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來者不善
‘誰他媽的在廁所裡抽煙?’
這一句罵罵咧咧的怒喝,反倒把思緒重重的黃星,吓了一大跳。
一個五六十歲、穿着商廈保潔服的大爺怒氣沖沖地走進了衛生間,虎目四眺。
直到他發現,在衛生間裡吸煙的,竟然是鑫夢商廈總經理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了。他尴尬地撓了撓頭,語氣再也沒有剛才那般霸氣:黃……黃總,黃領導,這個……這個……我……
大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了。
黃星很配合地掐來煙頭,說道:李叔,你不用解釋了。
保潔員一怔,急切地道:你不會是要開除我吧?我這人吧……唉,别開除我了,我真是不願意換地方了。
他當然不想換地方,這位李大爺曾經在六家商超幹過保潔,都沒呆住,直到來到鑫夢商廈,一直幹的很穩定。一是工作環境比别家強很多,二是工資待遇也高出将近一半。用他經常給别人聊天時的話來說,他現在一個保潔員的工資,比他兒子在企業單位上班還要多那麼一點點,他知足了。
但眼下,一不留神竟然得罪了商廈的大領導,還罵了出來,這禍可是闖大發了。他怎能不擔心,領導會開除自己?
黃星強調道:犯錯誤的是我,開除你幹什麼?李叔,你的責任心很強,這一點很好。不過還是要注意一點方式方法,别動不動就……就帶口頭語兒。
李大爺連連地點頭:我記住了我記住了,我呀這是年輕時養成的習慣,說話就愛帶‘他媽的’‘他娘的’‘他奶奶的’,唉,你說這一把歲數了,就是改不了。不過這次我是真改了。沒想到……沒想到把領導給……給罵了……我長記性了。
黃星點了點頭:你忙吧李叔,我帶頭違反了規定,理應受到處罰。
他從口袋裡掏出五百塊錢,塞到李大爺手中,指了指牆上貼的‘禁止吸煙,違者罰款500元’的标語,說道:這是罰款,你開個單子,交到财務。
李大爺面露難色,将錢往外一推:不……不行……這哪兒能罰款呀,這。領導這是初犯,不罰款。
黃星強調道:收着吧,按規定辦事。
然後迅速地走出了衛生間。
隻剩下李大爺手持幾張百元大鈔,在煙氣當中,淩亂。
黃星徑直去了保衛值班室,那小年輕果然受到了保安們的禮遇,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正端着一杯茶水,得意地哼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見黃星進來,這大男孩兒馬上諷刺般地一笑:你不是報110嗎,報啊,怎麼不報了?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壓抑了一下憤怒:一會兒肖燕過來接你!
‘怕了吧?’大男孩冷哼了一聲,強調道:早跟你說了,别惹我,你非不聽啊,非要我阿姨親自給你打電話。你是知道的,我阿姨多忙,在整個濟南沒人敢惹。官場啊商界啊,就算是社會上的人,在她面前也得規規矩矩的。你倒是膽兒肥,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黃星疑惑地追問了一句:肖燕是你阿姨?
大男孩得意地反問:鬧半天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呢,哈。告訴你,你給我聽好了,肖燕是我姨,親姨,我媽和她是親姐妹。這下明白了吧?都跟你說好了,我不好惹,你非不聽啊,你!一會兒我阿姨來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黃星感到有一針魚刺像是卡在了嗓子眼兒,盡管他并不是一個見風使舵畏懼強權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很多話卻噎在了嗓子眼兒裡,說不出話來。望着這大男孩不可一世的神氣樣兒,黃星心想,這小子算是廢了!借着他阿姨這麼一個名字,到處為非作歹,招惹是非。早晚有一天,他會摔個大跟頭。
别說是黃星,就連保安們聽到了肖燕這倆字,也都震驚不已。誰都知道,肖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一個跺跺腳能讓整個山東地震三天的角色,她的親戚被自己扣住了,誰心裡不尋思尋思,反省反省?
大男孩伸手撫了撫小分頭,沖黃星逼問了一句:下次記住我了呗?我叫範同!記住這個名字了吧?
範同?
飯桶!果然人如其名!
黃星點了點頭:記住了,你這名兒,好記。
範同嘴巴一噘,質問道:你……你在嘲笑我?你敢嘲笑我,是不是?
‘沒有啊。’黃星故裝糊塗:我什麼時候嘲笑你了,小範。我就說你這名兒好記,這哪有嘲笑的意思?
範同反問了一句:為什麼好記?
黃星強調道:倆字嘛,當然好記。現在倆字兒的名兒,少了。
範同憤憤地道:僅僅是因為倆字嗎,僅僅是因為好記嗎?你肯定拿我名兒聯想到别的了。你肯定……你肯定把我名當‘飯桶’記了,對不對?
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由啊!
