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遇在這個瞬間心跳都突兀地加快了。
見傅子遇臉色微變,徐媛出聲,“誰的電話?”
“是念笙。”傅子遇回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接電話。
徐媛覺得莫名其妙:“你幹嘛要出去接?!”
傅子遇擺了擺手沒應,頭也不回,徐媛氣得幹瞪眼,傅老爺子勸:“讓子遇先跟她溝通一下也好。”說話間回頭看一眼傅子遇背影搖頭歎氣。
傅子遇走出去,門口已經不見傅承修身影,他往花園一邊走,一邊按下接聽,“念笙?”
那邊,路念笙的聲音傳來,輕輕的“嗯”一聲。
緊接着,她就問出那個問題來:“你說協議不合理?要不你叫你的律師來拟協議好了。”
“……”傅子遇默了默,才開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念笙,我們得談談。”
“我不明白還有什麼好談的,”她的嗓音冷漠涼薄,“傅子遇,從前你想娶的就是梁佳茗,是我毀了你心中的婚禮,你記恨我那麼久,現在我不擋你路了,你可以放心去找梁佳茗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念笙!”他急了,“我說過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天晚上根本沒有意識,就連我和梁佳茗之間到底做沒做過都無法确定,這是梁佳茗蓄意陷害!”
路念笙不說話,他停了停,又說:“我承認我有錯,我太相信梁佳茗,才會給她可乘之機,但是念笙,我心裡始終隻有你,這一點不會改變,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話說到最後,因為沒了底氣,聲音弱下去。
路念笙是什麼人,活的愛憎分明沒有灰色地帶,要她接受一個有出,軌之實的男人,傅子遇一點把握都沒有。
果然,路念笙說:“不可能。”
傅子遇渾身如堕冰窖,哪怕早就想到答案,依然難以接受。
“那……孩子呢?那是我們的孩子,離婚了孩子怎麼辦?你至少要為孩子想想吧。”
他找不到可以說服她的說辭,隻能無助地寄望于孩子讓她心軟,然而,她冷淡道:“孩子我自己會帶,你們傅家一直不接受這個孩子,所以孩子和你們都沒關系了。”
傅子遇心一沉,路念笙這是将話都說絕了。
她又繼續:“你最好是盡早把協議簽了,要等我上訴,兩家人臉上都挂不住,據我所知你最近負面新聞已經不少,難道還想再添一樁?”
傅子遇默了幾秒,“我不會簽字,你該去問問你爸現在路氏有幾個項目在D.S.這邊壓着,如果你上訴,我會讓這些項目全部中止。”
“你……!”路念笙原本波瀾不驚的聲音終于帶了些情緒,“傅子遇,項目是雙方合作的,你這樣做對D.S.也沒有好處……”
傅子遇表情已經冷下來,靠在牆邊,擡頭望天,月朗星稀的夜,花園裡面一片沉靜,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很久前和路念笙說話的腔調,冷而硬。
“D.S.是我的公司,幾個項目,我賠的起,可是念笙,你自己想想你回到路家之後給路家二老帶來的是什麼,他們順了你的意思讓你和我結婚,可是你這個女兒為他們做了什麼?現在還要将那幾個項目毀掉?這裡面有路氏目前最重點的一個建築工程項目,如果中止,對路氏的影響遠遠比對D.S.大,不信你可以試試。”
“……傅子遇,你……無恥。”
幾個字她說的咬牙切齒,傅子遇聞言,眸色沉沉透着哀傷,“随你怎麼想,反正我是不會同意和你離婚的,我隻會等你回來。”
路念笙冷笑出聲,“你覺得我還會回去?”
“不管你回不回來,我都會等,一輩子我也等。”
那邊頓了幾秒,索性挂斷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傳過來,傅子遇看着手機屏幕,扯着唇角自嘲地笑。
……
路念笙挂斷了電話,看向對面坐着的路老爺子和何歡,皺眉搖頭,“他不肯簽字,他說如果我上訴,他會中止和路氏目前的幾個合作項目。”
路老爺子聞言,臉色驟變。
“這不是威脅嗎?”
何歡也蹙緊了眉心,“這可怎麼辦?”
路念笙微微低着頭,臉色發白。
傅子遇是捏準了她的三寸,她自己受累受苦被人指摘無所謂,可是要将路氏,路家二老拉下水,她做不到無動于衷,好久,她說:“耗着吧,法律上分居兩年就可以判定感情破裂離婚了。”
這是她能夠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雖然她會受困于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但也沒辦法。
路老爺子臉色很沉,“沒想到傅子遇是這種人……”
“是我識人不清,”路念笙黯然開口,“對不起,爸,媽,我沒想到會這樣……”
何歡心裡有些難受,“說什麼呢,這也不是你願意的,誰能想到傅子遇會這樣做呢?”
