要是摔着磕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說……我這樣殘缺的人格,會做鬼嗎?”
說到最後,他落寞一笑,淚水落了下來。
他快速抹掉,不想在情敵面前表現軟弱。
溫言聽到這長長的一段,心中有很多感觸。
阿言沒有任何包袱,他大腦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愛白歡歡。
不顧一切的愛她。
他可以不顧溫家的阻攔,不顧克裡斯蒂的婚約。
隻有他可以幫自己完成心願,和白歡歡一生一世在一起,替他好好守護着。
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沒想到……他還活着。
這段時間的記憶蜂擁而至,他知道自己在一點點拿回身體的掌控權。
他越是記得越多,眼前的阿言身子就變得很單薄。
最後竟然變成了透明。
阿言知道,自己要徹底消失了。
心裡雖然有着濃濃不舍,但……也值了。
希望白歡歡可以平安醒來,不然自己的付出毫無價值。
“好好愛她……”
這是阿言說的最後一句話,字字如雷,敲打着心髒,不斷盤旋。
他猛地睜開眼,看着頭頂的強燈,意識到自己是在手術室。
“病人清醒了!眼神有焦距!”
“心電圖也正常了,身體機能正在慢慢複蘇。”
“奇迹啊,真是奇迹啊,剛剛還腦死亡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道,在手術室也難掩激動。
溫言慢慢清醒過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去看白歡歡。
他直接拔掉了身上的儀器,推開醫生,然後沖出了手術室。
外面所有人看到他正常出來,都很吃驚但更多的是高興。
白歡歡沒事,他也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其實……是有事的,有人犧牲了。
溫以晴立刻上前,抹了抹眼淚:“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歡歡也醒過來了,現在打了鎮定劑睡着呢。你别急,我去給你安排病房,把你們放在一處,我知道你們都牽挂着彼此……”
“姐。”
溫以晴還準備繼續說下去,突然聽到這話怔忪片刻。
她看着他,道:“你……你叫我什麼?”
“姐,我回來了。”
“你……你是溫言。”
“是。”
“那……那第二人格呢?我說的是阿言……”
溫以晴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也和阿言相處這麼久下來,他有皿有肉也思想有溫度,她早已不把他當成病态看待了。
“他……永遠消失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從今往後,我隻是溫言,不會再有其餘的人出現了。”
“他……死了?”
“嗯,也許……也不算死,從今往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似乎也沒什麼分别。我們都深愛着一個女人,都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要去看歡歡了。”
“去吧,我去安排病房。”
溫以晴泣不成聲,這段時間她一直自責,覺得溫言的死和自己有關。
如今看他回來,她也會懷念阿言。
不隻是白歡歡分不清他們,就連他的至親,也分不清了。
為什麼要分得那麼清楚,不論是溫言還是阿言,都值得被愛,他也在很努力的愛着别人。
溫言最後站在白歡歡的病房,手握在門把上,那一瞬……突然不敢打開房門。
腦海裡全都是這段時間缺失的記憶,以前他不可能獲得第二人格的記憶,但這一次真實無比,仿佛自己親身經曆,還能有自己的情緒和感想。
他的确消失了,卻又和他融合了一般。
最後,他鼓起勇氣打開了門,看到了病床上的小人兒。
這一眼,思念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