黃星苦笑了一聲,卻也裝作恍然大悟地道:還真是諧音,你這不說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這樣一來,就更好記了。
範同一怒之下站了起來:你……你還敢嘲笑我?
黃星道:行了,你老實坐着吧,别雞蛋裡面挑骨頭。我告訴你,不管是誰來接你誰肇着你,你今天犯錯誤了就是犯錯誤了,我沒報警抓你,是給你阿姨面子,這不假。但是這面子再大,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充其量就是狐假虎威的小把戲。你懂嗎?
範同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了,對方還敢如此一番語氣地教訓自己,不由得憤憤難平:你的意思是,我小姨的面子,不值錢呗?
黃星強調道:肖姐的面子,是用多少錢也買不到的!但是你呢,你雖然可以用錢買到一些東西,但是你卻買不到今天這個教訓。好好反省反省吧,你還年輕,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再這樣吊二郎當下去,你這人就廢了!
範同啧啧地道:還教訓我?你等着,一會兒我小姨來了,我讓她抽你一大嘴巴子!讓你嘴賤!
黃星冷笑了一聲:你這嘴才叫賤!我都想給你縫上!
範同道:你還敢這樣跟我說話?反了你了!行,看看一會兒誰縫誰的嘴!
‘我……拭目以待!’黃星狠狠地撂下一句話,走出了保衛值班室。
黃星這才發現,今天天氣有一些差,天空中陰氣沉沉,一陣寒風迎面吹來,像小刀在臉上割。他有意識地朝停車場精确掃瞄了幾眼,确定肖燕的車還沒到後,再次叼上一支煙,平定一下已經近乎沸騰的心。
肖燕,真是讓他琢磨不透!
他本以為,自己跟肖燕的關系,非同一般,也拿她當半個知心朋友對待,卻不成想,這一切僅僅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主觀判斷。
一輛拉風的賓利車,駛進了鑫夢商廈停車場。
黃星仔細瞧了一眼車牌,心裡一驚,他确定這輛車便是肖燕的座駕之一。
快步迎了上去,卻發現從車上下來的人,卻是兩名黑衣男子,很是高大威猛,其中一名下車後,徑直站在車尾,四處觀望。另一名則繞到右後位置,拉開了後車門。
須臾之間,一個貴氣十足的女人,泰然地在黑衣男子的服務下,走了出來。
是肖燕,的确是肖燕無疑了!
不知為什麼,黃星這次見到她,心裡竟是有一些發慌的感覺。以前,每次與她一起吃飯,聊天,黃星都沒有任何壓力,甚至可以說是很從容。唯獨這一次,他感覺這個傳奇般的女人,身上像是綁了十公斤炸藥一樣,讓人不敢逼視。
‘肖……肖姐。’黃星主動迎了上去,打起了招呼。
肖燕輕描淡寫地看了黃星一眼,嘴角處露出微微笑意:黃總!
這一笑,與以往大之不同,以前的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給人一種和藹的溫暖。但這一笑,卻霸氣外露,笑裡藏刀。
黃星瞧了瞧她身邊的兩名彪形大漢,開玩笑地說:肖姐還帶保镖來了?少見,少見啊!
肖燕半笑不笑地道:那是你見得少,而已。
黃星有些尴尬地點了點頭,自嘲地道:那我是少見多怪啊,哈哈。
肖燕朝黃星走近了半步,追問道:我們家孩子呢?
黃星指了指門衛值班室:在門衛上聊天呢。
‘聊天?’肖燕皺了一下眉頭:你們的保安可真有雅興,上着班,還需要找人聊天嗎?
黃星聽的出她的話裡有話,卻也不方便跟她直接反駁,于是說道:肖姐,實不相瞞,你們家……
肖燕馬上打斷黃星的話:聽說還打人了?誰打的,兇手找到了沒有?
‘兇手?’這個詞用的有些言過其實,黃星說道:沒有兇手。而且,也沒有動手。
肖燕反問:沒有動手範同他差點兒都哭了?你今天必須要給我把兇手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罵人,打人,還私自扣人!
黃星強調道:肖姐,去我辦公室一下,咱慢慢說吧。
‘有必要嗎?’肖燕道:就在這兒解決!解決不了,我今天還就不走了!
黃星道:肖姐想怎麼解決?
肖燕嚴厲地道:嚴懲打人罵人的兇手,這是其一。其二,鑫夢商廈必須要出文字材料,向我們家範同賠禮道歉。商廈領導要在這件事上,好好的表個态。
黃星若有所思地說道:肖姐,我覺得你應該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再做定論。
肖燕眉頭一凝:經過,我當然要了解。但這并不影響,你們對一個十九歲的孩子,所造成的傷害。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把打人罵人的兇手找出來,我要看看,這個人究竟吃了多大的熊心豹子膽,敢打罵我的孩子!
黃星臉上出了一陣冷汗,敢情這肖燕實在是來者不善啊!
她這性情的驟變,讓黃星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