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應對有些來客在遊玩過程中出現身體不适,遊樂場有專供遊客休息的地方,有應急的醫生還有護士,小隔間一個一個的,裡面有床,陸昊文無比郁悶地将路念笙抱着過去。
陸靖覺得掃興,也有點兒抱怨,“玩不了逞強什麼啊……”
這個問題,其實陸昊文也想問路念笙來着。
醫生簡單看了下路念笙情況,說是沒有大礙,陸昊文這才松口氣,陸靖卻不樂意了,“早知道就不要帶姐姐來了。”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心思都在玩上面,陸昊文聞言皺了眉頭,“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姐姐?”
陸靖撇撇嘴,“我本來覺得她人挺好的,但是她也接近我,就像以前追你的那些女的一樣,我就不喜歡了。”
陸昊文說:“她不一樣。”
陸靖噘着嘴,“你喜歡她?”
“沒有。”陸昊文回答的很快,“她沒有追我,她并不是想做你媽媽,隻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你才多大?總疑神疑鬼覺得别人對你好都是有目的的,這樣不好。”
陸昊文覺得有點頭疼,他實在不擅長說道理。
陸靖就不說話了,卻還仰着頭,看着他,似乎在判斷他說的話。
過了好一陣,陸靖又開口:“那就是說,你和她以後也不會好上,是吧?”
“這個當然……”
陸昊文停了一下。
腦子裡面不期然掠過之前那一瞬的心跳,居然沒了足夠底氣回答。
他揉揉陸靖頭發,“你想那麼多做什麼?你放心,就算我要跟誰好,那也得你喜歡。”
陸靖放心了一點。
陸昊文心裡空落落的,說不出。
許是因為之前沖着他來的女人太多了,不少也挖空心思讨好過陸靖,現在陸靖這樣防備,然而這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好事兒。
畢竟他是個男人,正常男人,偶爾也會想有個女人在身邊,那樣才更像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為了給陸靖最好的條件生活,他已經放棄了很多東西,他不後悔,可是他也會覺得疲憊,一個人承擔這一切,他也會覺得孤獨。
這些,陸靖都不會懂。
陸靖又開口打斷他思緒,“既然姐姐沒事,那我們去玩吧?”
陸昊文:“……”
看着陸靖沒心沒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樣子,他簡直羨慕,小孩子真好。
他說:“咱們得照顧姐姐。”
陸靖一臉失望,嘟着嘴,好幾秒,大概也是看出陸昊文決定已經做了,歎口氣,“姐姐真麻煩啊。”
陸昊文笑了一下沒說話。
陸靖呆了一會兒就困,後來到隔壁的小隔間睡着了,陸昊文坐路念笙床邊看着路念笙。
他百無聊賴地打量路念笙。
她這張臉很标準也很耐看,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從第一次在賭場見到的時候,他就記住了這張臉,還在心裡琢磨過那麼幾秒,傅子遇和她究竟什麼情況。
隻是他到底不是八卦的人,對她意外産生的那一點點八卦心思也很快斷了,那時候他也萬萬沒想到,後來有一天,他會這樣守在她跟前。
他不信緣分,可他現在覺得有點奇妙,視線由着她濃密的睫毛往下,在她臉頰掃,指尖好像還有一點點記憶,是她光滑又柔軟的皮膚,以及她身體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他撫到她單薄瘦弱的肩背,那一瞬她柔弱的令人憐惜。
然後他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幾秒後,做賊心虛一般低頭閃開視線。
男人的本能蠢蠢欲動,一個毫無防備的美女就這麼躺眼前,饒是他也有些心猿意馬。
他有些煩躁地扭頭換了個方向,而後伸手摸到煙,拿出來擡頭看到牆上貼着的禁煙,愣了一會兒,忽然聽得耳邊一點細碎的聲音傳過來。
他扭頭,路念笙眉心緊蹙,額角冒汗,似乎是陷入什麼不安的夢境裡,嘴裡低低呢喃,都是含混不清,斷斷續續的話語。
然而,他還是從裡面辨析出幾個字,是“傅子遇”還有“去死”。
他眉頭糾結,而她眼淚流出來,像是沉在夢魇中無法掙脫,他剛開口想要叫醒她,她就猛然睜眼,幾乎彈着坐起身來。
氣息微微喘,她兇口起伏不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瞪的老大。
手将床單抓的皺了一團,他一言不發靜靜看着。
好一陣,她氣息平複下來,神色有些恍惚,掌心後背都一層薄汗,好容易才從夢境帶來的驚悸中抽身,擡手擦了一下眼角,視線由着空茫到集中,最後微微轉頭,落在他臉上。
“……這是哪裡?”她嗓音嘶啞。
“遊樂場休息室,”他身子往後靠住椅背,将之前拿出的煙放回衣兜,複又擡頭看她,“坐了一趟過山車而已,腦子都壞掉了?”
