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隻覺得渾身都不舒坦。又找出來電腦搜索懷孕初期注意事項,拿紙筆謄抄下來。
仿佛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天就黑了下來。
我看了眼時間,下午九點十分。顧行止大概要十點過才能回來,我又看了眼自己謄抄下來的内容,在網上找了本胎教的書看。
從知道結果之後,我似乎除了最開始那片刻的震驚,就一直很平靜。我說不出心裡的感受,但是我知道,我願意留下這個孩子,不論顧行止做出來的選擇是什麼。
看了沒一會兒,眼皮重了起來,我窩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過了不知多久,被擰鎖的聲音吵醒。
我瞬間睜開眼,從沙發上坐起,擡眼看向玄關。筆記本屏幕的光早已經暗了下來,室内隻有玄關處的燈亮着,應該是顧行止開的。
顧行止正在換鞋,我視線剛投過去,他像是意識到什麼,掃了眼過來。
四目相對,他快步走過來。
“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場面平和的有些不像話,我深吸了口氣,擠出來抹笑容:“不知道,可能沒聽見。”
我找出來手機,才發現是沒電關機了,也懶得拿去充電,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着顧行止。
顧行止給自己接了杯水,又拿了一杯溫水遞到我手裡:“看着我做什麼?”
“我想抱抱你。”
顧行止明顯一怔,嘴角勾了一抹笑,沒動:“抱吧。”
我本來想說你抱抱我吧,可到底沒說出去,跪在沙發上朝他挪動,伸手抱住他溫熱的身軀。因為姿勢别扭,抱着也不怎麼舒坦。
正挪着身子,腰上卻忽的一緊,我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顧行止摟着放在了腿上,他卻還是剛剛那樣一臉淡然
“抱吧。”
“我還沒吃晚飯。”心裡湧進來一股暖意,我在他肩頭蹭了蹭,驅散了這幾個小時的煎熬和疲倦,我擡手勾着他的脖子,埋進他的肩窩裡深吸了口氣。
顧行止随口問:“餓了?想吃什麼?”
不等我開口,鼻尖鑽進來一股香水味,要出口的話梗在了喉間。
這個香水味,是肖笙笙的。
身子慢慢僵硬起來,我慢慢松開手,想擠出來一抹笑容,可卻笑不出來。
聲音微微顫栗着,我開口問:“顧行止。”
顧行止手放在我腰上,若有似無的摩挲着,聞言嗯了聲:“吃什麼?”
“你……”我盯着他臉看了一會兒,眼眶有些泛酸,别開眼,“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見過肖笙笙了?”
顧行止端着水杯的手一頓,片刻接上,聲音平靜無瀾:“沒有。你剛剛不是說餓了?想吃什麼?”
“哦。”沒有。現在已經開始學會騙我了。我身子坐得更直了些,聲音淡了幾分,“算了不吃了。”
“不餓了?”
我點頭,面不改色道:“剛剛騙你的。”
顧行止不知道信沒信,放下水杯,掃了我一眼,目光落在矮幾上的電腦上:“怎麼忽然問起肖笙笙了?”
“沒什麼,關心一下你的下一代。”
顧行止身子僵了一下,下一刻目光緊緊追了過來:“你今天怎麼了?”
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我從他身上下來,重新窩回了自己的角落裡:“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顧行止唇微抿着,目光緊迫的看着我,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今天夏陽在醫院需要輸皿,我和他同皿型,但是我拒絕了。”
顧行止的表情這才放緩了些,重新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沒事。”
“你不覺得我很殘忍嗎?”我忍不住問。
顧行止笑了笑,伸手要揉我的頭發。我身子一僵,下意識要躲開,到底還是忍住了沒動。
“不會。”
他嘴角帶着笑,我看不懂他的表情裡有幾分真幾分假,隻能笑笑:“那如果夏陽沒有我的輸皿就會死呢?”
顧行止停留在我頭上的手明顯一頓,片刻收回。
“不會,手術中需要的輸皿缺失,可能會導緻很多并發症,也有可能威脅生命,可全市最大的皿庫就在那家醫院旁邊。”
說着,他手機響了聲。顧行止拿出來看了眼,眉頭微皺,很快又收了起來。
“你知道的真多。”我總算是擠出來一個笑容,目光落在那支他已經放回原位的手機上,片刻收回。
是肖笙笙的消息?
想了想,我又覺得顧行止的推斷好笑。他覺得不會,居然不是因為他覺得我不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而是因為确切的明白這一切不會導緻夏陽死亡。
顧行止沒聽出來我話裡有話,躺在沙發靠背上揉了揉太陽穴,伸手要來拉我。
我朝後面躲了下,閃開他的手。
“怎麼?”他朝我看過來,眼底有紅皿絲。
我搖搖頭:“你去洗個澡吧,身上有味道。”
“有嗎?”
我認真點了點頭,顧行止這才笑了起來,起身往卧室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失神,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肖笙笙的香水味,還是認為我會裝傻充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正想着,走到一半的人忽的轉身:“對了,我還有封郵件要回。”
我快速掃了眼電腦:“你要用?”
顧行止點頭,伸手要拿,我連忙将電腦抱在懷裡:“不行!”電腦界面還是我看孕婦知識的畫面!
可顧行止明顯會錯了意,笑得意味深長:“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
知道他可能不會就此罷休,我幹脆長按開機鍵強制關機,等再開機時界面已經沒了那些浏覽器的畫面,我才重新把電腦遞給他。
顧行止看了我好幾眼,快速的回了封郵件,關電腦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擡頭看我。
“你什麼時候搬回來?”
“搬回來?”我心裡一澀,朝他肩膀處掃了眼,随即移開,“不知道,再說吧。”
顧行止明顯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可到底沒再說什麼,起身回卧室洗澡。
晚上睡覺,我回了自己的房間,将房門反鎖。
顧行止洗完澡後知後覺,在門口敲了好一會兒門:“悅悅,開門。”
“不開。”
“怎麼了?”
“我先睡了,晚安。”
顧行止失笑,說了句晚安,回了房間。
聽見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口,我伸手摸了摸肚皮,長長歎了口氣。今晚注定又是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