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雲看着這個男人,已經是徹底死心了。
想當初,她也是對宋城民抱有極大希望的,他們一起打拼,一起遭受别人的白眼,一起把生意做起來。她為了宋城民,與亦師亦母的蕭老師斷絕往來,強迫自己性格開朗,熱愛交際,隻因為會對丈夫的生意有幫助,他們經曆了坎坷困苦,經曆了大起大落,如今宋城民的公司在平城已經大有名氣,夫婦二人也穩定下來。秦佩雲因不再奔波,年齡增長,身材也漸漸走樣,日顯老态。反觀宋城民,他本來就長得好,又有些儒雅模樣,人到中年仍瘦,絲毫看不出是個生意人,倒像是什麼學者。這些年往宋城民身上撲的小丫頭也不少,秦佩雲剛開始還會一個個收拾,後來也是累了,且也不把她們放在眼裡,好在宋城民也真的沒做出格的事情,秦佩雲也懈怠了許多。
沒想到宋城民新招的助理倒真的是個有手段的,秦佩雲發現宋城民出軌後也是吵了很長時間,滿腔憤懑下終歸絕望。
她在宋城民那裡發現了發票,這才在一天晚上走進了酒香人家,經過了食療幹預,如今的秦佩雲氣色好,狀态也非常不錯,穿着重新改過的手工旗袍,站在那就像是一個典雅的貴婦人,隻是她眉目冷淡,在看向宋城民時,眼裡已經不會興起任何波瀾。
她不會再歇斯底裡,不會再懇求他回頭,不會再想做什麼事情挽留他的心。
隻是因為她發現這個男人已經不再重要了,他不是自己生命中必需的東西,曾經放在心上的人,終究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我來這裡吃飯。”秦佩雲說道,對着宋城民微笑:“你們慢用。”
這笑容浮于表面,流于形式,眼裡不見絲毫笑意。
“佩雲。”宋城民緊張地叫了一聲,秦佩雲扭頭對鳳緻笑:“小鳳師傅,讓你見笑了,這位先生是我的丈夫,他方才的态度不好,我代他向你賠罪。”
“沒事。”鳳緻也有些不好意思:“秦姐姐客氣了,樓上還有包間,我陪你一起上去。”
宋城民也沒再說話了,好歹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實在不想将事情鬧大。他看着秦佩雲的背影離去,回頭再看滿桌酒菜,沒了胃口。
“城民……”溫婉臉色也白了許多,她低下頭道:“佩雲姐現在應該很生氣吧,我吃完就走了,你過去和她好好說說。”
“不說了。”宋城民搖了搖頭:“不說了,吃飯吧。”
……
“小時候我家裡困難,就希望我能早早嫁人,但我知道,這女人還是要自己有出息,我努力學習,考大學,就是為了得到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我想,以後的男人不用大富大貴,我和他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就已經夠了。”
包間裡,秦佩雲對着鳳緻靜靜訴說,她這些話已經藏在心裡很久,沒人能懂。
丈夫不聽她說話,其他人也聽不懂,她來往的朋友成日讨論各自男人、家中生意、遊山玩水、各式名牌,她雖然什麼都能侃侃而談,但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現在她是想開了,她還不算老,還有幾十年可以過活,如果非要讓她在宋城民身邊,與他做一對表面夫妻,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人始終要為自己活一次。”秦佩雲道:“無論男人女人,都是如此。”
鳳緻是完全聽明白了,卻也有些唏噓。她說:“我曾經有段時間,非常想釀出一種可以使人忘去煩惱憂愁的酒,酒醒後對于過去的不快樂,一概都不記得。如果我真的釀出來了,這個時候就可以送給你喝。”
“沒必要了。”秦佩雲輕笑了聲:“以前我何嘗不是想要這樣,一杯酒忘卻情愛,現在是終于想通,等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你時,你就已經忘記了它們。它們存在着,但是卻無法傷害到你了。”
鳳緻覺得自己和秦佩雲說完話後整個思想又提升了一個境界,她明白了,如果一個女人徹底死心,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臨走之前,鳳緻送了秦佩雲兩瓶剩下的如意長生酒,就當是這次從她那學到了東西,送的謝禮。
送走了秦佩雲,鳳緻在門口就看到了剛下車的席墨行。
她以為他不會再來的。
這次,席墨行卻是和賀川穹一起來的。
早上去了酌賢酒行沒見到人,現在猛地看見,鳳緻還有些驚喜。
“鳳鳳!”賀川穹上前笑着道:“你這是知道我們要來啊還是在門口迎賓了?”