頓了頓,轉向路老爺子,“那幾個項目很重要嗎?”
路老爺子明顯是有些猶豫,好一陣才說:“算了,項目不要也罷,念笙,要不就起訴吧。”
她搖了搖頭,擠出個笑看路老爺子,“算了,兩年就兩年,反正我短時間内又不會結婚,也不會和别人交往,隻要不見傅子遇,這件事對我影響不大,公司的事情比較重要。”
路老爺子歎,“其實我也是咽不下這口氣啊……現在傅子遇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也是掃了我們路家顔面,咱不能長了别人威風,我明天去公司安排一下,看這幾個項目有沒有可能更換合作商,我會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如果可能的話,到時候我們再去上訴。”
路念笙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樣的安排,而在上樓之後卻黯然傷神。
如果不是因為她當初非要嫁給傅子遇,路家根本不會承受這樣的無妄之災,誠如傅子遇所說,她這個女兒沒能為路家二老做什麼事情,反倒是一直在拖累他們,她越想越難過。
隻怪自己當初有眼無珠,錯信了,也錯愛了。
這個夜裡她夢到了第一次見到傅子遇的情形,那時候,她剛從梁家離家出走,無家可歸,在寒冷的冬天去汽車站的候車室,想要捱過那個難熬的夜晚,卻被幾個流浪漢欺負。
那時候她還很小,算不上什麼混混,連一點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她被人拽到汽車站門口的馬路上,拳打腳踢,傅子遇就是在哪個時候出現的。
他救了她,給了瑟瑟發抖的她一件外套。
少年傅子遇那時候在她眼裡,就是她的英雄,是她最初的憧憬。
盡管後來他已經不記得他們之間的初遇,但是她依然想要留在他身邊,可是如今……
所有美好的回憶悉數被毀滅,傅子遇現在在她眼裡,不過一個無恥之徒。
……
傅家二老和傅子遇最後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來,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湊在一起了,如今讓路念笙去做親子鑒定顯然已經很困難,還要擔心梁傑和梁佳茗那邊繼續鬧騰,傅子遇對輿論的态度有些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在意那些人說什麼了,可是傅老爺子和徐媛可受不了再爆出什麼醜聞,于是,徐媛考慮了兩天,去了一趟梁家。
車子進不了曲折狹窄的小巷子,徐媛下了車,才知道路念笙以前的生存環境是什麼樣的。
小巷子髒兮兮的,徐媛一臉嫌惡地往過走,在破舊的民房前停下,打量一會兒,才上樓敲門。
開門的是張茵,房子就一間,徐媛毫無阻礙地看到床上坐着的梁佳茗。
梁佳茗對上她視線,一怔,立刻起身。
“伯母,您怎麼來了……”
徐媛臉色緊繃,“我聽說你懷孕了。”
梁佳茗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咬唇,低頭,聲音委屈到無以複加。
“我知道,您和伯父,還有子遇……你們都不想要這個孩子。”頓了頓,“可是我想要……”
徐媛沉口氣,臉色稍微緩和一點走進去。
小房子黑黑的,采光也不好,裡面十分破爛,還有些潮濕,徐媛皺眉,梁佳茗一個孕婦,現在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
“我們不是不想要,而是你和子遇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定論,你也知道子遇畢竟已經結了婚,和以前不同了,你說要随便哪個女人都來給他生孩子,那還了得,那他得有多少孩子?”
梁佳茗被這話刺的臉發白,心口一陣絞痛。
以前徐媛雖然對她算不上多喜歡,可是礙于她是路家千金,對她說話還算客氣,現在好了,牆倒衆人推,徐媛将她歸類到了“随便哪個女人”這個行列裡面去。
徐媛說:“不過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個事情首先咱們得搞清楚,孩子要真是子遇的,那我也會斟酌一下,雖然說不能保證說服子遇和你在一起,但是至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徐媛打着自己的算盤,現在第一步是要穩住梁佳茗和梁傑,好杜絕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
而路念笙那邊鬧騰離婚鬧得那麼厲害,就算路念笙的孩子真的是傅子遇的,也未必就真能将孩子帶到傅家,她想留一條後路。
梁佳茗聞言,心底一喜。
一個孩子果然比什麼都有用,連徐媛的态度都軟化了。
徐媛繼續道:“但是這孩子是誰的,不能僅憑你們一面之詞,三個月後可以做羊水穿刺,到時候你去做個鑒定,這個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