她剛醒,反應還有點慢,嘴巴張着,幾秒才合上,腦子沉鈍地轉,才回憶起昏過去之前的一切。
“陸靖呢?”她問。
“在隔壁隔間睡覺。”
她低頭,十分内疚,陸靖的遊樂場之行被她搞砸了,“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他回想起過山車開之前,她還一臉悲壯視死如歸說自己不怕,便扯扯唇角,“你這不是一般的害怕,分明是恐高症,你就不會直白說一句?”
她低頭,咬着唇,“我都說了我不想去,是你……”
語氣帶着一點點嗔怪,陸昊文微微愣了一下,本來還想再數落幾句的,可她這樣,他自我感覺像是在欺負人,神色也不太自然了,卻還想辯駁一下,“上車的時候我問你,你不還死倔,說沒事?你要說清楚你是恐高症,我也不會真逼着你去。”
她不說話了,垂頭喪氣的,滿腔的挫敗感。
她也是想賭一把,畢竟她從前是不畏懼高度的,她想要接着這個機會克服那種恐懼,但是她沒能做到。
兩個人都不說話,小隔間陷入沉默,良久,陸昊文看不過去她喪氣的模樣,輕歎:“……算了。”
她聞言立刻就擡頭,“什麼……算了?”
她心口都是提着的,陸昊文兩個字不輕不重在她心口敲了一記,現在路老爺子就等着她和陸昊文溝通的結果,瑞通也在等惠恒銀行簽訂合約,好減低之前産品線受到的影響,陸昊文輕飄飄“算了”兩個字讓她有點心慌。
也許還可以去找别的合作銀行,但是那又需要更多時間……
她腦子雜而亂的思緒終止于陸昊文一句話,“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他擰眉看着她,看穿她顧慮,忍不住笑了一下,聲音也軟下來,“我是說不就是遊樂場,以後我還能帶陸靖來,不礙事的。”
“……”
她神色有點呆,才明白過來,原來他這是在安慰她不必覺得内疚。
陸昊文盯着她,眼角眉梢笑意溫柔,“真呆。”
她怔住,繼而别扭地别過臉去。
“該道歉的是我,我本來以為你不樂意去是因為犯矯情毛病……”他頓了頓,看着她蒼白面容,“就那麼怕,怕到還做噩夢?”
她依然保持那個别着臉的姿勢,聲音小了一點,“我以前不怕的,我也……不是恐高症。”
他一臉願聞其詳。
她語氣有點沉,更啞了,“有一次,我在車子裡面,車子從山崖沖出去掉在海裡,所以……”
他手指無意識蜷縮一下,眉頭皺緊了。
畢竟大家都不是生活在動作片裡面的人,這樣的經曆堪稱驚心,他看出她不願意回想,默了片刻,“我不問了,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她扭頭看他,“陸靖會不會生我的氣?”
他笑着搖搖頭,“沒事。”
她覺得他就是為了讓她寬心,她還是有些郁悶,“這下子我就更難讓他敞開心扉了吧……”
他愣了一下。
盡管見面次數并不多,可她很關心陸靖,他看得出。
而且……
似乎不僅僅是為了合約那麼簡單。
他不太想去深思,隻輕聲道:“你盡力而為就行。”
這會兒的陸昊文很溫柔,溫柔的不太像是他,路念笙恍然有些不适應,點點頭便不做聲了。
她不說話,他也不會刻意找話說,氣氛莫名的就有點兒微妙,他手指無意識蹭蹭臉頰,“我去看看陸靖吧。”
起身還沒來得及推開門,門從外面被打開了,陸靖打着呵欠走進來,定睛一看,“姐姐,你醒了?”
路念笙點頭,翻身下床。
陸靖又問:“那你身體也好了?”
她笑了下,“我本來就沒事。”
“那爸爸還那麼擔心……”陸靖語氣帶着抱怨,“非要留在這裡照顧着。”
路念笙愣住了。
陸昊文臉瞬間就有點黑,“我沒擔心,照顧也是因為是我讓姐姐陪着你坐過山車的。”
這話雖然對着陸靖解釋,餘光卻瞄路念笙。
陸靖表情有些不屑,“那你還抱姐姐了呢,還是公主抱!”
陸昊文想扯了這小祖宗的嘴巴,說的什麼話!
他扭頭忙對着路念笙道:“你暈倒了,當時擔架沒過去,所以我……”
許是因為着急,他面頰還微微泛紅。
反差太大,路念笙看着,不等他話說完,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