得,正好秦佩雲那個包間又派上用上了。
終于又來到了酒香人家,賀川穹的心情自然是無比激動,與身邊一臉冷淡的席墨行相比,簡直一個是動圖格式,一個是靜态格式。
“鳳鳳我這些天都想死你了。”賀川穹說道:“這不家裡出了點兒事兒,把我叫回去了,這自從回家我就開始想這邊的菜,還有冰箱裡那半瓶酒……快,你這還有沒有那個了,就讓我點一瓶吧。”
說到雪擁藍關,鳳緻是想起來了,她現在空間裡的那幾棵樹已經快要活了過來,若是真的能長好,樹籽是不用愁了,到時候這雪擁藍關還能繼續釀。
“喝椰子酒吧。”鳳緻想到自己的椰子酒還剩下一些,就去一旁裝作拿酒,實際上是從空間裡拿出來的。
椰子酒很嬌氣,對于儲存條件要求也很高,所以鳳緻也不敢随便放在後院,就放在自己的空間土壤裡。
他們這頓飯以雞肉為主,椰子雞鮮嫩無比,蘸着特色醬汁,配上椰子酒,格外銷魂。
椰子酒啟封後,椰香撲鼻,入口柔和順滑,香氣濃郁,比椰汁更加醇美,帶着淡淡的葡萄酒香。
賀川穹喝過的酒很多,椰子口味的洋酒也嘗過,那種東西就像是把椰汁和酒精、鮮奶混合了起來,可眼下這杯椰子酒卻真的像是椰子發酵而來的。
“鳳鳳――”
賀川穹越喝越高興,終于提出了自己的目的:“說真的,我們開一個酒廠吧,我出錢,你技術入股,到時候賺了我們分,賠了我自己拿,好不好?”
這個倒是不急。
鳳緻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對酒水的要求很高,達不到要求,我是不會讓它出現在世上的,更不用說去賣給别人。”
“那你放心,這點我和你也一樣,我覺得劣質酒水就根本不該出現。”
兩個人聊得很投機,尤其都是懂酒的,鳳緻聽賀川穹将市面上的酒水一一道來,令她驚奇的是,賀川穹對她那個年代的酒也略有涉獵。
賀川穹打定了主意,現在要去找合适的廠址,如果有現成的酒廠出兌,合适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鳳緻這邊也沒有什麼别的事情,沉迷賺錢,每日酒香人家的流水穩定提升,她如果想要賣酒,肯定是要大批量生産,與賀川穹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三個人酒足飯飽,十分惬意,賀川穹是剛下飛機就去找了席墨行,兩個人一起過來。現在他喝得有些多,席墨行送他出去,讓司機把他送回家。
“二哥你不走啊?”
“嗯。”席墨行淡淡道:“我還有事。”
說着就轉身回到了包間裡,鳳緻在吃自己早上做的山藥山楂卷,見席墨行回來有些愣:“你沒走呀?”
“嗯。”席墨行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念念也是我的兒子,是不是也要開始适應我住在你家裡?”
鳳緻差點一口噎住自己。
她急忙拿水順了一下,驚慌地看着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消息似的。
“我已經準備好了行李,今晚我接你回家。”席墨行自然而然道。
“不是……”鳳緻說:“我家也不方便啊……再說了那地方也小,住不下你。”
“我不占地方的。”席墨行道:“不然你可以搬去我那裡,不過要等一段時間了。”
席墨行把家裡重新裝修了一下,他之前一直在外地,對于老家這邊感情也一般,但還是有自己的房子的。
他自從知道念念是自己的兒子後,回來就在考慮居住的問題,想裝修個兒童房,給他足夠的活動空間。
他居住的小區容積率低,綠化好,人又少。但他覺得直接邀請鳳緻去住,她也不會同意,不如就換了一種思路,先去她家裡住着,讓她習慣了自己再說。
鳳緻一臉懵,她道:“你不介意……”
“别想太多。”席墨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以往的理智全然不起作用。他想,正确的選擇是直接帶回念念,不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席墨行不覺得自己是膚淺的人,怎麼會因為鳳緻的容貌而對她念念不忘。重逢後一點點接觸,對她的印象逐漸改觀,這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相遇。他知道這其中有着隔閡存在,對于鳳緻來說,念念是自己和“别人”生的孩子,他也實在擔心鳳緻胡思亂想,但現在他隻想留在鳳緻母子身邊,先把她綁住,不讓他人有可乘之機。
席墨行說服了自己,他這麼做也不算卑鄙,隻是做自己想做的罷了。
“他是我們的孩子,作為孩子的父親我想我有必要盡自己的一份責任。”席墨行義正言辭地道。
鳳緻搖了搖頭:“不,這責任你不用付的……真的……”
席墨行置若罔聞:“今天幾點可以回家?”
鳳緻:“……”
你倒是聽我說話啊喂!
本來她以為席墨行也許隻是吓一吓她,直到晚上八點時,席墨行真的來了。這時陶大寶也不知道哪去了,鳳緻和大堂經理說了幾句,就慢吞吞地來到了席墨行面前,一臉見不得人的樣子,低下頭往外走。
到了車上,鳳緻才說:“席先生我想您真的是誤會了……”
她竟然找不出一個合适的解決辦法。
她和念念相處這麼久,肯定是不會把他給席墨行的,但後者現在又要念念……
可她還沒做好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的準備啊!
而且她也真的不是“鳳緻”……
她在車上不禁有些悲壯的想,要不然,她把念念還給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