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病房裡,除了坐在床上的人,一切都是潔白的。不像是純潔的那個潔白,而是為了掩蓋私底下肮髒的白。
肖笙笙剛走不久,空氣中還彌漫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這個味道我在顧行止的身上三番兩次聞到過,熟悉的很。
想到她走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心中不禁有些失神。
剛剛和肖笙笙對峙的那幾句吼得太用力,我嗓子有些不舒服,視線慢慢落在床頭櫃上的水杯,側着身子端了過來。我喝的有點急,被嗆了下。咳嗽了好幾聲,臉都被嗆紅了。
喝到一半,又想起肖笙笙那句話,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誠然肖笙笙的手段實在低劣的很,可她和顧行止是真的有過過去。盡管她騙了我許多,可這件事上我們都心知肚明。
而前段時間的自己,似乎就是肖笙笙的翻版。也就這一點她說的沒錯,如果哪一天顧行止對我沒感覺了,不喜歡我了,我和她就是一樣的。為了顧行止死去活來,卻換不來他的一個關注的眼神。
而顧行止,會這樣對我麼?
明明在肖笙笙面前斬釘截鐵的答案,輪到自己問自己的時候,我卻有些惶惶。
我很想不去想他,不去肖笙笙嘴裡那個不遠的未來,自己會被顧行止抛棄的未來。可過去的那段日子擺在那裡,顧行止狠起來的時候,那顆心是誰都勸不回來的。
呆坐了不知多久,回過神來時房間裡多出來個人。顧行止正在整理什麼,背對着我。
心裡沒來由的慌,我忍不住的看過去:“你在做什麼?”
顧行止沒動,肩膀上下聳動着:“你等一下。”
片刻,他轉身,手裡拿着個卡通圖案的創可貼。我朝他剛剛站的位置看過去,是一架輪椅,他剛剛應該是在調整輪椅的高度。和上次随便找的那架輪椅不一樣,單單隻是從視覺上來說就能察覺到不同。
顧行止捉起我的手,捏着食指往上貼,又裹了一圈,将不平整的地方撫熨平整。
“你怎麼知道我手指被切到了?”
顧行止擡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卻并沒有回答。他轉身将那架輪椅推了過來,将我抱了上去。
“今天我們出去吃。”
“出去?”我心中一動,一直有些灰暗的情緒也慢慢轉晴,待在醫院裡這麼多天,我早就嫌煩了。加上肖笙笙時不時過來騷擾。
我微微擡頭看着,心中有期待:“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說着,顧行止俯身下來,将我從床上抱起來,要放在輪椅上,察覺到他的意圖,我摟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不行,我不坐輪椅,我腿又沒事!”
顧行止身子半蹲着,見我不肯松手,又站直。等了半天,見我沒反應,又道:“下來。”
我摟着他的脖子沒動,貼的更緊了些,軟着嗓子:“我腿軟,不好走。”
“你剛剛不還說自己腿沒問題?”顧行止微微朝後仰着,聲音裡帶着笑。他講話的時候兇口微顫着,我心跳慢慢加速,卻一直都沒肯撒手,軟着嗓子開始撒嬌:“不行,你抱我下去。”
顧行止愣了下,片刻沉沉笑出聲來。知道他在笑什麼,我臉上一燙,索性将整張臉全部埋在了他的肩窩。
但其實到這裡,我也是沒想過顧行止會直接把我從醫院十四樓,路過醫院大廳到停車場。不過好在是醫院,這種情況也不足夠引人注目。
因為正在住院的關系,顧行止找了家日料店,口味清淡。
到地方的時候,我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顧行止已經繞過車頭一手扶住我的腰,擡手就将我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我臉上一燙,拿手拍他。
顧行止步履穩健,嘴角帶着淺淺的笑:“你不是說腿軟?”
“你放我下來!”我低聲吼他。沒一會兒,就收獲了不少注目,我臉上越發燙的厲害,不由感歎自己怎麼臉皮越來越薄了。
顧行止低頭看我,抿唇:“下次還把事悶在心裡麼?”
他這句話來的莫名其妙,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上次肖笙笙是不是找你了?不是今天,就你出差那次。”
我心裡微驚,顧行止知道剛剛肖笙笙來過?他又是怎麼知道上次出差的時候肖笙笙找過我?
“你是不是專門派人跟蹤我?”我皺眉,這是唯一一個能夠解釋的通的了。要麼顧行止就是有三頭六臂。
聞言,顧行止輕笑聲,到底是把我放了下來,擡手摸了摸我腦袋:“剛剛我來的時候遇到肖笙笙了,她說的。”
我不大相信,肖笙笙會把這些事都告訴顧行止?
許是看出來我的懷疑,顧行止眼皮微微朝下耷拉着,嘴角抿出一絲弧度,“他們家的經濟命脈都在我手裡,她沒得選擇。”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行止渾身都帶着戾氣。我身子微微一顫,有涼意從背脊散開。
那些盤旋在腦海裡的話就這麼說了出去。
“顧行止,你有一天會不會煩我?”我故意擺出一副随意的樣子,藏在衣兜裡的手卻不禁握緊。。
顧行止一怔:“有一天?不用有一天,你現在就挺招人煩的。”
聽出他話裡的戲谑,我擡手打他,他卻笑着一把接過我的手,握在手心裡,牽着我朝店内走,拇指在我手心輕輕摩挲着。
快進門的時候,他忽的輕聲道:“不會。”
是說不會厭煩我嗎?不管是不是,我心裡都不由的一喜。自己最近實在是敏感了些。不管是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敏感到渾身汗毛倒豎。
福至心靈,我将腦袋輕輕放在了顧行止的肩上,他順勢摸了摸我兩下,像是又想起什麼的,忽的闆起臉:“夏悅,一千萬和我,你選哪個?”
“你。”我想也不想。
顧行止嘴角微勾,拍了拍我的腦袋:“懂事。”
我微微點頭:“嗯,反正你的身價絕對不止一千萬。”
話音剛落,顧行止的臉就黑了下來,揪着我咬了口。近乎耳語般在我耳邊說了句:“以後要是再敢随随便便向别人說再不見我這種話,小心我收拾你。”
我心中一震,細看他,顧行止卻已經轉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