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暖打了顧寒州無數次電話,但是整整一天都聯系不上。
警方也在尋找,姜寒更是焦頭爛額,沒想到顧寒州竟然牽扯到了殺人案。
隻要顧寒州提供不在場的證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這件事很好解決。
但……偏偏外界媒體知道了這件事,顧寒州和殺人命案扯上了關系。
本來離婚沒有平息的股市,現在又開始動蕩不安。
季悠然把自己關在房間,足足過去了一整夜,大家都徹夜難眠,在外面守着,生怕裡面出現什麼狀況。
第二天,大家都頂着黑眼圈。而季悠然打開了門,單薄的背脊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
“讓屍體入殓吧。”
這話輕飄飄的,好似沒有任何分量。
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如此冷靜的說出這幾個字,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
季悠然二十年前經曆了喪子之痛,如今又經曆了喪夫之痛。
她還撐着,沒有倒下。
季陽看她如此,心疼的要命。
“妹妹,妹夫的身後事我們來解決吧,你就……别逞能了。”
“我沒有逞能,我能料理他的後事。好歹夫妻一場,他絕情絕意,把我一個人抛下,我不能這樣,我要送他最後一程,也算……送我們的夫妻情分吧。”
她輕輕眨眼,淚水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滾燙無比。
屍體入殓,火化,然後對外宣布死亡。
随後就是選墓地地址,然後下葬,從頭到尾季悠然都參與了,并且沒有哭泣。
喪禮開始,不斷有賓客上門,季悠然都一一回禮,大家都表示震驚,因為季悠然臉上沒有任何淚痕,甚至還化了精緻的妝容。
烈焰紅唇,美麗動人,一點都不像是四十多歲的女人。
大家暗自腹诽,丈夫死了,她卻打扮的如此光鮮亮麗,這是什麼意思?
外人不懂,可是季家人都明明白白,她要用最美的姿态,送秦越最後一程。
喪禮持續了四天之久,季家才慢慢安靜下來。
最後,入土為安。
季悠然站在墓碑前很久很久,凝視着那黑白照片,沒有淚水沒有言語,隻有悠遠無比的目光。
一眼萬年,隔山隔水,隔着生死邊界。
從此,心上人是亡故人。
季悠然從墓園回來,回家收拾屋子,能夠從容淡定的收拾秦越生前用過的所有東西,然後打包丢盡了倉庫。
沒有一把火燒掉,是她最後的讓步。
她以為自己可以狠下心來,但事實證明,自己還不夠百毒不侵。
收拾秦越電腦的時候,她忍不住打開,開機需要密碼,她輸入了秦越的生日,不行。
自己的生日,也不行。
最後,她輸入了兩人結婚的日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開機過後,有一個提示語。
“我就知道,你能打開,我在等你。”
季悠然看到這句話,瞬間紅了眼。
秦越猜到自己會開電腦,也猜到自己一定能打開。
這雖然是一行文字,可她卻能清晰地聽到秦越在耳邊說話。
空氣中彌漫着他的氣息,仿佛她一直未曾離開。
她還記得許意暖說過,傅西城把她綁架過去,是為了讓景謠重生。
她一開始覺得傅西城瘋了,竟然有這麼瘋狂變态的想法。
但此刻,她也發了瘋的想要去找重生之路。
想要他死而複生,陪自己度過餘生。
秦越電腦桌面很幹淨,隻有一個播放器。
她直接點開,發現裡面有一個視頻。
點開,是秦越的身影,錄制的背景就在這個房間。
“悠然,你看到這個視頻,那就證明……我可能遭遇不測,應該是不在了吧。”
秦越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
雖然他做好了對抗黑影的準備,但也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建設。
這是他唯一能留給季悠然的東西了。
“兇手是黑道的人,不知來曆路數,手段兇殘果斷,你不要和他交鋒。我和圖蘭在黑市的時候,是同門師兄弟,一起學習易容術。當我得知他遭遇不測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死期不遠了。但我還是不願放棄,我想拼一拼,可我想到結果了,應該是輸了。”
“沒關系,你當初說過,我進入黑市,就是犯人,在法律的灰色地帶辦壞事,遲早有一天遭報應。隻可惜,我沒死在你的手裡,而是死在别人手裡。我現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賺到的,包括和你在一起。隻是……我要是知道我會變成這樣,當初我真的不該招惹你!”
“悠然,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啊!不要為我報仇,也不要遷怒于任何人。我本就是不幹淨的人,一朝入了煉獄,還貪心的想要立地成佛,有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意外。這是我的報應,我願意承擔,而我欠你的……下輩子我再還你。一輩子,還你一輩子好不好?”
“悠然,願,我們生生世世都是夫妻。願,下輩子我能早點遇到你。願,願你忘了我,後面有良人相伴。願……”
最後,秦越說不下去了,面對鏡頭垂着腦袋。
季悠然看着電腦,死死地捂住嘴巴,滾燙的淚水從臉頰落了下來,打濕了手指縫隙。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發出歇斯底裡的哭腔。
電腦裡外的兩人都是沉默的,一個是活着的,一個早已死去。
秦越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緩緩擡眸,眼眶微紅,還伴随着淚水。
“悠然,我愛你。”
呲呲――
屏幕一片雪花,影片也結束了。
季悠然拼命搖頭,費力的哽咽出事。
“不要了,不要有下輩子了,這輩子你已經把我折磨夠了。下輩子我為貓為狗,為一草一木,我都不要再成人了,更不要遇到你。”
“你……你混賬,你混賬啊……你讓我的餘生,可怎麼活?啊?你告訴我啊,你讓我如何忘了你?二十年沒忘,再給我二十年就能忘了嗎?我能有多少個二十年,我是個女人啊,一朝一夕……我能揮霍多少時日?”
“秦越,該殺你的人是我,是我啊!”
她用力的捶打桌子,企圖用身體的痛苦,遮掩精神的痛苦。
手指捶的鮮皿淋漓,依然抵不上心底撕裂的傷口。
願,我下輩子再也遇不到你。
如果遇見,願,我先辜負了你。
如果辜負了你,願,我走在你前面,讓你後悔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